胡皇后缓一缓气息,“皇上不是不宠爱你,你别自个儿没了分寸,因小失大!”胡皇后最后的意味深长压制住了右昭仪喉咙里的低微哽咽声,右昭仪的抽泣声渐渐的低微了下去,化作面颊上一抹不甘的狠意。
就在这时,香穗的心思一转,上前跪倒道,“奴婢斗胆,不如皇上就照右昭仪所说的话,搜查一下吧,这样也好把事情弄清楚,要不然我们家娘娘就白白病了这样一场了!”
胡皇后水波般柔和的双眸里隐着冰冷的光泽,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和她此刻循循的语气大有不同,“一个奴婢,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只是,这巫蛊之事事关重大,实在是不能不仔细。”
皇帝元诩看了一眼胡皇后,冷冷的笑了一声,“也好,不然到时候又有人拿此事做乔,福安你亲自查一下左昭仪的宫。”
福安答应着自去了。
李诗茹看着,唇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去搜查的人都回来复命。
“回皇上,出了右昭仪的宫中有蜀绣,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蜀绣,而且奴才查了账本,确实唯一的一匹蜀绣是赏给了右昭仪的。”福安回禀着。
“那也不能证明这布偶就是右昭仪所做的啊,或许就是细桃意图嫁祸给右昭仪,偷偷从房里面拿出来的。”胡皇后淡淡的笑着,平静无澜的笑意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和克制,她的脑袋转的极快,迅速找出突破口。
“奴婢并没有说谎,这布偶确实出自于右昭仪之手,右昭仪这阵子每天都在宫中咒骂左昭仪娘娘,这是整个宫里都人尽皆知的,皇上若不信,可以询问昭仪娘娘宫中侍候的人。”细桃的反应也不慢,直接拉了所有的奴婢作证,因为这些日子,李诗茹的得宠,右昭仪气不过就拿侍候的人撒气,原本以为潘外怜死了便无人争宠,却不想李诗茹却成了贵妃了,她状若疯狂的在宫中每日里咒骂,虽没有指名道姓,却是奴婢们都看到听到了,恨毒了她的人大有人在。
福安见皇帝元诩点了点头,忙吩咐小太监把右昭仪宫中所有的奴才全部叫来。
片刻之后,右昭仪宫中的上到贴身的奴婢下到扫地打水的低等奴才都被带来了,一齐跪倒在地。
皇帝元诩不愿意耽搁时间,简洁扼要的问道,“朕问你们,右昭仪在宫中是否诅咒辱骂过左昭仪?你们谁敢说谎话,朕就砍了他的脑袋。”目光冰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
“奴婢不敢。”其中一个被胡杏儿打瘸了腿的宫女率先开了口,“奴婢不敢欺瞒圣上,右昭仪这些日子经常在宫中咒骂,特别是没有见到陛下的时候,咒骂的更加厉害,甚至还嫌不解气,就拿我们这些奴才撒气,奴婢的这条腿就是昭仪娘娘发脾气的时候给打瘸的。”
这个宫女说完,元诩的脸上已经有遮掩不去的怒意,李诗茹站在他的身边软语低低的劝了几句,胡皇后将元诩的神色尽收眼底,含笑向那个小宫女道,“本宫还有几处不明白,想细问一下你,你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宫女磕了几个头,道,“皇后娘娘尽管问就是了。”
“你是右昭仪身边的贴身侍女吗,若不是贴身侍女,那么也就是说右昭仪骂什么你也不是很清楚的听到了。”
“奴婢不是昭仪娘娘的贴身侍女,但右昭仪娘娘骂什么,奴婢们却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个瘸了一条腿的婢女答道。
“哦……”胡皇后拉长了声音,“好,就如你所说,右昭仪骂了什么了?”
“奴婢不敢说。”
胡皇后逼近了一步,说道,“你尽管说出来,赦你无罪。”
“昭仪娘娘每日里都会骂,你这个贱人,就知道勾引皇上,你这个狐狸精,我扎死你!”
胡皇后听那个奴才说了一大篇话,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拈了帕子按了按额头,不胜厌烦的说道,“皇上,臣妾听得乏了,想坐下歇息一会儿。”
此刻殿中波云诡谲,元诩点了点头,胡皇后依言坐在了椅子上。
元诩冰冷的目光再次转向了跪在地上的众人,问道,“还有人听过吗?”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二连三的,奴才们开始向元诩说出右昭仪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来,这个右昭仪还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满宫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人情冷暖,也不外如此,多有落井下石之人,难有雪中送炭。
“你们都给本宫住嘴,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做过这样的事,你们这些贱奴才敢合起伙来污蔑本宫。”右昭仪胡杏儿恼怒的直视着所有的人。
“够了,你们吵的朕脑袋疼,都下去。”元诩揉了揉自己因愤怒而暴起的青筋,怒吼道。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齐御医拿起了布偶反复仔细的翻看,跪倒在地,回禀道,“微臣闻到这个木偶上面有些香气,想来是做布偶的人长时间用香才会把香气遗留在布偶上。”说完又捡起了地上的针,在鼻尖上挥了挥,转头看向了右昭仪胡杏儿,细细的说道,“这针上也有香气,不知昭仪娘娘可否让微臣看一下您的手?”
左昭仪胡杏儿的眼中满是惊恐,心头一震,不由得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奴才,本宫是昭仪,岂容你对本宫无礼!”
正说着,有人奏报,凌美人,郝贵嫔,张美人到。
李诗茹的唇角微微一勾,暗道,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怎么胡太后还不出现呢,看来这大boss还是压场用的啊!
几个人进来之后,先后请安,落座一旁,胡皇后正色敛容道,“此事尚无确凿的证据,这宫中之人素日里就爱人云亦云,陛下,就不要验看了,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人云亦云?”听到了这句话,元诩眼中阴阴欲雨的阴霾更重,最终凝成了铁锈般的灰色,他冷冷的说道,“此事难道宫中之人早有议论了吗?”
胡皇后心头一震,知道自己确是说错了话了,便不再出言。
倒是凌美人开了言,陪了笑容说道,“陛下,宫中女子长日无事,往往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皇上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要是真的出了事情,怕是太后那里也不好交代。”
元诩的神色捉摸不定起来,他沉沉的说道,“以讹传讹,那你告诉朕,是什么讹传,若真的是唯恐后宫不乱的厥词,朕也好惩治罪魁祸首,平息谣言,安定宫闱,不管是什么人,即便是太后也护她不得!”
凌美人似乎有难言之隐,微微咬了一下嘴唇,目光怜悯的在右昭仪的身上滑过,“此谣言从右昭仪咒骂开始的,宫中人云……右昭仪早有怨恨之心,早年就怨恨左昭仪,左昭仪腹中的孩儿便是她在安胎药中下了毒,给毒杀掉的,现在又怨恨潘贵妃和英皇贵妃。”她说完,面有急色,“这等讹污人清听,皇上不可轻信。”
元诩听到这里冷笑出声,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福安按住右昭仪胡杏儿的手让齐御医鉴别。
右昭仪胡杏儿挣扎着不肯就范,口中嘶喊着,“皇上,您怎么能让这些个奴才近臣妾的身,臣妾真的没有做,臣妾是冤枉的。”
齐御医跪倒在地,“奴才不敢,此刻若是强行验看,只怕会惊动整个后宫,此事尚未定论,不宜外扬,臣断断不敢啊!”说完,扭头看向了张御医。
“不宜外扬吗?皇叔我已经知道了。”
清越的声音震破了现场的尴尬,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朗朗少年阔步迈进,那个少年疏朗的面庞中隐着孤寒的锐气,双眸中精光内敛,黑不见底。
“侄儿进宫向陛下请安,谁知道经过内宫见各宫各院都漆黑一片,人影也没有几个,唯有左昭仪宫里灯火通明,又听闻昭仪娘娘被人下了巫蛊,就想过来一看究竟,谁知道在外头就听到了这些!”元子攸说完,一撩身上腾螭盘云的石青色长袍,大步流星的上前单膝跪下,“侄儿身为宗亲,愿意为此事做个见证。”
右昭仪不由得色变,挣扎着摆脱了福安,面上迸发出寒光似的冷笑,“长乐王不过是陛下的伴读,怎么今夜有空来后宫之内,参与陛下的家中之事了。”
长乐王冷笑了一声,目光转向了胡杏儿,忽然生了几分玩笑之意,即刻针锋相对的说道,“倒也不是本王多事,本王只是见了左昭仪病重未醒,便知她受到的荼毒匪浅,而右昭仪娘娘却在这儿声嘶力竭,可见是用心了,不过,您这脑袋却是颇大了些,鬓歪钗斜的,想来应该是满脑子总是想着如何算计了旁人费了不少的脑筋,倒是没有那么的肚满肠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