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在走廊里,“听说监区干部要调整了,调一个新的副监区长过来。”文艺队的“大比油”悄悄地对我说。其实这事我也听说了,教育监区原来的二把手孟副监区长有一次喝完酒出了车祸,据说脑子进了点水。
大比油长得白白净净,1米85的个子,五分貌似电影明星吴彦祖,省城师范学院声乐系本科生,入狱后曾以一首《儿行千里》唱哭了监狱里无数想家的囚子,包括我。这家伙长了一个硕大的鼻子,鼻子在焦作当地的发音是比油,你念快点,比油,比油,对,就是这样。
大比油这个倒霉蛋的犯罪经历很******离奇,跟狗血电视剧似的。
上大学时,舞蹈班的一个漂亮女孩周玲撵着大比油要谈恋爱,甚至使出了美人计,大比油一不小心没管住自己的J8就从了。周玲性格强势,但大比油性格有些娘炮,也算互补吧。毕业后,两人为了分到同一个单位费尽周折,后来去了周口一所幼师当老师。谁知道,周玲瞒着后知后觉的大比油在老家还私通着一个绰号“火腿”的男友。“火腿”去学校找周玲,两人干柴烈火,就在教师宿舍里嘿咻嘿咻起来,被打篮球回来的大比油当场抓住。大比油怒火中烧,一气之下……三个人一块喝酒去了。事后,两人大吵一架,周玲脸一甩说分手算了。头上还泛着绿光的大比油一听傻了,“是俺拿走了周玲的初夜,俺得负责啊!”便苦苦哀求周玲甩了火腿,回归正路。
听到这儿,我说大比油我******想抽你,初夜的事儿先不说,现在地球人都知道那层膜就值八十块RMB,美元才十来块,关键当着你的面把绿帽子生生摁到你头上,你恶狠狠地摘下来扔了踩两脚才算正常吧?唉,大比油耷拉着脸叹口气,“那个时候就觉得吧,跟人家发生了关系,就得负责到底,我都准备结婚来着,真的。”
看着一脸纯洁貌似可以为一个女人坚守贞操一辈子的大比油我无话可说,可惜大比油的迁就没有换来周玲的回心转意,大比油嘴上说原谅了周玲,其实心里也一直有个疙瘩。又一次吵架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之后,周玲屁股一扭,扔下大比油一个人在那孤独的小县城回家了。
那段时间,学生心目中那个风度翩翩的声乐老师沦落成了一个烂酒鬼,走进大比油的宿舍,不小心就得踢得空酒瓶“咣当”直响。这时,他的一个女学生主动走进了他的生活。大比油是班主任,班里60多个学生,清一色娘子军,幼师嘛。两个月后,还是在教师宿舍里,两人很自然地发生了关系。J8一硬,啥都忘净,大比油似乎忘了两人年龄以及身份上的差距。
按说这也不算个事儿,学生与老师之间产生恋情的多了去了,有些最后还修成正果成为一段佳话了呢!可大比油碰见的却是一个妖孽。
女孩开始在同学中间隐隐约约地炫耀她与班主作发生了关系,但不知为何又很快就把这事告知了父母。女孩的爸妈显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和大他好几岁的老师谈恋爱这样的事实,尤其是女孩的老爸,作为当地一名公安局副局长,更是容不得一个外地小子胆敢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把自己的女儿睡了。他立即通知大比油的老妈,要么拿20万私了,要么公事公办,上公堂。大比油的老妈赶到周口,跪下央求女孩的父母放自己儿子一马,但就是没提赔钱的事儿。说心里话,大比油的母亲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形象气质俱佳的儿子会做出这种龌龊事来。女孩的父母见大比油的老妈跪也跪了,哭也哭了,就是不往他们设计的路上走,便强迫女儿去告大比油,就这样大比油稀里糊涂地被关进了看守所。
事情蹊跷的是,一个月后,在看守所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大比油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女孩自杀了。大比油彻底懵了,平常怪忽灵的大眼睛呆滞得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年以后,他因强奸罪造成严重后果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
听起来是不是就像小说或者电影里的情节。我和江风看着满脸悲愤的大比油,唉,一个好端端的青年谈个恋爱就被毁了。不过如果大比油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我心头一直存在着疑问:如果那个女学生与大比油之间的恋爱一开始就是为钱,发生关系之后就可以下手了,为何要等半年之后才露出原形?如果两人之间的爱情是真的,女孩又为何会选择这种最卑劣的手段?既然能做出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什么又要选择自杀?大比油说你想不通,他想了几年都他妈没想通。
唉,我们两个傻B青年,虽然我的案件当中的死者我连碰都没碰,大比油案件当中的女孩之死完全由他负责也有点牵强,但就像电影《大上海》里的一句台词,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而我们案件的结果就是人死了,必须要有人为死者付出代价。
我有时候想,中国自古就有以命抵命的传统,如果是一对一的故意杀人、抢劫杀人,大部分都得判处死刑才足以告慰亡灵,但事实上很多案件并非一人作案,显然不可能将所有作案人通通杀掉。那么在法律意义上,到底判被告人多少年才能抵上一条命?就我们这个案子来说,我十个同案加起来,一个死缓一个无期,外加140多年的有期徒刑。如果按照死缓实住17年,无期实住15年计算,也就是说赔偿一条命得用170多年的有期徒刑。但这个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如果我是受害人家属,判对方多少年我都嫌少,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二天,监区召开全体学员大会,欧区长介绍了新来的管教栗副监区长。这个家伙白面无须,架一副度数不低的眼镜,嘴角一颗女人痔特别明显。欧区长对其大力称赞:“栗区长干管教工作几十年了,业务精熟,你们要是干什么坏事,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所以还是放明白点。”栗区长回过头用四分之三的篇幅对殴区长进行了一番露骨的吹捧,然后不痛不痒地展望了未来。
开完会回到监舍,大家热烈地讨论着换二把手到底是好事还是噩耗。二号监舍里江风来的时间最早,但他也仅知道栗区长是从生活监区调来的,其他一无所知。老樊从其面相分析:“这货胡子都不长,肯定有其BT的地方,至于是哪方面还需要仔细观察。”我说仅从这货走路两瓣肥硕的屁股侧甩的力度之大这一点便可得出结论,肯定跟女人一样事儿逼。江风问我咋看出来的,要是女人也有这样两瓣屁股可以得出什么结论?我说跟潘金莲一样风骚呗。
真相次日就被揭开了。我打开水的时候问了一下早已经分到生活监区烧锅炉的老蒲,他直到现在还压抑不住兴奋,布满皱纹的脸笑开了花:“这样跟你说吧,如果监狱卖鞭炮,我们非弄他个十万响放放不可,终于走了,昨天晚上全监区人都兴奋的睡不着觉。到底哪不行?不要问我了,一个月以后你们还不头疼我喊你爷。”
靠,你比我大三十多岁,你喊我爷?要不要发这么毒的誓?看来是真的。这个消息让二号监舍里的人很泄气。坐牢够难熬的了,再加上个变态狂怎么过呀?
以后的事实证明,老蒲说的话很干燥,没含一点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