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梨花香还有犹疑之色,云中居道,“不如这样吧,我这儿有一些前人留下的相关典籍,我先借给你,你先自个儿琢磨着学一下吧。”
“书吗?”一提到书典,梨花香头就大了,她自小就不十分爱读书,小时只在私塾里跟着先生聊认得几个字罢了,“我只看过公仔小人书,只要一看书我就想打瞌睡。”
“日后参加石器创意设计大赛,如果获得第一名的话,就可以获得一万两银子的奖赏啊。”云中居知道梨花香此时最需要的就是银两了,因此拿这个来激励她。
“一万两吗?”梨花香果然两眼放光。
“是啊。”云中居始终保持着得体而温雅的笑容。
“要是有那么一笔银子的话,那,就可以马上买地盖房子,接孩子们出来一起住了。”梨花香一双水眸亮晶晶的,闪着耀人的光彩,“我愿意学,云庄主,请你一定要把书借给我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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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后庭别院,宛如一只温顺的家禽,安安静静的卧于群山之中。有微弱的烛光渗漏出来,那是郑子仁的屋里,其余各处,灯火尽已熄灭,下人们都已歇下了。
从开业大典上回来,郑美妃急匆匆赶到后院她爹居住的屋里时,见守屋的丫头都已东倒西歪地在外间躺下,那新来的特护也不见踪影,便吩咐跟随的丫头在外面守着,她自己则径直走进了郑子仁里间屋里。
郑子仁里间,火盆燃得火红火红的,屋子被熏得温暖如春,几盏碗口粗的大烛映照得屋子亮如白昼,空气有些许干燥。此时,屋子的主人也未睡着,他侧躺在床上,见女儿郑美妃终于姗姗来迟,他干咳了两声,翻身面朝里面躺着。
“我是不是来晚了点,爹?”郑美妃徐徐走至爹爹床边,“今天是我为飘飘选中的新郎创立的新门派开业大典,去了一趟,所以就来晚了。”
孙女云飘飘的新郎?在郑子仁眼里,云飘飘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呢。郑子仁重重呼出一口气,依然背对着女儿郑美妃,假装生气的样子,“比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你的爹,自己孩子的事情肯定更重要啊。”
“爹爹,飘飘的准新朗创立的新门派开业大典,我总不能不出席啊。爹,你,等了很久吗?”郑美妃说着眼睛四周打量了一下,“新来的老婆子去什么地方了吗?”
既然身为特护,就该全天候守在爹爹身边才对呀,有什么事情自有其余丫头代劳,为什么每次来都不见那老婆子的踪影?郑美妃甚是诧异。
“我派了她一件差事。”郑子仁轻描淡写的道。
“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是为了把我全部的财产都送给你。”
什么?郑美妃心内大喜之余,又觉怪异,“爹,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了?”
“我当然是有条件的,”郑子仁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啊?”
“千万不能跟你娘说啊!我实在没办法继续用这个特护了,你爹都这把年纪了,又是得了大病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之前那个特护也是你给爹请来的,你要是对你爹还有点孝心,就帮我叫回之前那个特护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啊。”为了沈芍药,郑子仁愿意舍弃一切身外物。
看不出来,爹果然对那女人用情深重啊!不过,郑美妃如今只有高兴没有嫉妒,既然爹已把财产都给了她,她还计较什么呢?于是假装重重地叹了口气,算是默应了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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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像往常那样,郑美妃过来正院膳房的时候,母亲玉香盈已经坐在餐桌旁等候了。
郑美妃一到,即刻有膳房丫头过来替她拉开了椅子,铺开餐布,奉上餐具,果汁,各色点心等。
坐在娘亲下首,见母亲玉香盈手里端着一盏什么,汤水澄黄澄黄的,郑美妃笑道,“娘,你喝的什么?汤水像金子似的黄。”
“这个啊,”玉香盈笑盈盈的回道,“是番外进贡的栖柠晒干果。也给你放点吧?”
“一大早的,为什么要把栖柠放到水里啊?”郑美妃蹙眉,把头直摇,“酸酸的,放水里有什么好喝啊。”
“我曾听使者说过,就像这样每天清晨空着肚子喝一杯栖柠水的话,能预防眩晕症和老年痴呆,特别对保持身材有好处啊,还能使皮肤光滑细嫩。因为那个死老头子,我白嫩的皮肤都被折腾得黑黝黝的,我正为此发愁来着,可好,有人送栖柠来了。”
郑美妃笑笑,她的心情今天是出奇的好,“娘,你知道的可真多啊,不过,我怎么觉得水里有股脂粉味啊?”
玉香盈笑着拿眼瞥一眼郑美妃,端起栖柠水喝了一大口,方道,“唔,那要不要给你加点蜂蜜啊?加点蜂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清晨喝点蜂蜜水,管保皮肤养得水水的。”
“我不喝了,先不管这个了。”郑美妃笑笑,话锋一转,“娘,你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忧虑了。”
“你说什么如愿以偿了?难道说是你爹快不行了吗?”
“娘,瞧你说的,爹要是听见了,不知有多难过呢,”郑美妃微嗔了一眼娘亲。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
“爹说要把财产全部给我。”
“什么?”玉香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我跟他那么死缠烂打的,差点打得两败俱伤了,他还像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拨,不过才隔了一夜,到底是因为什么使他改变了主意啊?他跟你说的时候精神正常吗?”
“爹的精神很正常啊!”郑美妃倒觉得娘亲的反应有点不正常。之前一直担心爹会把财产分给其他的偏房,如今爹主动把财产给她了,娘反说爹不正常,到底是谁不正常啊?
打死玉香盈也不肯相信,“不对,不对,那个死老头子,肯定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才肯给你财产的。”
“什么阴谋诡计啊?拿到了就行了,娘你又疑神疑鬼的。”郑美妃嗔道。
“我只是说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拿出来的!”玉香盈烦躁道,“他要不是在玩什么把戏,打死我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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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芍药一袭柔滑丝薄华服,坐在妆台前,对镜梳妆,端详着铜镜里那如花似玉的容颜,一时情肠百转,情不自禁哼起了熟悉的歌儿,“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上官悯不知何时到来了,听得沈芍药在唱那《鹊桥仙》,歌声十分婉转动听,闻者无不动容。上官悯便将脚步止在帘外,也不进来惊扰她,直到那婉转的歌声止息,上官悯方鼓起掌,掀帘进来。
乍听到掌声响起,沈芍药还以为是郑子仁,纤纤素手捧起那绯红的俊脸,娇羞道,“老爷子,这么快就打完太极了吗?”
“呵呵……”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不是郑子仁的声音。沈芍药方回过头来,一看,竟是上官悯,脸色愈发的飞红了。
“沈夫人的歌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动听啊!令人如此心神开悦的歌声,只怕,被这个歌声融化掉的大庄主,数都数不过来啊,呵呵……”上官悯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上官悯清楚他此番说的可不是恭维话,以前,拜倒在沈芍药石榴裙下的达官富豪,郑子仁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因此,他甚至怀疑,沈莹莹若是沈芍药生下的孩子,那谁是生父还说不定。
“上官悯讼师过奖了,”沈芍药起身不自在地干笑几下,“郑老庄主现在去打太极了啊。”
“是吗?”
“是。”
“老庄主真的是好用心恢复身体啊。”
上官悯不过是想说郑子仁迫于恢复身体跟沈芍药行那云雨之事,可又有谁知,沈芍药其实跟郑子仁早已偷期无数了,沈芍药自然听得明白,因此忍不住又发出两声哂笑,“呵呵,是啊,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上官悯讼师就请先坐着等吧。”
“好。”上官悯口里应着,并未坐下,只是回头张望一下,见帘外无人,方道“这个,今天是我想跟沈夫人悄悄的说几句话。”
“喔?”沈芍药显得有些吃惊,“悄悄的吗?我可没有什么话,要跟上官悯讼师悄悄的说的。”
“那个梨花香,并不是你的养女啊。”上官悯并不打算拐弯抹角。
“那是谁说的呀?是养女没错。”沈芍药心里好吃惊。
“根据梨花香的闺中好友冷秋桐所说,梨花香根本没有养母,那个叫莹莹的孩子,也是在梨花香相公的丧礼上,突然有一个自称是梨花香婆婆的女人出现,交给梨花香的。”
“那,那是……”沈芍药开始结巴了。
“如果你不好好交代,我也只好如实向郑老庄主禀报了。”
这当儿,身穿白色习武服的郑子仁脚步轻快地回来了,在帘外,当他听到上官悯跟沈芍药对话的声音时,便止住了脚步,他想听听上官悯跟他的芍药在说些什么。
只听沈芍药声音如水般温婉,“事实上不是我的养女,是我的儿媳。”
“如此说来,莹莹到底是谁生的?”上官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