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盈拂袖出了郑子仁的屋子,立即有丫头给她牵过了马匹。方翻身上马,正欲破风乘马离去,却见那新来的老婆子从抄手回廊里抖抖擞擞的走来。
那老婆子远远的瞧见了玉香盈,赶紧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玉香盈跟前,“给请老夫人请安!”
“怎么这会儿才来?”
“请老夫人原谅。”
“你这人,干嘛每次来都不见你?这次你又是去哪儿了啊?”玉香盈扬着手中的马鞭子,目光如箭地盯着老婆子。
“回老夫人,我相公突然体有微恙。”老婆子抖抖擞擞的说。
“什么?今天不是你相公的忌日吗?”
“啊呀!”老婆子反应还算快,“可能是老庄主听错了吧。”
“拜托你好好做事成不成?不要总是动不动就随意离开,既然来到这里做特护,你就该知道,特护的差活跟一般的丫环婆子不一样,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病人。”
“知道,知道,请老夫人原谅。”那老婆子不住地点头哈腰。
“去吧。”玉香盈说着已驾马行开。
*
亲眼目睹玉香盈乘马走远,郑子仁方披了大氅出去找沈芍药。
出了屋子,方知外面冰冷刺骨。
“我可怜的芍药,该不会冻坏了吧?”沿着碎石小路心急火燎的往后门的方面奔去,忽听到沈芍药低低的哭泣自花木丛中传来,郑子仁心都碎了,“芍药,芍药!”
听到郑子仁的呼唤,沈芍药连忙从沈密的花木丛中探出头来。
两个人互相扑向彼此,沈芍药泪痕湿湿的躲进郑子仁怀里,“老夫人走了吗?”
“走了。”郑子仁心疼地将沈芍药包在大氅里,一边伸出手,无限深情地替她揩去腮边的残泪,“因为我,真是害苦你了。”
“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啊?”沈芍药止不住的泪水涟涟,“我好害怕啊。”
“不用怕,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保护你的。”沈芍药那娇弱无依的模样愈发的让郑子仁心痛难忍,活了半辈子,郑子仁平生头一回,对一个与自己有****关系的女人,有了想要保护的愿望。
“呜呜……,老爷子。”沈芍药泣不成声,把头虚弱地靠在郑子仁肩上。
“走,走,我们回屋里去。看把你冻的。”要不是方才与玉香盈打斗耗了真力,郑子仁此刻真想抱着沈芍药回屋。
*
郑美妃守在正院,半天不见娘亲玉香盈返回,天气又寒冷,一时半会按捺不住,正要返回她的红枫别院,这时听到屋外马声踢踏,放眼一看,果然是娘亲回来了。连忙迎出来,“娘,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别提了。”玉香盈仿佛还憋着一肚子的气。翻身下马,把马僵绳扔给旁边的仆人,提起裙裾,华丽丽的奔入屋内。
郑美妃紧随在后面,“娘,去后院弄清楚了吗?”
“看到那个女人来拿行李了。”玉香盈一屁股坐到软椅上。
“哪个女人?”郑美妃装傻。
“还能是哪个女人?”玉香盈一边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
“呵,那个女人还真不干脆,为什么不把东西一次带走啊?”郑美妃意欲替爹爹掩饰。
“不明摆着嘛!哼,不管怎么样,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我绝饶不了他们两个人!”玉香盈恶狠狠的叹口气,“死老头子!就因为这个死老头子,我这一辈子都不能过舒坦的日子。”
“娘,你也真是的,就不能放宽了心怀?爹那么多偏房都应付不过来,哪里还有闲情去外面招惹其他女人哪?”
偏房?玉香盈朝女儿翻了一个白眼,“你也是一样,好好看看你相公。咱家的财产,你娘我好不容易守到今天。别搞不好,到了你手上,也任由你相公弄几个偏房回来,生下一堆杂种来瓜分了咱家的财产。”
“娘,瞧你说的,我相公不是那种人。”
“再怎么呆头呆脑也是男人,哪有不吃腥的猫啊,何况他现在掌握了实权,应酬也比往常多了,主动投怀送抱的他都迎接不暇,你千万别掉以轻心,走了你娘当年的老路。”
“娘尽管放心好了,我相公死都不会做那种事的。”郑美妃知道这事情跟娘亲争辩下去也无益,她这会儿过来也不是为了跟娘亲争论这个的,遂把话题一转,将手中的请柬递给娘亲,“娘,前些天我刚接到千山暮他娘托人送来的书信,说千山暮将从番外归来,托我们给予照应什么的,没想到今天就有人送来了这个请柬,好像是千山暮已经回中原了,在这边投放重金创立一个新门派,番话译过来,好像叫‘一笑天’什么的,如今由他出任掌门人。据说正在招兵买马呢,你看看这个,如今千山暮可是新门派的一代掌门啊。”
“是么?呵呵……。”玉香盈乐呵呵地接过帖子,方才的不快已被她顷刻抛诸脑后,“我就从千山暮这孩子的面相上看出,这孩子肯定会大有前途的,你赶紧告诉飘飘,让她把千山暮抓紧了。”
“是呀,娘,我也是这个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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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回来了,而且是声势浩荡的把根扎在了中原。原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千山暮重金买下了距离交州城几十里外的十几座山林,在其中的一座最隐秘的山林里,建了一座行宫。山脚门楼处,‘一笑天’三个金色巨字赫然入目。
后有靠山,前有流水,左右更有悬崖峭壁作天然的屏障,周围古树参天,藤萝奇花异草环绕,那宫殿之巍峨雄伟,装饰之奢华眩目,自不必细说。单说千山暮从番外归来,孑然一身,潇潇洒洒。
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阳光柔柔捕撒在飞檐走翘的宫殿如轻柔的梦。
华美壮丽的主事大殿内,两班人马列得整整齐齐的分立两边,一边是玉树临风的俊男,一边是婀娜多姿的美眉。忽闻一声长啸如鹤戾九天自宫殿上空逶迤,两队人马齐齐迎出殿外,只见一个白色人影飘然而下,正好落在主事大殿门前。
“叩见王子殿下。”
见了千山暮,众皆跪拜作礼。
“诸位免礼。”千山暮银冠束发,一袭白袍,威仪赫赫的站在众人之前。
“谢王子。”
众皆站起,只听千山暮朗声道,“入乡随俗,既然回了中原,千山暮就应该遵循中原的规矩。千山暮毕竟不是中原的王子,往后诸位请免去王子之称,直呼千掌门便是。”
“是,千掌门!”
稍静片刻,队伍前面走出一对华裙及地,婀娜俊俏的美眉,声音清悦恭请道,“请千掌门入殿。”
千山暮这才随着两位美眉走入大殿,其余人等皆随列跟在后面。
大殿内亮堂堂的,四周皆有彩色纱幔装饰,光线透过薄纱照射在玉雕的墙柱上,闪闪的发着光。这主事大殿愈发的显得七彩斑斓、金碧辉煌了。
“请掌门上座。”美眉温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绝如天籁之音。
大殿东,几级台阶,两边砌着护栏,上面一席玉雕的宝座,刻着呈祥的龙凤,座内包括两侧扶手皆缠着做工考究的厚绒垫。
千山暮迈过台阶,款款上座,双目炯炯,缓缓扫过众人,目光慢慢扩及大殿四周,势压群俊。
“虽说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完了,不知道千掌门是否满意?”其中的一名美眉退立一旁小心恭敬的询问。
“不管怎样,先走完今天的行程后再跟大家说吧。”千山暮不置可否,顿了顿,星目炯炯,再度朝两边人马扫过一遍,方道,“现在,我们‘一笑天’的当务之急,就是招兵买马。我已经看过诸位传送给我的荐者名单了,请诸位把武会上要用到的物事都速速准备好。还有,按照我列出来的邀请名单,请阑都发下去了吗?”
“回掌门,昨日已派人发送了请柬,全部送到了被邀请者的手中。”
“所有的人都出席吗?”
“除了蜗氏山庄的泰庄主和回肠山庄的弗老爷,因他们人在异地,赶不及过来,其他人都会出席。”
“好,我知道了,大家都退下吧。”
千山暮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虽贵为王子,平日里也不爱留人在身边,如今也一样。待众人散尽,大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起身移步,慢慢打量着大殿各处的布置陈设,这极尽华美的装饰,换了平常人,估计看着都要惊叹啧舌了,而,千山暮,依然挑剔地摇着头,“靠这样的感觉,能成就什么创意?”
*
今天是文楚生去‘一笑天’参加竞逐的终极时刻,能不能进入‘一笑天’成为其中的一员,就看今天千山暮的最后定夺了。
日近晌午,虽然阳光明媚,依旧冷风习习,文楚生与云飘飘午膳后在昆仑山脚下的小吃摊前相对而坐,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木几子。
“两位吃点什么?”老板娘殷勤招呼。
文楚生请云飘飘随意,云飘飘却笑而不语。
“点啊,说好了我请客的。”文楚生催促。
“还是你来吧。”云飘飘头一回在小吃摊上吃东西,很多食物名称她叫不上来。
“好吧,既然你不拿主意,我就来点喽。”文楚生说着已对摊主道,“老板娘,槐花糕跟桔子糖糕,外加菊花羹,各来两份。”
“好勒。”老板娘耳疾手快,很快就将食物给端了过来。
“千金大小姐,这些玩意儿,你肯定没吃过,偿偿吧,饭后甜点。”文楚生将那些食物,各取一份一一推至云飘飘跟前。
“记得小的时候,这些玩意儿一份才两个铜钱,如今却要五个铜钱,太贵了。”文楚生一边吃着一边说。
“呵呵,你只是在装自己年纪大了呗,”五个铜钱也喊贵?也忒寒酸了吧?云飘飘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巧笑嫣然,“不过,我不会总让师兄一直买单的。”
“说什么呢?”文楚生可是心甘情愿为她买单的,还想为她买一辈子单呢,遂试探道,“难道我不是飘飘的百宝匣吗?”
“百宝匣,什么意思啊?”
“传说,百宝匣只属于它自己的主人,主人心里想要什么,百宝匣就会给主人变现出来。不过,前提是,百宝匣必须跟主人达到身心合一的境界才行。我文楚生想成为云飘飘的百宝匣。”
“啊哈,”云飘飘俏皮的笑道,“你啊,你就在那儿编故事吧。”
“要是顺利找到差事的话,我们就正式来一次,百宝匣与主人身心合一的大演练,怎么样?”文楚生俊美的脸上挂着憨憨的坏笑。
云飘飘其实也不是十分听得懂文楚生话里的意思,只是巧笑嫣然,“待你正式成为新门派的成员后再说吧。”
“下午就看掌门人的最终定夺了。”
“真的吗?恭喜你师兄!”她只知道文师兄去参加了一个新门派的竞选,而且,据说人家要求蛮高的,具体是哪一个新门派她并不清楚,没想到如今文师兄竟然闯到了最后一关,云飘飘真心为文楚生感到高兴。
“那你,能不能帮我挑一顶,面试时候要戴的头冠?”
“好啊。”云飘飘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