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玉龙床横八咫,竖十咫,卖价是两万八千两黄金,各位夫人只要再追加一百两白银,就可以同时购得一床皇宫御用的天鹅绒锦缎镶金两用纱帐……”
梨花香领着几位珠光宝气锦衣华服的夫人以及她们的随侍丫头们沿着展厅里慢慢参观,一边介绍着,不经意间,看到一身白袍的锦太郎玉树临风的站在一个角落内,他唇角含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当她的眼睛扫向他的时候,他给她抛了一个俏皮而又勾魂的笑脸,他的炯炯的双眸似有火花在燃烧。
“若追加二百两白银,除了皇宫御用的天鹅绒锦缎镶金两用纱帐,还能再搭上一张皇宫御用的天鹅绒锦缎镶金两用纱帐,”触到锦太郎火热的目光,梨花香却作不到像往常那样的平心静气,她想抑制自己的心跳,她想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锦太郎,可她越是努力,便越是走神,以至在讲解的时候,都把说辞给重复了,幸好她发现得及时,连忙纠正过来,“呵,还能再搭上一张皇宫御用天鹅绒锦缎镶金蚕丝被。若再追加五百两白银,呃,不,各位夫人再来看看这个汉宫翡翠玉凤几,呃,不对,……”
梨花香恍然又发觉玉龙床还没介绍完毕呢,此时,她简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语无伦次,索性主动把这次介绍的机会让给他人,“各位夫人恕罪,我今儿有点不舒服,容我换个人来……”
匆匆换了个人来替她继续介绍,梨花香拖着长长的裙裾径直奔出门外,绕到福禄阁后面的水井去,她想用冷水洗洗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井边微风习习,柳枝招摇,恰好周边也无其他人,梨花香觉得有一股轻微的燥热在体内蠢蠢欲动,于是迅速摇动辘辘,拎了满满一桶水上来,取过置于天井上,半蹲着,面对着一大桶水,怔怔看着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梨花香双手捧起那如花容颜,在那股燥热的推动下,不觉心神一阵恍惚,脑子里不断地涌现出在洗浴房中莫名睡去又醒来的那一幕,那会儿,锦太郎的脸靠着她那么近,她甚至触摸到了他热热的鼻息。及又想起那场梦中的如痴似醉,那梦中的男子,也是一身白袍,梨花香隐隐约约记得他的脸容,似曾熟悉,只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一样的英俊不凡,似又比锦太郎更觉刚毅些,莫非,那梦中的男子,就是锦太郎?
都说日有夜思,方夜有所梦,虽说锦太郎并不招她讨厌,可是,自己平日里从未对锦太郎有过非份幻想。莫非,自己竟然对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尚未娶妻的公子哥动了心竟不自知,以至于在梦里头现了出来?不!不能!相公刚去世不久,怎么可以这样?梨花香竟不知自己昨晚不自知间闻了那赤蔷薇的异香,虽然那狂燥已经在梦中挥发贻尽,可是,体内多少还有些毒气残留,不时的窜出来左右她原始的欲望。那梦中令她心醉神迷的情景在脑子里反复回放,仿佛又回到了那美妙的梦境中,她竟把梦中的男子幻想成锦太郎,梨花香一阵耳热心跳,连忙用手捧起水来,往脸上一泼,“疯了!疯了!梨花香,醒一醒吧,不可能的!不可以的!”
梨花香不断的捧起水来往脸上泼,锦太郎突然悄悄的出现在她背后,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
“啊!”梨花香一声惊叫,急忙用手扳开锦太郎的双手,条件反射地回过头来。
“梨姐姐,干嘛叫那么大声呀?”锦太郎眼神火辣的盯着梨花香湿漉漉的俏脸。
“给人看到了多不好!”梨花香嗔道,一边站起身来。方才的迷乱,经了那井水的一番清洗,此时已冷息下来。
“我怕被人知道吗?”锦太郎笑吟吟的道。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巴不得被人知道?
“我得回去干活了,你让开。”面对锦太郎炽热的眼神,梨花香此刻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来,这个给你。”锦太郎却生生地堵住梨花香的去路,变戏法般变出一个精致的小葫芦来。
“这是什么?”眼睛盯着锦太郎捧在掌心上的小葫芦,梨花香问道。
“养颜液。”
“为什么给我这个?”
“天气慢慢变冷了,你要注意保护皮肤,要不然,皮肤干裂就不好看了。”
“我不用这东西,你给别人吧。”梨花香有着微微的感动,但是她毅然拒绝了。
“哎哟,梨姐姐,你叫我送给谁呀,我实在没人可送。还是梨姐姐拿去用吧,这没什么的,你瞧,你这双手这么粗糙。”锦太郎一把执起梨花香还沾着水渍的纤纤素手,就好像梨花香是他的妻妾,“这可不行。”
梨花香脸色绯红,涩涩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干粗活,只是她原本天生丽质,虽然双手皮肤不像原先那样柔滑如玉,至少也没有锦太郎说的那样夸张。
锦太郎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口里说着,“你不要乱动哇。”
一边用手指轻弹,踢开了小葫芦上的塞子,把那养颜液径直倒到梨花香的手背上,迅速抹开。
“锦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梨花香再次心如鹿撞,仿佛怀春的少女,面对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她和锦太郎如今在干什么?她这是在接受他么?梨花香说不清楚。
“梨姐姐,你有什么难为情的,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锦太郎仿佛能看穿梨花香的心事,笑着松开她的手,把小葫芦重新塞紧封好,然后,硬塞入她手中,“这个你就不用节俭着用了,天冷的时候,皮肤暴裂可就不好了。用完了,我那儿还有的是。”
“总是要你的东西。”梨花香盛情难却,却又觉得难为情。而且,她凌晨的时候,还出手把他的鼻子给打出血了,如今,她对他的愧疚之情还没有消除呢,他干嘛总对她那么好呢?
“妩思和莹莹两个,”锦太郎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虽然,距离向番王交人的时日很紧迫,此时,锦太郎并不急于俘虏梨花香,而是岔开了话题道,“她们也该很念想你吧?我知道那种心情,说不清是何原因,这两天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念她们,我可以再去看看她们吧?梨姐姐,你赶紧多挣银两,那样才能把孩子们接过来,那我先走了。”
梨花香这才记起锦太郎说过,他也是在育童院长大的。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同病相怜,自己干嘛有那么多想法呢?暗笑自己多情。
锦太郎深知,孩子们是梨花香的软肋,单靠这些迷魂液,即使一时攻占了梨花香的身体,如果孩子们的问题解决不了,凭谁也俘获不了她的心。
“对!就这样,一石三鸟!”大步离去,一个新的计策又在锦太郎心里悄悄的酝酿开了。
*
由马夫一路护送,云飘飘终于在日落时分风尘仆仆赶到了上次接见千山暮的驿站,今天,她终于恢复了女儿装,黑油油的秀发披在肩后,两鬓编了两根小辫子垂在胸前,鬓边插上五彩珠花,耳朵扎上了璀璨生辉的耳坠。她还特意穿了上回在裁缝店里,千山暮替她挑选的那袭印花浅紫罗兰衫裙。手执巾帕,袅娜生羞,看起来,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到了驿站,下了马车,云飘飘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千山暮大哥是不是已经过关了呢?千万不要啊!云飘飘一面担忧见不到千山暮,一面又担忧待会儿要是见了千山暮大哥,该说些什么好呢?
守在交验文书的关口边上,云飘飘一手捋着胸前的辫梢,一面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想像着见到千山暮时要对他说的话,“千山暮大哥,那个,其实昨天是我喝多了。不知轻重,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大哥大人大量,请大哥恕罪,不管怎么说,我也从你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练着练着,云飘飘忽然觉得说辞很牵强别扭,秀眉一蹙,重重呼出一口气,“呼,不能这么说!”
正想着重新构思说辞,不经意间扭头,正好看到千山暮背着一个黑色包袱夹在人群中走在通往关口的通道上,云飘飘一时兴奋起来,也顾不上优雅不优雅了,站在人群中,手中执着巾帕,朝千山暮大动作的挥舞着,“千山暮大哥,这边!”
千山暮分明已经看见她了,却装作没看见,径直从她面前走过,面色淡淡的,看都不看她一眼。
“天啊!”自己今天一番精心打扮,千山暮大哥居然瞧都不瞧她一眼,云飘飘心里那个委屈啊!盯着千山暮冷俊的背影,除了无计可施,云飘飘只剩下垂胸顿足,“千山暮大哥,这个死冤家,到最后都让人这么不待见!等着瞧,千山暮!”
玉树临风守在原地,静静看着千山暮办理过关文牒,忽然记起娘亲郑美妃的叮嘱,自己背负着兴旺整个郑氏家族的重任,心想忍字头上一把刀,还是忍一忍吧。谁叫他是千山暮呢!
待千山暮办完手续转回来,云飘飘立即笑脸迎上去,巾帕执在颔下,低声下气的道,“千山暮大哥,请你恕罪,昨天是我喝多了,我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能不能马上从我面前消失?跟喝醉酒耍酒疯的人,我不想再说一句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千山暮冷若冰霜的说话比伸手打了她,还叫云飘飘难受。
千山暮从云飘飘面前走过,脚步始终都没停一下下。
“等等!”情急之下,云飘飘伸手拽住了千山暮的衣袖。
“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注意一下你的小姐身份。”千山暮头都不回一下下,冷冰冰地拿开云飘飘的手,继续前行。
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云飘飘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生疼,一直疼到心深处。
虽然不情愿,然,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在推动她,望着千山暮冷傲的背项,云飘飘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哭,不过,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将眼泪咽回肚子里,在一个不欣赏自己的人面前掉眼泪中,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云飘飘略想了想,还是厚着脸跟在千山暮的后面,忍气吞声的道,“千山暮大哥,你知道我是有多么难过才会那么做么?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
“那你应该叩谢我!”在千山暮看来,就应该挫挫云飘飘的锐气,否则她的优越感太强了,倒招人不待见。
“谢,多谢你!”
“好,你就好好叩谢我吧。”千山暮脸色一如继往的冷漠,大概他是觉得云飘飘不够真诚。
“好,知道了。”自己都道歉了,也说感谢了,可千山暮大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云飘飘感到有些尴尬,她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千山暮大哥说的,此时竟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只是可怜兮兮的跟在千山暮身后。
“我下次再来中原也不会再找你了。”
“啊,是吗?”云飘飘沮丧到了极点,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伴他一个月,到最后,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目送千山暮过关,看着他洒脱俊逸的身影如飞鸿掠影般消隐在大漠深处,云飘飘一时爱恨交加,执着巾帕用力一甩,狠声道,“你这个死冤家,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千山暮,我一定会报仇雪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