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芍药移步走开,她当然听不到郑子仁与上官悯后面的对话了。
“还有那个,埋在银窍水库里的黄金……”上官悯小心翼翼的问道。
“嘘!”为防隔墙有耳,郑子仁伸出食指压在唇边打了个手势,示意上官悯小声点,“那不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吗?”
作为讼师,上官悯当然知道利益关系重大,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声音持续压低,慎重道,“雪窟山下的白银和银票……”
“那些东西,目前没人知道,你不是说过,你有义务替客户保守秘密吗?”为防上官悯将他的私库泄露,郑子仁故有此问。
“当然了,如果我开口,会连累不少人。”郑子仁的这两座金库,哪怕把以上分配的那些不动产以市价十倍的价钱全部买下来,还远远用不完。上官悯岂敢掉以轻心。
“我啊,不会亏待你。”郑子仁当然没有理由不相信上官悯,他们都合作那么多年了,从来也没出过一回差错。
“好!”上官悯慎重地点头,“郑庄主,那我先走了。”
“好。”
上官悯从郑子仁屋里出来,早有丫环替他牵过了马匹。
正欲跨身上马,上官悯错眼间,看到沈芍药正手捧着一袭床单,从晾衣院里往这边走来,她虽然身着普通的素色布衣,走路却也袅袅娜娜的。上官悯看着,一时觉得眼熟,待她走近,便趋步上前叫住了她,“等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我,第一次见您。”沈芍药拿起床单半遮住脸,同时,还暗暗拿眼观望四周,见周围没有别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是吗?我觉得你很眼熟,”上官悯很想看清楚沈芍药的真面貌,可她总是遮遮掩掩的,无论如何他都看不到她的全貌,只好作罢道,“那拜托你,好好照顾我们郑老庄主。”
“好好好!”沈芍药连声应承,心里巴不得上官悯马上离开方好。
“你可真是害羞啊!”上官悯脑子里隐隐的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不过,没看到全貌,他却不敢十分确定。他知道,郑老庄主未病之前,就是个醉花眠柳的人,与郑老庄主有染的女人,岂是屈指算得过来?据他所知,郑老庄主虽然风流成性,却从不见他对哪个女人动过真情,也从不见他在哪个女人身上大把花过银两。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聚月楼的……?
上官悯跨身上马,思虑间又掉过头来,想再询问几句,以确定她的身份,低头想想,又觉得似乎冒昧,最终还是策马缓缓离去了。
目送上官悯策马离去,沈芍药重重地松了口气,暗道,“哎哟,真不愧是讼师啊,就是记性好啊!不知是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
上官悯从后庭别院策马直驱前庭,经过厅堂的时候,被老夫人玉香盈身边的丫环给阻住了去路。
“哎,上官悯讼帅,老夫人有请。”
原来玉香盈知道上官悯去后院面见郑子仁,所以早早的就派人在这儿守着他了。
上官悯不敢怠慢,立即翻身下马,早有丫环过来,帮他牵过了马匹。
进得厅堂,玉香盈早笑盈盈的离开座位迎过来,没让座,开口就问,“哎呀,上官悯讼师啊,见了我们家那老头子了吗?”
“回老夫人,见到老庄主了,事情进展顺利。”上官悯自然知道玉香盈的心思。
“是吗?坐,快请坐!上茶!”玉香盈忙给上官悯让座,吩咐丫环上茶,一边坐回原来的锦椅上,满怀期待地看着上官悯道,“那老头子画押了?”
上官悯慎重地点点头。
玉香盈立马就逐笑颜开起来,“呃呵呵,哎哟,真是辛苦你了啊!上官悯讼师,把剩下的遗产继承份额也拟定好,然后告诉我。”
“好的。老夫人,不瞒你说,余下的财产,老庄主言下之意,全部都归于你作分配了。”
“呵呵……,”玉香盈更是笑成了一朵花,“你辛苦了。那好,你先回去忙吧。今儿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好的,老夫人,告辞!”上官悯恭身退出。
看着上官悯离开,玉香盈心里洋洋得意,暗自庆幸道,“哎哟,现在,连庄主都没得做了,你那些野花野草,姬妾偏房,我看还有谁瞧得起你?现在知道正室的可贵之处了吧?”
*
温馨典雅的卧房,干爽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前,少夫人郑美妃懒洋洋地半靠在锦椅上,她的贴身丫环青竹正在给她作脸部按摩。这是每天晚饭之前,郑美妃必作的美颜功课。
忙了一天,云中居实在也是累了,不过,他脑子里又放不下今天刚画好的那些新创意,于是,手上拿着他今天刚画好的设计图,顺势就靠在他们的玉雕大床上。
透过面前的铜镜,郑美妃正好可以看到相公云中居靠在床头上看图画,于是说道,“别在床上看字画,被褥上全是油墨味儿。”
“知道了。”云中居顺从地拿着图画下床,移步到一旁的棉椅上坐上。心中虽有不悦,云中居却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先退下吧。”郑美妃见相公脸上隐隐有不悦之色,便把丫环青竹给打发走了。
青竹转身,背对着铜镜,拿眼悄悄瞥了云中居一眼,默默退出。
郑美妃拖着长长的裙裾款款过来挨着云中居身边的锦椅上坐下,前身斜斜地靠在云中居肩上,脸上堆着温柔的笑,讨好的道,“相公,听说今天飘飘领着千山暮去石器园了?”
“唔。”云中居眼睛都没抬一下,只顾盯着他的设计图看。
“你觉得千山暮怎么样?他是不是很有天赋?他对我们郑氏石器园是不是很有兴趣呀?你没正式问他,等他从番外学成归来,能不能加入郑氏石器园吗?”
“不是还有三个月时间吗?选人哪有那么简单哪。”云中居把手中的设计图卷起来。说实在话,他跟千山暮可真的不投缘。
“说实话,我们郑氏石器园的设计是时候该换风格了,你总是坚持爹的作法,所以总是挣不了多少银两,你把千山暮这样的人请过来,设计的事情交给他来作,以后,你就专心负责经营这方面的事情多好?”郑美妃坐直身子,娇柔地推了一把云中居。
“我考虑一下。”云中居点点头。
“你什么事情都需要深思熟虑,千山暮做飘飘未来的相公也正合适。”
“飘飘,还是个孩子。”让千山暮来作自己的女婿?云中居是一万个不愿意。
郑美妃看出了云中居的不乐意,不过,她并不明白其中原委,“你别老这么古板,等千山暮从番外正式返回中原的时候,他肯定大受各大庄园主的欢迎,在他被别人抢去之前,我们得先留下他。”
“那你要我怎么作?”云中居心有不悦,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要是他爱上飘飘,一切就都好办了。”
夫妇俩正在房间里说着话儿,突见丫头进来请,“少夫人,云老爷,吃饭了。”
夫妇俩这才相携步出红枫别院,早有两顶小轿候在了门口。
红枫别院到老夫人居住的正院不过是隔了几个回廊,几扇拱门。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到了正院奢华宽敞的餐厅,却见老夫人玉香盈及女儿云飘飘早坐在餐桌上等候了。
菜肴陆陆续续上齐。看着满桌的菜肴,却独独没有调料,云飘飘皱起眉眼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饮食宜清淡,养生又养颜,还防衰老。”郑美妃答道。
“不会是你想保持身材的借口吧,娘?”云飘飘不满地嘟起嘴。
“给我拿点盐来。”今天的菜肴似乎也不合云中居的胃口,主要是清淡得太过了,因此他让丫环们给上点盐。
可是,却遭到夫人郑美妃的极力反对,“不行,我故意交代厨房不放调料的!为了你的健康,一定要吃的淡一点,肉类本身就有很多盐了。”
“啊哈,太过份了吧,娘!”云飘飘嚷道,“健康固然重要,但是舌头上的味觉也是很重要的。”
“怎么那么多事儿?”老夫人玉香盈宠爱地看一眼云飘飘,“快点吃吧。”
玉香盈说完,又笑盈盈地看着云中居说,“中居啊,如果你不想让郎中上门,平时要注意养生。”
“好。”云中居心中暗自苦笑,却也无可奈何。
“对了,你听上官悯讼师说了吧,老头子在赠与文书上画押了。”玉香盈接着道。
“天啊,相公,那你现在是郑氏石器园的园主了吗?”郑美妃大喜。因为,她知道,郑氏石器园继承给相公云中居,就等于是给了她,就等于把整个郑廓庄园都给了她。郑廓庄园的一切生活供给均来源于郑氏石器园,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郑廓庄园各别院都得听从她的安排。
“爹爹,祝贺你!”云飘飘亦喜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云庄主啊?”
“得给你准备一下,郑氏石器园园主就任仪式。”郑美妃道。
“不用了,等岳父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先办好让位仪式再说吧。”云中居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行了,哪有时间办那个?准备妥当之后,直接就办就任仪式吧,日子也不用挑了,越快越好。”玉香盈巴不得现在就办才好,好让她能睡个安稳觉,以防夜长梦多。
“要是千山暮能来参加你的就任仪式就好了,”郑美妃念念不忘千山暮,说完,目光投向女儿,道,“他这周要回番外是吧?”
“邀他作什么?”云飘飘虽然心里也渴望见到千山暮,不过,她不喜欢他总是惹她生气。
一家四口,个个欢喜异常,惟独云中居似乎一肚子心事无人可说,兀自低头吃饭。
*
饭毕,云中居与郑美妃齐齐返回红枫别院。云中居像往常那样到书房里找他的药丸吃,他一直有胃痛,尤其是在吃不饱的情况下。一会儿,郑美妃随后进来,手中托着一个小托盘,托盘里盛着一盏琼浆玉液,还有几粒小指般大小的黑色药丸。
“那是什么?”郑美妃早瞧见了相公手中拿着药丸。
“什,什么?”云中居极力掩饰着,他不想让夫人知道他因为吃不饱而胃病发作。
“吃这个吧。”郑美妃笑吟吟地把托盘呈到云中居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京城的天灵国师新近研制的营养丸,营养最是全面的,专供给皇帝、妃嫔、以及京官们享用的,一个亲戚悄悄的给我弄了一瓶。这个玉液,你上回吃过的,感觉不错吧?”郑美妃指着托盘中的东西,分别解释道。
“都要吃吗?”
郑美妃笑着点点头。
云中居执过玉液,和着那些药丸,一口吞下。就算夫人给他的是毒药,相信他也会毫不含糊地全部吃下。
郑美妃看着云中居吃完,接过空盏,递给旁边的丫头,身子柔若无骨地靠上相公的肩膀,柔柔地笑着道,“郑氏石器园终于归到你名下了,云庄主,我是谁啊,你的贤内助,所以你千万不要担心!”
见相公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郑美妃还以为他是因为觉得担子过重而压力重重呢。
殊不知,听郑美妃如此一说,云中居更觉愁上加愁,这意味着,石器园的事务,郑美妃随时有可能插足问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