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秋桐的引荐下,梨花香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白眉仙师当年开设的、位于阳光山庄脚下的育童院大门。
迈入大门,清风扑面而来,满园的旖旎扑入眼帘,梨花香最初的疑虑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这么好的环境,孩子们寄养在这里,一定是不错的。
“夫人。”一个满目慈祥的大婶朝梨花香母女仨人款款迎来,“是这俩个孩子吗?”
“是。”
“我听冷秋桐说过几次了,你别担心,孩子们在这里会生活得很好。”
“大婶,几个月后我会回来找她们的,就几个月。”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大婶慈祥的说。
“好的,那孩子们,就拜托给你们了。”
梨花香把沈莹莹从背后解下来,托付给大婶,然后,在女儿风妩思面前蹲下身来,“妩思,娘亲要走了,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和妹妹。”
“娘,我在这里能学古琴吗?”风妩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梨花香。
“唔,能,”大婶抢着回答,“这里每月会有白眉仙师的后辈门生姐姐出来教你,而且,这儿,每个孩子每月都可以领到一百文的零花钱。”
“真的吗?”风妩思昂头望向大婶,水汪汪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真的!”大婶婶认真的点点头。
“呜,太好了!”风妩思高兴得拍起手来,“不过,娘,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娘每天都来看你。”
“拉钩!”
母女俩个伸出食指拉了一下。
“你要照顾好莹莹。”梨花香疼爱地摸摸风妩思的后脑勺。
“唔,”风妩思认真的点点头,“莹莹是我妹妹。”
梨花香把风妩思一下拥入怀里,双泪直流,“真乖,我的宝贝,你知道,娘亲是多么多么爱你吗?”
“我不是小孩子了。”风妩思真的懂事了。
“我的心肝宝贝,对不起!”
依依不舍转身移步,一阵风过,裙袂飘飘,一个人迈出大门,梨花香心里正空落落的难受荒凉,只听见风妩思清脆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嘹亮地响起,“娘亲,加油,我们支持你,娘亲,加油,我们支持你!娘亲,加油!娘亲,再见!”
一股暖流淌过心田,泪水温润着整张脸颊。梨花香飘然远去。
*
话说梨花香离开育童院,一个人行走在街市上,开始到处打听雇工信息,然后,挨街挨户的去见工。无奈,一整天下来,腿都要跑断了,仍然一无所获。夜色慢慢降临,踯躅独行于返家的山间道路上,梨花香脚步缓慢而沉重。
道路两旁,荒草绵延,秋风阵阵,黄叶大片大片从山林里随风四处飘落,白色的裙袂随风飘舞,只见黑影一闪,从山坳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阻住了梨花香的去路。
“是你?”抬头,看到面前堵住自己,头戴斗笠的人,竟然就是昨天那个黑衣侠客,梨花香好生惊讶。
黑衣侠客看人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怪异,因此梨花香很难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他的心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梨花香放眼看看这绿幽幽的荒郊野岭,心,莫名地紧张起来。
“夫人,你怎么也会在这里?”黑衣侠客反问,他的唇角僵硬地动了动,好像是在微笑。
“我回家。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一天了。”
“等我?”梨花香更诧异了,“为什么?”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你想说什么?”梨花香莫名其妙。
“你不是想找份差事做吗?”黑衣侠客道。
“你怎么知道?”梨花香更觉奇怪,这个黑衣侠客,昨天,他们不过是初见了一二面,因为女儿风妩思,而有了些交集而已。此前,她从未见过这个男子。这个男子对她的事情,究竟了解多少?梨花香无从得知。
“别管我怎么知道,夫人,你只消告诉我,你是不是要找工作?”
梨花香垂下头,算是默认,双手藏在衣袖里不停地玩弄着衬里。
“我倒是认识一位掌柜,他正急着要雇一个帮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就在这儿附近。”
“真的吗?”梨花香抬起头来,水眸亮晶晶的。要是这样的话,她去育童院就会很方便了。
黑衣侠客点点头。
“只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雇我?”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和碰壁,梨花香有点不太自信了。
“一定会的。”黑衣侠客很肯定,“我跟掌柜很熟。要不要现在过去?”
梨花香看看渐黑的天色,摇摇头,“现在,太晚了。”
“那就明早吧,如何?”
“好。”梨花香确实很迫切的想要工作。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前面就到了。”梨花香感激地笑笑。
“那好,我明早卯辰之交时,在这儿等你。”
“好。”梨花香说完从黑衣侠客身边穿过,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看到黑衣侠客也已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她。
“对了,这位大侠,我该怎么称呼你?”梨花香低低头,双手交叠矜持的放在腰间。
“在下姓锦,人称锦太郎。”黑衣侠客回道。
“锦公子。”
“你就叫我锦太郎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习惯了。”
梨花香笑笑,转身欲行开之际。
“夫人!”锦太郎突然又叫住了他。
梨花香身子不动,只是回过头来,用眼角的余光看视锦太郎,“什么事?”
“呃,没什么事?”锦太郎怔了怔,说着身形一闪,已在梨花香跟前,消隐于墨黄交错的山坳尽处。
*
千山暮在前,云飘飘在后,两人各驾一匹黑棕色大马,一前一后跃上了绿意盎然的山之巅。
山不高,山头一眼望去,满眼绿幽幽的颜色,与山脚下颓败荒凉的景象完全窘异,一阵风过,凉丝丝的拂过脸颊,一身燥热顿觉消减了去。细看去,那满眼的绿幽,原来都是人工刻意裁种的盆景,一盆盆错落有致的摆放于山之巅。西边有一幢石头房子,约有两百坪的样子,建筑形状倒也别致,屋顶上竖挂着一块布幡,迎着秋风飒飒招展,上书“龙池山酒庄”几个墨色大字。
艳阳高照,此时日正当空。
跟着千山暮颠簸了一个上午,云飘飘早已是饥肠辘辘,她早就瞥见了石头房顶上龙池山酒庄那几个大字。
千山暮在前面慢慢放缓了马速,见状,云飘飘赶紧快马加鞭,从后面赶上来,“千山暮大哥,现在已是午时。”
千山暮自然会意,勒住马儿,平静如水的目光投入四门大敞的酒庄里,酒庄里面,稀稀落落的坐着几桌客人,并不是十分热闹,环境看着倒也洁净别致,于是缓缓说道,“就在这儿将就一顿吧。”
于是两人下马,早有雇工跑过来,替他们牵过马儿。
“欢迎两位大驾光临,里边请!”
这会儿,酒庄门口立即又有一位身着暗红色绣袍的女雇工娉娉婷婷的迎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梨花香。梨花香头上包着同色的头巾,将长长的秀发牢牢地箍在脑后,绣袍紧紧地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此番穿扮看着很是别有一番风味。
“请坐!”梨花香精致俏丽的面容浅笑盈盈,手脚麻利地为两位拉出竹椅,接着递上菜单,“请问两位客官要吃点儿什么?”
“把你们这儿最有名的素菜端两盆上来。”千山暮看都没看梨花香一眼。
出于礼貌,梨花香当然更不敢随意打量客人的形貌穿扮,何况,今天是她头一天上工。
“取青妃白跟雨过天晴怎么样?这是我们这儿最有两名的两个素菜,而且点的人也最多。”梨花香一边报上菜名,一边给他们斟上茶水。
“名字这么别致,什么名堂?”云飘飘嘀咕着瞟了一眼梨花香。
“甭管什么,每样来一盆。”千山暮依然看都没看梨花香一眼。
“光吃素我可不行,有什么好肉送两盆来。”云飘飘道。
“中西合壁怎么样?这道菜不错。”梨花香笑颜恭敬。
“怎么你们这儿取的菜名这么稀奇古怪?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物儿?”云飘飘好奇道。
“呃……”初来乍到,梨花香一时也答不上来。
“甭管是什么,只管端来就是。”千山暮并不计较,终于抬眼,轻轻看了梨花香一眼。
就是这轻轻的一眼,却让千山暮给怔住了。这张脸孔,何以熟识致此?
“好,两位客官请稍等。”梨花香并未察觉千山暮的异样。
就在梨花香转身的当儿,千山暮从怔忡中回过神来,“等等。”
“这位客官,还有何吩咐?”梨花香回过身来,微笑道。
“敢问这位姑娘,我们在哪儿见过么?”千山暮问道。
见问,梨花香这才斗胆看了千山暮一眼,那剑眉星目,那挺拨高贵的鼻梁,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于是道,“不知道。”
不知道?这么说来,他们确实是在哪里见过了?看着梨花香转身娉婷离去的背影,千山暮再度怔忡入神。
“千山暮大哥!”云飘飘拿手在千山暮眼前晃了晃,“千山暮大哥!”
半晌,千山暮方回过神来,“呃!”
“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云飘飘心里酸溜溜的道。
千山暮不答,只是目光挑剔地打量着坐于旁边位置上的云飘飘,良久方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女扮男装?男不男,女不女的,让人看着别扭。通身白颜色并不适合你的气质,你应该穿艳色的,底裙白色倒无所谓,你研究一下颜色搭配潮流不行吗?这也太跟不上时代潮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