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长袍掀起一半在腿上,露出里面白色的长裤,梨花香视线自觉不自觉地扫向那灰袍男子腿间,不觉一阵脸红,原来,风妩思说他大腿上拿着个东西唬人,那东西,竟然是,竟然是,是,是他腿间的那玩意儿。
“妩思,走!”梨花香急忙拉起风妩思的小手,“别在这儿玩了,妩思,就待在娘身边,那个人,他不正常,千万别招惹他。”
“这位娘子,你眼睛看哪儿去了,我不是正常人?”在梨花香推着风妩思转身之际,那灰袍男子竟然冲着她说话了,而且声音朗如清风。
梨花香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来,不禁莞尔,呵呵,这回她看清楚了,灰袍男子腿间哪有什么玩意儿,分明是一只蛇头,那男子正拿着一条蛇放在腿上玩耍。原来自己刚才看花眼了,还以为是……
“走吧,妩思,我们走。”梨花香暗暗咋舌,脸一阵绯红。
“娘,那我帮你洗衣服吧,好不好?”风妩思一蹦一跳地跟着母亲。
“好是好,可是,那些都是有钱人家的衣服,万一被你不小心弄丢了,娘可赔不起啊,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在旁边玩儿,嗯?”
“好吧。”
返回江边,梨花香继续埋头槌洗衣服。
江水冰凉,槌声阵阵,犹如鼓点。
在距梨花香几米远外,也有个布衣大婶在槌洗衣服。
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响,好像是有人落水了。
梨花香抬眼望去,果见那大婶整个人倒在了溪水里。
救人要紧,梨花香分毫也不敢迟疑,丢下手中的活儿,以飞的速度朝大婶扑去,从水里把她湿漉漉地捞起来,捏着她的下颔大声喊道,“大婶,大婶,醒醒啊!你没事吧?醒醒啊!”
“娘,怎么了?”一旁玩耍的风妩思也冲过来。
背后的沈莹莹开始哭闹。
那大婶面色恍白,眼睛紧闭。
必须马上找大夫,梨花香顾不上多想,运起她绵薄的内力,横抱起大婶瘦小的身躯,裙袂飘飘,往集市上的诊所飞奔而去。即便在这种时刻,梨花香一举一动,依然是个离尘脱俗的绝色佳人。
*
“这不是李秀才他娘嘛。”
大婶被送到诊所,幸好,遇到了大婶的熟人。
大婶温文儒雅的儿子李秀才很快赶来了。
“谢谢,谢谢,我娘有心痛症,如果不是您,就出大事了,真的谢谢您!”李秀才感恩不尽地对梨花香鞠躬道谢,末了,还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略表谢意,不成敬意!”
“不用,不用!大婶没事了,真是万幸。”梨花香拼命推却着。
“不,您一定要收下!”
“不!我不能收你的银子!”
推让间,梨花香突然发现女儿风妩思没有跟在身边,慌道,“妩思,天哪,孩子到哪儿去了?妩思啊!”
不见孩子的应答声。
梨花香慌忙撇下李秀才,背着沈莹莹,失魂落魄地拨腿往原路一路狂奔,“妩思啊,妩思!……”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天哪,疯了,疯了,我真是糊涂啊,妩思啊!妩思啊!……”
梨花香脸色铁青地一口气飞奔回江边,却哪里看见风妩思的影子。
“妩思,妩思啊!……”
“你在找一个小姑娘吧?”在溪边洗衣的一个布衣小媳妇好心相问。
“对,一个只有七岁大的小姑娘。”梨花香焦头烂额的答道。
“刚刚看到一个侠士打扮的男人把他带到那边去了。”小媳妇伸手指向街市上的一寓。
梨花香顾不上那箩筐衣服,运起内力,一阵风似的跑上街市。
果然,她看到,女儿风妩思正在一家小饭棚里津津有味地吃着面呢。
“妩思啊,妩思,你在这儿呀,把娘给吓坏了。”梨花香一个箭步飘进小饭棚里。
“娘!”风妩思吃得满嘴都是褐红的炸酱汁。
“妩思啊,你没事儿吧?我的心肝宝贝,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梨花香如获至宝般扑过去抱住女儿,用袖子擦去风妩思满嘴的褐红的汤汁。
“嘻嘻。”风妩思却乐得嘻嘻笑。
“夫人。”这时饭棚内突然闯进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黑衣侠客,“你是这小孩儿的亲人吗?”
“是,我是她娘。”梨花香诧异地看着黑衣侠客,黑认侠客看人的眼神似乎有别于常人,她突然觉得这张面孔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真是的,夫人,你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江边洗衣服?你说你是她娘,你不会是骗子吧?”黑衣侠客道。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她娘,如假包换的亲娘。”为了表明自己是风妩思的亲娘,梨花香俯下身来,与风妩思的头碰在一起,“你看,长得像吗?”
“你作为母亲,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在江边洗衣服?真是的!”黑衣侠客责备道。
“我,我没有啊。”
“娘,叔叔给我买了茄酱面,很好吃。”风妩思一边还吃得津津有味。
“哦,这位公子,谢谢你!”梨花香对黑衣侠客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抬起头来,再次对上黑衣侠客的眸子,哦,梨花香终于想起了,这位黑衣侠客就是刚才在大腿上玩蛇的那位男子,梨花香不由惊呼,“原来是你呀?”
黑衣侠客不仅看人的眼神与常人不同,就连行事也是极为奇怪,对梨花香的惊呼仿佛置若罔闻,只与风妩思道,“小姑娘,她真的是你娘亲吗?”
“对,是我的亲娘,不是后娘!”风妩思重重地点着头。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走在江湖,要多留个心眼!”黑衣侠客给梨花香留下这句话之后,拂手飘然离去。
*
“啊,衣服呢?”
牵着女儿的小手返回江边,梨花香却发现,那箩筐衣服已不异而飞。
怎么办哪?头一天给别人洗衣服,就把人家的衣服给弄丢了。交付的押金别想再要回来了。真是的,怎么什么坏事都凑到一起来了?梨花香心里暗暗的呐喊,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哪。家没有了,银子也没有了。怎么办哪?
明知丢失的东西不可能还找得回来,梨花香依然不死心地牵着风妩思的小手,沿着江边一路寻找,奢望会出现奇迹。
天渐渐黑了,冷风渐起。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梨花香沮丧极了,心里的苦恼跟孩子说,孩子也听不懂。没找回衣服,梨花香又不甘心,她口袋的银两已经所剩不多了。
“娘,我走不动了,我想睡觉。”风妩思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往梨花香身上那么一靠,闭上困倦的眼睛,还真的说睡就睡了。
梨花香只好把风妩思抱在手上,迎着冷冽的晚风,一步步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里,已是疲惫不堪。
解放了两个孩子,梨花香正想歇会儿,沈莹莹又开始哭闹起来,小家伙是肚子饿了。
梨花香少不得又去厨房生火,给孩子做吃的,然后,又是给孩子清洗,换衣物尿片,折腾到半夜,躺到床上,因为劳累过度,她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着两个孩子躺在身边均匀的呼吸,梨花香睁眼到天明,一个主意在她心里被迫拿定了。
***
清晨,背着沈莹莹,牵着风妩思,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在街市上茫无目的行走。
“娘,我们要去哪里?”风妩思昂起可爱的小脑袋,天真的望着梨花香。
“妩思,你娘亲我,小时候也没有娘亲,爹爹去乡下干活儿,我经常自己在家。”
梨花香在编故事,故意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很可怜,只为了引起女儿风妩思的共鸣。其实,她小时候过的,可是锦衣玉食,婢女成群的富足生活。
“娘,你真可怜!”风妩思同情地看着娘亲。
“可怜不是罪,可怜的人会受到别人的关心。”梨花香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她不想让孩子看见她的脆弱和忧伤。
“我想讨人可怜。”
梨花香慢慢蹲下来,眼睛与风妩思天真的明眸对上,“只有可怜人才能理解可怜人的难处,贫穷的人才知道贫穷人的心情,一个人生活过,才知道在一起生活的好处,也知道人有多宝贵!”
“我也要这样吗?”风妩思聪慧地眨着眼睛,
“唔,”梨花香点点头,她已拿定了主意,“你跟娘分开,别人可能会可怜你,但是暂时这样生活也没什么,没准还会有娘亲不知道的乐趣呢。跟娘暂时分开住,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我得跟你分开住吗?”风妩思听懂了娘亲的话,可爱的小嘴扁成了一勾弯月,脸上显出极不高兴的神色来。她还从来没有跟娘亲分开过一天呢。
梨花香郑重而无奈地点点头。天知道,她有多么不舍得跟孩子们分开,一想到要跟孩子分开,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可她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没有!如果不选择跟孩子们暂时分开,那么,她和孩子们的别离就极有可能会成为永远,也许,还会有比永远的别离更可怕的。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是孩子的母亲,她不仅要成为孩子的天,也要成为孩子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