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理应是个浪漫的字眼,当然前提是求婚者与被求婚者存在爱情。
江水莜坐在顶层餐厅,望着夜景,心却满满地在另一个地方。
她得赶紧赶过去才行,不然她所努力的一切,都会白费。
然而江水莜有些疑惑,既然离开就好了,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着呢?
江玉衡在半天时间里做了万全的准备,小提琴、香槟、整个场地会暗下来的灯光总而言之就是把他能想到的都摆了上去。
他和江水莜是从正常关系的一半开始的,总不能认真程度和感情也都是一半。
“水莜,菜不喜欢吃吗?”江玉衡捏着叉子,手上都出了汗。今天一个下午,江水莜都很心不在焉,就好像是被硬拉着来的这里。
一会儿还有烟花呢,如果失败可就太丢人了。
扎耳挠腮了一阵,江玉衡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既然都来到这里,那就容不得他再想别的了!
江水莜眼睁睁看着江玉衡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很明显装着戒指的盒子,就像是在看小鸟撞到玻璃的慢镜头一样,男人拿出了戒指。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不过我想不到什么好理由再拖延下去了。”江玉衡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忐忑地看向江水莜,“你和我虽然认识了那么久,但真正了解彼此却只有这么几个月。我知道我和你说过,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现在我做到了。尽管只用了几十天,但我还是觉得好久,我当时恨不得马上就喜欢上你,虽说有点自私,但那样我会好过一点。而真正喜欢上你之后, 我又开始迫不及待地要爱上你。”
江玉衡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江水莜亮出了戒指:“现在一提到家,我就会想象和你在一起的样子,这是我母亲的戒指,虽然不是多昂贵,但的确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所以……”
“等一下!”江水莜直直地看着江玉衡,僵硬地摆了两下手之后词穷。
不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
江水莜直到前一秒才想清楚,她是不想拒绝甚至在期待着江玉衡把这句话说出来。
那她所做的,岂不是白费了吗?
长久以来,她追求的究竟是什么?钱、地位、成功还是戏弄人的愉悦感?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呢?江玉衡不是个花花公子吗?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就能让他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水莜睡前习惯去和江玉衡说一句晚安;在看到电影预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叫江玉衡买票;去公司的时候总想的是中午和江玉衡吃什么午餐。
这些小小的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玉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拿着戒指的手愣在半空,演奏乐曲的小提琴手也变得尴尬起来,暖色调的灯光让江玉衡看不清江水莜现在的表情。
还有烟花的声音,好吵。
好、好可怕……
江水莜突然就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她抚着额头,似乎很慌乱:“你等我一下……一定要等我!”
说完这句话,女人转身就跑离了餐厅。
江玉衡呆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跑到外面时,江水莜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水莜从来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她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她就要得到什么。
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在十几年后甚至几年后她就会一边给江玉衡的孩子喂奶一边洗掉他粘着其他女人口红的衬衫,也许她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但既然江水莜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就不会浪费掉多余的时间去思忖那些莫须有的未来。
毕竟,几十年后江玉衡拉着她满是褶皱的手坐在阳光下看着孙子在院子里游戏这样的未来也有存在的可能啊。
钱江家本就不缺,地位只要一点点向上爬就总能抵达顶峰,可家的话,是她从没得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得到的东西。
只是在那之前,她要救下 一个人才行。
“江玉音,你现在有危险。马上躲到安全的地方南一方就要去——”江水莜坐上一辆的士后急匆匆地道。
“诶——?你原来是想玩双面间谍的吗?”
对面,传来的男人声音让江水莜打了个寒战。
南一方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江玉音,轻叹了一声:“你打的真及时,我马上就要弄死她了。”
江水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帮她叫个救护车,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我不要江玉音死了。”
南一方带着那么点轻蔑地哼笑了一下,望着顶楼的夜景心情无比舒畅:“江水莜,你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来杀江玉音的吗?”
江水莜感觉自己的手抖得握不住手机,吞吞唾沫低低出声:“不行,你现在不能杀掉她!”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南一方丢掉了手机,狠狠踩碎。然后蹲到江玉音面前,揪起她的头发,一边在她身上蹭粘着血迹的手套一边喃喃,“你万不该与我作对的。”
“祁修人……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江玉音一边说着,嘴里一边流血,声音也含糊不清。
南一方抹掉女人脸上的血垢,用手背拍了两下:“祁修人是我的弟弟,你没权力揣测他到底想要什么。以前我还会对你忌惮三分,可现在有个不怕死的女人要顶替你去继承,她可不像你一样会在乎那些无聊的东西。而你,今后只不过是江佰参的妹妹,死了也没人在乎的普通女人。”
江玉音在南一方冷笑时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最后一把刀朝男人的脖子插过去,可无奈南一方早就知道江玉音想做什么,弹跳起身,狠狠踢了江玉音一脚。
江玉音翻滚到顶楼边上,一个站不住就朝后仰去。
她用力向上伸手想去够石灰砌的边缘,只可惜折断的手臂一丁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南一方听着江玉音跌落的声音,满足的轻吸了口气。
啊,今天有烟花啊,还真是漂亮。
看了眼炸裂开来的烟花,南一方低下头,缓缓消失在了黑暗的楼梯口。
江玉音从顶楼掉了下来。
这个南一方口中的普通女人却仍旧能在燕南引起不小的轰动,养活那些靠写新闻为生的人们度过又一个冬天。
好消息是,她并没有死。
江玉音跌落到阳台上又因惯性滚落最后砸在一辆车上,可即便没死,却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在燕南举足轻重的女人变成植物人从此在人们眼里销声匿迹的结局其实很难让人接受。
悲惨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江玉衡那天晚上也一直没能等来江水莜。 他像个傻子一样,拿着戒指一直等到子夜。
回到家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紧接着就是去找抢救中的江玉音,再然后就是应付那些不知道怎么了解到消息的记者们。
精疲力竭的他,拨通了江老爷子的电话,江玉衡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找谁的好了。
“爸,你、你看到水莜了没?我一晚上都没联系到她了。还有姑姑,她出事了你不知道吗?你不过来一下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么多记者。”
江佰参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回道:“你就先在那边挡住,江水莜没有什么事,她好得很。”
听到江水莜没事,江玉衡的眼中终于有了点精神:“她没事?她现在在哪?”
“在机场的路上。”江佰参的脸上透着冷漠,还有那么点不忍,但声音却像往常一样,“她已经被俄罗斯的人接走了。”
江玉衡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自家老爷子的话,一脸茫然问道:“为什么……什么意思?她怎么会被那边的人接走!?他们不是来找江玉音的吗!让他们带走江玉音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江玉音是怎么那么巧,就在昨天晚上摔下楼的?”江佰参的语调里掺上了点怒意,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压低了声音和江玉衡说,“你以为,江水莜费尽心思在燕南站稳脚跟是为了什么?到这一步,如果我们把那个半死不活的优金教女交给人家,你以为我们会怎样?!江水莜算准了我会包庇她才这样干的……你就不要想这些了,专心应付记者。”
说完,江佰参就挂断了电话。
江玉衡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除了心脏的紧缩感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难不成是因为伤了太多女人心而受到惩罚?老天让他爱上一个女人就要被伤害。
啊……他已经爱上江水莜了呐。
江佰参知道自己的儿子此刻有多伤心,然而他还不能过去安慰。因为眼前……
江水莜站在他面前,还穿着昨天的洋装,眼睛里有着点血丝。
“你听到我怎么和玉衡说的了,这也是我的态度。”江佰参长叹了一声,无奈摇头,“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应该很清楚真理教是什么地方,如果他们知道江玉音出了这种事,不光你死,我和玉衡都跑不了。我就算了,你忍心看着玉衡大好前程被毁吗?”
良久,江水莜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应道:“我知道了,我会离开的。”
如果是为了江玉衡的话,那也值得吧?
毕竟这可以算是她自作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