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进博离开张玲的病房,就和胡正定院长一道,指挥战士们将刘炳辉的遗体抬上小型客车,洪进博、刘明华和两名战士守在刘炳辉的遗体旁,前面是一辆黑色上海牌轿车引领,后面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护送。
车队在距离省军区大门口约一百米时,就开始喇叭长鸣,省军区大门口的栏杆高高竖起,军区广播喇叭里播放着《国际歌》,悲壮、雄浑、激越的曲调,在诉说、在呼唤、在呐喊、在涌动着排山倒海的巨浪。
车队到了大门口,速度非常缓慢,两排威武雄壮的战士,庄严肃穆地站立着,随着雄健的“敬礼”口令声响起,战士们的手臂“唰”地一声,齐刷刷的抬起,五指并列,遒劲有力。
站在大门口等候迎接的章浩宇、宋庆余等四位省军区领导,分列小客车两旁,随着车子徐徐向院内行走。
大院内道路两旁,早就等候着的省军区的干部战士及其家属,都是泪水涟涟,抽泣声一片,他们对司令员的敬重,也是一个整齐的军礼。
车队缓慢地开进训练场,停稳后,章浩宇立即走到小客车旁,正好洪进博已经推开车门,章浩宇、洪进博、刘明华和宋庆余等六个人,将刘炳辉的遗体抬下车,安放在新搭建的灵堂里,周围布满松柏和鲜花,鲜红的党旗覆盖在刘炳辉的身上。
当晚,除了郑露霞在省军区医院照顾张玲外,叶小帅和张凯、邢涛、叶奇珍,以及刘明敏都来到省军区,陪着刘炳辉,并向前来吊唁的人们致答谢礼。
从刘炳辉安放到这里开始,直到离开前往殡仪馆,来这里吊唁追思的人,一直是络绎不绝。
到凌晨二点多,来的人逐渐稀少,叶小帅也才和张凯他们一起去了人民旅社,邢桂枝也已经恢复好了,也回到了人民旅社住,他们准备在刘炳辉追掉会结束后,就回金山县。
叶小帅和王根旺说:“干爹,你帮我把那个人的像画下来,行吗?”
王根旺说:“只是我当时并没有怎么注意,所以对那个人没有什么印象。”
“我记得很清楚,我说给你听。”叶小帅说道。
于是,叶小帅就将准备好的铅笔、白纸、橡皮,都拿了出来,说道:“干爹,什么时候画?”
王根旺说:“我去问问你干奶,还需要什么不,等会我们就开始画。”
叶小帅心里想,明天爹爹的追掉会,不知道那个聂大大来不来,要是他能来就好了,可以将那个年轻人的画像,交给聂大大,他肯定有办法弄清楚这些人是谁,
重要的是,现在省军区里,不知道谁是可以信任的,只有聂大大,才是可以放心地跟他说明一切。一是他与爹爹工作时间最长,情谊也是很深的,二是他们两个似乎在进行着一项保密性比较高的工作。
特别是一九六八至一九七零年间,他们两个人在叶家凹时,其之间的亲切镜象,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是历历在目。
哦,叶小帅又想起,那个时候,还有公安厅的一个叫华志敏的大大,应该也是可信的,不管怎么样,他明天应该在场,一定要想办法与他接触,说说这件事,他也许有办法。
总之,现在靠省军区看来是不行了,必须自己找门路,想办法,寻求更多人的帮助,肯定是能够找到那个年轻人,甚至连带着将他们一伙人找到,都有可能。
还有,明天一定要回家一趟,找一份省城及周边县农村的地图看看,特别是那一伙人逃走的方向,我们必须对那个方向的地理环境,交通状况,有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不一会,王根旺就回到房间来了,叶小帅问道:“干奶,有没有睡着啊?”
王根旺回答着:“睡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叶小帅描述着:那个人大约在十八岁至二十岁之间,身材跟叶文彬差不多。肤色是小麦色,长方形的脸盘,下巴有点尖,微微上翘的样子。
眉毛很轻细,右眉尾端有一粒黑芝麻一样的黑痣,眼睛不大,很细小。
鼻梁根部很浅,与眉宇间都形成了一个坎,鼻梁很直,很细,鼻翼很窄,鼻尖却是很挺拔的。
年纪不大,鹳骨却是很明显,嘴巴没有什么特色,很平常的那种,只是嘴唇有些单薄。
耳朵比较长,耳垂比较厚实,脖子也是比较细长的那种,而且喉结明显。
王根旺一边画着,一边修正着。
一时叶小帅说:“这个眼角不像,那个人眼角的上眼皮,是很低的。”
一时叶小帅又说:“这个鼻孔不是这样的,他的鼻孔是竖起来的椭圆形,不是卧下的椭圆形。”
王根旺不停地依据叶小帅的描述修改着,画着画着,王根旺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又根据自己回忆进行着修正,王根旺看着画像说:“嗯,当时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这个样子。”
叶小帅在王根旺的身后,赞叹着:“啧啧,干爹,真是厉害,画的真跟照片一样的,不过衣服就不能是破烂的了。”
王根旺说:“对,我再画一张穿戴整齐的。”
“天快亮了,我们也睡一会吧,明天送爹爹后,有时间再画吧。”叶小帅说道。
王根旺也是有些困了,说道:“好,睡一会,早上还是要早起的,白天可能还是有点忙的。”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章浩宇和宋庆余等一干省军区领导都来到训练场灵堂,洪进博指挥战士们,将刘炳辉的遗体送上殡仪馆来的灵车上,一共有八辆车组成的送行车队,徐徐从训练场开出。
前面是由省公安厅派出的四辆摩托车引导,摩托车后面是一辆敞篷军车,上面站立着全副武装的六名战士,紧跟着就是装载刘炳辉遗体的灵车,再后面又跟着是站立着全副武装的六名战士的敞篷军车,其后依次是五辆省军区领导和部分部长的车。
刘明华、刘明敏、洪进博和几名战士都在灵车上,守护着刘炳辉。
张凯、邢涛、叶奇珍和邢桂枝、叶小帅,他们几个人赶到省军区时,灵车已经走远多时了。他们都是心里懊悔不已,只怪自己不该起得太迟,竟然错过了送刘炳辉的时间。当然,他们更是怪省军区,没有事前通知前往殡仪馆的时间,让他们无法有时间安排。
叶小帅更是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诉说着:“爹啊!您怎么这样狠心,连送都不让我送,为什么不能提前给我预示?您就这么丢下我,叫我今后怎么办啊?爹啊!爹啊!”
一边哭诉,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公交车站台跑,也不管不顾张凯、邢涛、叶奇珍和王根旺他们。
等张凯他们醒过神来,叶小帅已经到了公交车站台上,一辆公交车已经停靠在站台边,邢涛跑得快,立即赶过去,跨上车紧紧跟随着叶小帅。
省军区医院病房里,一群从刘炳辉和张玲的老家来的亲戚,围在张玲的病床前,安慰着张玲。叫她跟他们一道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换个环境对身体有好处。
一个被郑露霞喊做表姑的中年妇女说:“露霞,你也请个假,和我们一道走,去好好地陪陪你妈。”
郑露霞点点头说:“只要我妈想回去,我就去陪着。”
张玲今天总体还算不错,比较安静,不仅没有又哭又笑地闹,而且话几乎不说,只是默默的地看着所有人,眼光不停地在人们脸上,扫了扫去。
突然,张玲大声说:“露霞,走,我们去送你父亲,今天你父亲真的要走了,我是怎么也留不住他。”
“妈,你身体还很虚弱,就不去吧?”郑露霞说。
“不,我要去。”张玲说着,就起身下床。
郑露霞怎么也按捺不住张玲,只得对着所有亲戚说:“各位叔伯姑嫂,麻烦大家帮我照顾一下我妈,我去向医院报告一声。”
郑露霞立即去向护士长说了,护士长也马上报告了胡正定院长,随即报告就到了省军区,得到的回复是:如果身体状况许可,就派医护人员随同,在医院门口等着,八点左右有车来接。
此时的大客车就停住省军区招待所门口,各地前来参加刘炳辉追掉会的人们,都在陆续上车,这些人包括刘炳辉的家乡的领导,刘炳辉工作过的地方和外地单位的同志、战友、故旧、友人。
八点十五分,大客车来到省军区医院门口,接上了张玲的一群亲戚,张玲和郑露霞被安排上了医院派出的车辆。
九点整,在悲壮的国际歌声中,宋庆余宣布刘炳辉同志追掉会开始,章浩宇致悼词。
悼词对刘炳辉的一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说刘炳辉同志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和解放后的国家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作出了重大而卓越的贡献。
在追掉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洪进博急急匆匆地从殡仪馆外面,走到章浩宇身边,轻声说:“章副司令员,刚才接到通知,要求告别往后推迟一些,有首长要来,而且,秦向阳书记和花力宏政委,也在来殡仪馆的路上。”
章浩宇朝宋庆余找找手,宋庆余见了,就朝章浩宇这边走过来。
章浩宇说:“宋副司令员,上级首长要来,告别仪式要推迟一些,我们是不是想办法,将追掉会时间延长一点?”
宋庆余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显露,说道:“那只有安排一些追思议程,如何?就拍来不及安排人作追思发言。”
洪进博说:“就这样,我来安排,追思,比较好,时间可长可短,好控制。”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秦向阳书记和花力宏政委到了。
他们一进殡仪馆追掉会场,就对章浩宇和宋庆余说:“总政治部、总参谋部的首长来了,张长弓司令员和俞艳秋部长也说要过来,你们抓紧安排接待,安全保卫方面没有问题吧?”
洪进博说:“没有问题,我们昨天就做了这方面的准备,现在人员已经安排到位。”
“那就好。”秦向阳说。
告别仪式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才结束。
叶小帅很苦恼,希望能看到的聂礼昌,没有来,省公安厅的华志敏也没有来,怎么样才能找到他们呢?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就是找到那个撞爹爹的年轻人,也没有办法抓到他啊!
接下来的几天,叶小帅除了到学校上课,就邀着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大街上溜达,让同学们帮忙搜寻画像上的人,但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叶奇珍也是一个人跑到钟鼓山西北边的农村,走村串户跑了好大一片地方,也没有什么发现。
这天是星期六,叶小帅放学比较早,就想到省公安厅门口再去等等看,能否遇上华志敏叔叔,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问题。
走着走着,一下子就撞到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惊呼一声:“好家伙,说好去找我好好聊聊的,却是这样来撞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