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虎从漆黑的屋子里走出来,看了叶小帅一眼,冷谈地说了句:“进来坐吧。”转身又走进一进门的右手边的屋子里。王天龙引着叶小帅在屋角处的一个小方桌边坐下,叶小帅细细打量着屋子的结构,中间是客厅,客厅后面应该就是厨房,两边是卧室,这是五十年代初建设的最普通最简易,也是在当时最宽绰最豪华的宿舍,一般都是分配给工厂中层领导以上带有家属的干部住的。但后来逐步建设了五六层高的职工住宅楼,都是带有卫生间的,王天跋家既然能住上这样的宿舍,又为什么没有搬到住宅楼里呢?
叶小帅正准备开口向王天龙问问,程大虎拿出一只竹编外壳的热水瓶和一只粗瓷碗,来到小方桌边,给叶小帅到了一碗茶水,估计是茶叶泡得太久的缘故,茶汤没有一点茶叶的香气,色泽呈很浓的黑红,跟红蔗糖泡的糖水并无二致。叶小帅接过茶碗,说了声谢谢,就急切地问程大虎:“大虎兄弟,王妈妈身体怎么样?我能去看看吗?”
程大虎没有搭理叶小帅的关切,只是自顾自地提着热水瓶钻进了左边的房间,叶小帅站起身想跟着进去看看,王天龙就立忙制止着说:“你不要进去,”叶小帅满眼惊讶地看着王天龙,只得又安静地坐下了来,等待着王天龙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可是王天龙眼睛里只是显出一些焦急的神色,时而看向门外,时而看向程大虎所在的房间门口,王天龙不说什么,叶小帅也不好问,就是静静地带着一丝不安等待着。
他们这在等什么呢?不是说担心王天跋吗?不是为了王天跋,都召集那么多人去找华煜厂要人吗?不是为了王天跋要扣留我叶小帅吗?怎么我自己主动来了,就这么没有什么行动了呢?叶小帅不是那种能长时间接受被动状态的主,除了有时不得不遵循一下礼节性的被动外,基本上都是化被动为主动的。总是被动的应对,被人牵着鼻子走,那种糊糊涂涂不知前路的感觉,是叶小帅怎么也不会忍受的。
思忖片刻,叶小帅带着一丝愠怒的问王天龙:“王天龙,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去找王大哥吗?这么瞎耽误时间,你们到底居心何在?”又对着程大虎进去的那个房间说道:“还有你这个程大虎,昨天我还认为你跟王大哥一样,是一个有担当讲义气的男人,看来我是高看你了。”说着,就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
王天龙也立即站起身来,想拦住叶小帅,抓住叶小帅的胳膊说道:“你不能走,我们要等一个人来。”程大虎也在房间里面喊着:“王天龙,留住他。”叶小帅一边走一边回答说:“我不管你们等什么人,你们这样,看来也不能指望你们什么,我现在就去市公安局,了解一下你们说的情况是不是真实的,现在时间真的不多!”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叶小帅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看着王天龙问道:“哦,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道去市公安局?”
走出门就看见王天利和其五个人,三个人一组分别在离门口约二十几米的两边路口上闲遛着,看似无意却又像是有所安排的一般,六个人的眼睛有向路口外张望的,也有回头向叶小帅他们所在的门口睃一眼的,看样子不是在望风,就是在等着什么人?叶小帅心里微动,如果是望风,那这个屋里难道还藏着什么人?或者就是为了看守我叶小帅?可是,他们应该知道,就他们几个人是没有办法困住我的啊?那就是如王天龙说的,是在等着迎接一个人,那是谁呢?这么重要!是不是要留下来会一会这个人呢?叶小帅心里想着。
叶小帅问跟在身后的王天龙:“你们等的人是谁?很重要吗?”还没有等王天龙答话,就见程大虎从里面走出来,接过叶小帅的话头说道:“肯定比你重要!他是来帮助我们的,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遇到你我们才有这样的麻烦,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跟你计较,你如果真的想帮王大哥的话,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在这里等着,我们只需要你给我王大哥作证就行。”叶小帅这下是听明白了,原来他们是知道王天跋现在在哪里,只是懒得跟他啰嗦而已,自己在程大虎和王太利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唉,算了,只要王天跋有下落,也就没有什么好着急的,等就等着吧。叶小帅就接着程大虎的话说道:“只要是为了王大哥,叫我这么做都行,不过首先要确定王大哥是安全的。”程大虎冷冷地看了叶小帅一眼,没有答话,就冲着王天利的方向喊道:“还没有来吗?”王天利回答着:“没有!”不过一秒钟又说道:“那边打了招呼,好像是来了。”程大虎说:“我们到大路口去接接。”说着就自己向着王天利方向走去。
叶小帅也不管程大虎是否同意,也跟在程大虎的后面走着,王天龙也没有出言阻止,三个人与王天利他们几个一会合,走出小巷口。原来巷子口也有人在等候着,是与王天利他们一起传递消息,以防耽误迎接来人的时间,这样隆重的安排,也是够用心的,看来他们是真心地为王天跋,没有一丝假的。
这是一个十字巷口,一条是东西向的巷子,比较短,就两排房子的长度,估计也就二三百米的样子,一条是南北向的巷子,很长,两边都看不到头,估计就是通到大路上的。只见南边巷子,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急速地向着这边飞驰过来。程大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来了,来了。”说着,也就向着来人飞跑着迎上去。
叶小帅只想着看看来人是什么人,到底能带来什么样的信息,能给王天跋给予什么样的帮助,心里只是希望着王天跋和佟文达、张玉莲、李梦如他们是在一起的,都没有什么大碍。至于厂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根本无心考虑,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不得不被抛弃的牺牲品。当然,这其中有孙志良和霍友诚的问题,但更多的还是市经济委员会,为了华煜厂能够快速地甩开麻烦,而不得不采取的无奈之举。
霍友诚知道孙志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就没有什么遮掩的对孙志良说道:“那你们先写一个情况报告,我们看看可以共同研究一下,就向市里如实报告吧。”孙志良点点头,说了声“好的,我听霍主任的。”听了孙志良的话霍友诚有些不满,严肃地对孙志良指出:“小孙,我一直认为你是我们经济委最强力的骨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什么叫听我的?要如实报告,如实报告懂不懂?”“是的是的!我们如实报告。”孙志良忙不停的回应着。
孙志良陪着霍友诚到厂里招待所吃了午饭,安排招待所开了一间房,让霍友诚中午休息一下,自己就回厂里,将小会议室的门从里面锁上,准备自己动手起草情况报告。孙志良不愧是文字高手,他起草的情况报告,文字表述看上去非常的客观,只是对事情的始末进行了详尽的叙述,没有加上任何主观评判。但字里行间却能让人看出,这似乎是叶小帅自导自演的事件,目的似乎也是不言而喻。
诸如华煜厂的货物在火车货场被扣,货场搬运公司无人进行装卸作业;诸如华煜厂的工作人员皮定国因此与扣住货物的社会人员发生争执,引发肢体冲突而受伤住院;诸如叶小帅赶往货场与扣住货物的社会人员交涉,很快就解决了货物被扣事件,并及时将货物装卸完成运回厂里;诸如叶小帅和佟文达请社会人员王天跋到厂招待所里喝酒,遇到打架斗殴的突发事件,尔后,就是佟文达和招待所服务人员的离奇失踪,等等。
下午两点半钟的光景,也就是叶小帅和程大虎他们迎接人的时候,华煜厂来了两个公安人员,直接就说要找华煜厂的厂长,在市劳动局开会已经回来的时聚才,正好走进来遇上了他们,就将他们两个人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一边给他们两个人倒水,一边向他们问明来意。两个公安人员没有坐下,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公安干部,向时聚才出示了一张介绍信,说道:“我们是铁路公安处的,我叫****致,”又指着身边年轻一点的说,“他叫户于耀,我们是为一个案子来的,希望你们协助我们的工作。”
时聚才看了看介绍信,就说道“我是负责厂里人事工作的,这样我带你们去找我们孙厂长。”说着,就走在头里出了办公室的门,走到小会议室的门口,敲了敲门问道:“孙厂长,孙厂长在吗?有公安局的同志找你。”孙志良打开小会议室门,将他们迎进小会议室,喊来帅凤给两个人泡上茶。孙志良微笑着问道:“两位公安局的领导,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是这样,今天早上八点多,我们接到报案,在我们铁路附近一个废弃的机车修理厂里,发现了几个处于昏迷状态的两个人,我们到达现场时,那两个昏迷的人已经醒了,经过询问说是你们华煜厂的,一个男的叫佟文达,一个女的叫李梦茹。
在我们对周边进行进一步搜索时,发现隔壁厂房里还有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其中女的已经死亡,男的头部受伤处于昏迷状态,经佟文达和李梦如确认,女的也是你们华煜厂的,名叫张玉莲,男的他们不知道是哪里的,佟文达说是在火车火车认识的,叫王天跋。”****致说了大致经过后,看着孙志良的眼睛,认真的补充着,“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向我们提供他们的详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