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与刘忆南的交谈商讨，如是主意打定，明天一上班，就直接找孙志良谈，包括李光煜他们几个人的工资，是否继续发放的问题，一次就谈个彻底。心事放下，叶小帅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很多，突然心血来潮地邀请着刘忆南说：“哥，我们去看场电影吧？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看过电影了。”
现在是农历十一月中旬了，夜晚的气温特别的低，外面的风吹着窗户的玻璃，都发出阵阵脆响。刘忆南从房间里拿出两件黑灰色的风衣，递一件给叶小帅，自己穿上一件，说道：“外面好冷哦，多加一件衣服吧，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过电影，看过戏了，今天就陪兄弟去开个荤吧。”
叶小帅骑着自行车，带着刘忆南，一路飞驰着直往曙光电影院赶，这是距离他们家最近的一个电影院，只有三公里多的路程，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就骑进了曙光电影院的门前广场，刘忆南一跳下车，就说了句：“我去买票，在售票口等你。”
叶小帅将自行车推到停放处，将自行车停好锁好，正转身离开，一个穿着肥大棉袄的五十几岁的大妈，就跟着屁股后面追上来，声音脆亮地说：“停车一毛钱，停车一毛钱，交钱，交钱！”叶小帅听着后面的吼话声，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追他，就停下脚步转过声，眼睛直盯着大妈看，问道：“什么时候，停自行车要收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第一次来啊？别那么故意装傻充楞 我见多了，快把钱交了吧。”大妈厉声说着。
叶小帅一边双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寻找身上带没带钱，一边与大妈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停自行车要收钱了，我还去年正月来看的电影，一年多快两年没有来过呢。”叶小帅虽然是满脸的真诚，但是打动不了大妈的心，依然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叶小帅，心里想着，管你什么时候来过，也不管你怎么表演，我见到钱就行。
刘忆南买好票，就在售票处旁边等着，但不见叶小帅来，就从售票处的台阶跑下广场，来到自行车停放处叶小帅的身边，问道“怎么回事？你身上没有装钱吗？”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找出一张一毛钱的纸币，递给大妈，问道：“是一毛钱对吧？大妈！”
突然一阵风刮过，吹着地面的纸屑乱飞，在地上打着旋、转着圈圈，没有扣起棉袄扣子的大妈，被风吹得就如张开翅膀的老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猎物一般地看着叶小帅，一直装模作样地摸索着找钱的样子，好像生怕叶小帅趁机跑了，所以就没有主意到刘忆南在递钱给她，继续等着叶小帅给钱。
“怎么？我给你钱不行吗？”刘忆南有些气恼地大声问着，肥大棉袄大妈。这才转头看向刘忆南，随口就是一句：“你给你的，他给他的，你把车放好就行。”肥棉袄大妈，以为刘忆南也是停放自行车的，接过刘忆南递过来的一毛钱，就放进自己的白底碎花绣了波浪边的布包里，继续看守着叶小帅。
“我们两个是一起的，就一辆自行车。”刘忆南拽着叶小帅的胳膊，“走啊！电影是八点半，还有三十几分钟呢，我们到哪里去转转？”
叶小帅看了一眼刘忆南，心里想着，我来看电影是一个由头，主要是来看看现在售卖瓜子的情况怎么样，如果离开华煜厂，短期内我能做什么啊？还不如回到原先的状态，从零开始吧。就随口回应道：“就在这里转转看吧，看看我原来的起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哥，我如果真的要离开厂子，就只得重操旧业呢。”
“就是离开厂子，也不要再干这个了，现在卖瓜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看那边一溜排二十几个人呢，比你开始的时候热闹多了，不仅有卖瓜子的，还有卖小玩具的、小百货、生活日用品的。”刘忆南指着电影院广场两边路灯的下面，对叶小帅说道。
现在真是一日不上街，什事不明白，变化大了去。不仅街上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过去像这样寒冷的冬天，晚上的街道上是非常的冷清，就是电影院、戏剧院里，除了节假日里人多点外，平日里也是为数不多的青年男女。而现在街面上有着不少的逛街的人，电影院门口更是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除了叫卖瓜的，还有叫卖冻米糖、日用小百货的。
叶小帅在各个摊点上都走走看看，发现许多小食品，都是人家自家制作的多，就是卖瓜子的，也只有恨少的一两家是从华煜厂批发来的，看来华煜厂依靠批发给这些小商贩的路子，是走不长了，必须尽早改变销售策略，向大众消费的方向发展，才可能继续生存发展下去，否则……哎，叶小帅不自觉地又思考起华煜厂的事情来。
第一次电影看来是结束了，电影院西边的侧门，涌出一阵人流，大部分人直接向大门外走去，也有一部分人，就停在各个摊贩前，询问着、讨价还价着、购买自己需要的瓜子、冻米糖或者小用品什么的。不出来走走，还真的不知道，现在不仅是买点瓜子什么的，看电影时嗑嗑，电影散场后也还顺便买点看上眼的东西，看来生意是有得做的了，等离开厂子再来好好看看。
“走吧，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我们也进去吧？”刘忆南一直陪着叶小帅东看看，西瞧瞧，问问这个，问问那个的，虽然不知道叶小帅问这些东西干什么，但明白叶小帅虽然嘴上不说，让他离开自己苦心建起来的厂子，心里总是不好受的，所以，刘忆南就只是安静地陪在叶小帅身边，不多说一句废话。
电影放的是一部战争片，名字叫《兵临城下》，是讲述解放战争时期，东北我军某部促成国民党非嫡系部队三六九师师长赵崇武率部起义的故事，特别是演员中叔皇所饰演的国民党三六九师某团团长郑汉臣，一个被我军俘虏又释放的赵崇武师长的亲信，在被怀疑和打压中，内心冲突激烈，而本人性格又复杂矛盾，既是促成三六九师起义成功的重要楔子，也是可能导致起义失败的不定因子，戏份举足轻重。中叔皇以其惟妙惟肖的肢体动作，逼真、生动、细腻的面部表情，深刻、细致、真切的内心体验，将这个人演绎得血肉丰满、真是可信。
看着《兵临城下》的电影，想着华煜厂的未来，叶小帅还是不能放下，在华煜厂内，有谁能承担起郑汉臣的作用？没有！至少暂时没有。佟文达？不行！孙志良不会接纳他，佟文达自己也做不到。胡大虎？更不行，一是不喜欢主动表达意见，二是太过泾渭分明。从人的个性来说，朱清华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这个人城府太深，有点摸不透，他会如通佟文达和胡大虎他们一样，与自己一条心吗？难说！叶小帅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跟着刘忆南走出电影院。
上午七点不到，叶小帅就如平常一样地出现在华煜厂的大门口，佟文达也如定了的时钟一样，在这个时候跟在了叶小帅的后面，佟文达紧走几步，与叶小帅并排走进厂大门，小声地连连问道：“昨天，孙厂长什么时候下班的？怎么一个下午都没有见他有什么动静？你陪他到了那几个部门？谈了些什么吗？”
“你让我回答什么呢？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和你一样。”叶小帅笑着回答，又说，“这一大早，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做好你的工作就是了。”到了办公室的走道上，叶小帅和佟文达自然分开，走到各自的办公室门口，动作几乎一致地，从屁股后面裤腰带上拿下一串钥匙。
叶小帅将钥匙插进锁孔，门竟然是开的，叶小帅就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孙志良坐在自己平常办公的办公桌上，正在翻看着一份什么文件，就笑着打招呼：“孙厂长，你早啊！”
孙志良没有回应叶小帅热情问候，只是抬起头冷静的问道：“我们厂的上班时间是几点啊？”叶小帅也立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们厂上班时间分为两个，一个是生产工人和坐班的固定时间，上午七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到五点，管理人员和业务人员，因为工作时间的不确定，所以弹性比较大。”孙志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意思是表示知道了。
孙志良从办公桌边站起身来，对着叶小帅说：“这里有一份文件，你先看看，然后就到会议室，我们再谈谈。”说着，孙志良就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叶小帅，见叶小帅也是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一丝移动和游离，也没有回应他一个字，只是点了点头。孙志良只得收回眼光，转身离开了叶小帅的办公室，向门外走去。
文件很短，只有两张纸，四五百字的样子，是合安省委、合安省革命委员会，给合安省经济委员会和逍遥市经济委员会联合工作组《关于华煜厂调查情况报告》的批复，叶小帅随意扫了一眼，重点就是将华煜厂现在的实际负责人，调整到合适的基层一线岗位工作。这份文件本来是不需要给叶小帅他们看的，甚至也不是给孙志良看的，按照常规只是发给省经济委员会和逍遥市经济委员会和其他相关部门，叶小帅看看文件下方注明的发、送机关，果然如此。
看来这是孙志良从逍遥市经济要来的，主要是递给叶小帅看看，好让叶小帅自己提出解决办法，他自己不愿做这个可能会讨人厌的事。看来这个做厂长不怎么样。叶小帅心里如是想着，没有什么担当的人，有什么能力和魄力领导好一个厂子？华煜厂的未来，真的很难看好，上级领导有时候也是容易犯糊涂的，可这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来为厂子的未来做些什么，该不该在华煜厂安下一个楔子？为厂子后来做些什么准备？
叶小帅一边想着，一边向小会议室走去，跟孙志良厂长，还是摊开来说吧！走，既要走得干净，也要走得利索，更是不能留下遗憾，有些问题还是提早解决的好，就不知道这个孙志良，会不会接纳别人的意见？或者，会不会把什么人都当做敌人？小心防范着！如果是那样的话，还真有必要安个楔子在这里，也好准确掌握华煜厂的一些基本动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