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卫利民继续介绍着,由于伤势过于严重,又在露天里冻了两天,我们找到刘明华同志的时候,他已是处于严重的昏迷状态。
区领导和军区司令员都下了严格命令,要求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任何代价,抢救刘明华同志的生命。我们先后从区内和军队系统,从京城各大知名医院,调集医疗专家前来会诊救治。
十天前,也就是我们联系合安省公安厅,帮助找到叶小帅的头天,刘明华同志终于苏醒过来。我们当时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激动,我们的英雄回来了!
卫利民一边说着,泪水也溢满了眼眶,从眼角处流了下来,叶小帅更是抽泣不止,其他在场的人,也都是满眼含泪,满脸的肃穆和悲伤。梁满仓也是和叶小帅一样的抽着鼻子,眼睛涩涩的。
“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们找你叶小帅。”王辉接口说道,眼睛定定地看着叶小帅。
这句话彻底拨动了叶小帅此刻最脆弱的心弦,引发了叶小帅此刻最膨胀的泪腺,叶小帅倒头伏在会议桌上,手不停地捶打着桌面,嚎啕大哭!其哀可以恸天,其悲可以裂地,其痛可以倒海摧山。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刘明华同志就那么苏醒了一次,然后几天虽然生命迹象尚在,却似乎一直在等你,按照正常情况下,你们所乘坐的列车,应该是三天前下午到达。
就是在那天夜里,刘明华同志突然发出啊啊啊声音,医生和我们的值班人员,都以为是刘明华同志真的苏醒过来了,谁也没有想到,二个小时后,刘明华同志就永远离开了我们。
王辉副厅长接着卫利民的话头说道:“刘明华同志的牺牲,我们极其悲痛,是我们隐蔽战线的一大损失,祖国和人民永远会记住他的。
但是,由于目前叛乱分子还没有肃清,还有许多和刘明华一样的同志,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为了他们的安全,也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我们暂时不能为刘明华同志公开受勋,也不能公开举行追悼仪式。
希望能得到叶小帅小同志,及其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回去后好好安抚刘明华同志的家人。这样也不辜负刘明华同志的誓言,这也应该是刘明华同志所希望的。
另外刘明华同志家里,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也请告诉我们,区公安厅一定会尽力而为。
同时,也请合安省公安厅的同志,将你们所了解的刘明华家里的情况,及时通报给我们公安厅,我们一定要做好英雄家庭优扶工作。切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梁满仓的声音有些哽咽地说:“请贵区公安厅的领导和同志们放心,我们会积极地照顾和安抚好英雄家属的。我们也会尽力配合贵厅做好英雄的后事处理工作。”
王辉表示感谢之后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举行一个简单的追悼会和告别仪式,明天就安排火化和安葬,不知道叶小帅同志和梁满仓同志,有什么意见?”
叶小帅抬起一双泪眼,在王辉、卫利民、谷正山和亚力坤的脸上扫过,最后定在梁满仓的眼睛上,轻轻地说道:“我要现在就去陪陪我小大。今天晚上我要和他好好说说话,不希望有人打扰他。”
谷正山一听,心里有些急,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要改动时间,哪怎么办?何况还有区领导要来参加。就在谷正山要张口说话的时候,王辉就咳了一声,眼睛就看向谷正山,示意他暂时不要说。
谷正山虽然没有明白王辉为什么阻止,但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心里想着,区委书记、区主席和区军区司令员等领导,都在来的路上呢。
梁满仓看着王辉他们几个都没有说话,而谷正山的话又被王辉阻止回去了,看来他们是不好改变决定的,在等着自己从中周旋一下。能不能说动叶小帅,其实梁满仓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小帅,俗话说入土为安,我们还是按照王厅长他们安排进行吧,这样也可以让你小大早点回家不是?”梁满仓小声试探着说。
叶小帅没有回答梁满仓,看着王辉问道:“王厅长,你们这边有没有告知我小姑刘明敏?有没有告知我二妈郑露霞?”
“没有。我们只能根据刘明华同志的遗愿,通知了你,而且据我们了解,你不仅是刘炳辉同志最看重的孙子,也是一个最有大局观的人。京城里有位首长还特别告诉我,千万不能把你当孩子看。”王辉不失时机地捧了叶小帅一下。
叶小帅微微一愣,立即明白了王辉的意思,不接受他们的安排,不仅自己不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而且还会让京城里的哪位首长没有了面子,更重要的是,还不是一个小孩吗?
当然,能让自己过来,他们肯定是经过仔细调查、多方了解的,以及需要很多复杂程序批准后,才会将实情告诉我这个非血亲的家人的,不是谁都可以通知,谁都可以知道真实情况的。
见叶小帅还有些犹豫不定,谷正山终是按捺不住,就随口说道:“今天的追悼会,区委书记、区主席和军区司令员都来参加,现在他们都在来的路上,时间很紧迫呢!叶小帅同志。”
“既然通知了我们家里把人过来,为什么不等我们到了再安排?如果你们只是通知我过来参加追悼会,我就无话可说,但是总应该给我们预留一点时间吧?”叶小帅依然是不满地回应道。
听了叶小帅的话,谷正山此时也一下子明白,王辉为什么阻止自己说话,原来是自己不了解合安省的一些习俗,导致叶小帅更加不满。
梁满仓立即打着圆场,说道:“现在也才五点多一点,请你们马上安排叶小帅去陪陪刘明华同志吧?”
谷正山立即站起身,看着王辉说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安排,晚上九点整举行追悼会,还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王辉也站了起来,说道:“不用安排其他人了,就我们送叶小帅过去吧。不过,小帅同志,我们一起陪陪刘明华同志,可以吗?”
叶小帅也就借势下驴,点点头说道:“谢谢王厅长和各位领导!”
谷正山走在前面带路,所有人都跟着离开会议室,向四方形院子里走去。顺着右手边的走道,到了物资仓库的门口,谷正山让守在门口的兵团战士,打开库房的门。
进了库房的门,就是一个楼梯口,左手边有一扇对开的铁门,被一个大挂锁锁着。谷正山却没有让人继续打开仓库,而是进入只是通往地下的楼梯,一边走,一边随手拉开电灯的开关。
转了好几转楼梯,才进入到地下,按照楼梯的步数计算,估计有两层楼的样子,叶小帅在心里估计着。地下的空间很大,似乎与上面的院子大小相等,四方形的场地周边都是门,应该是具有战备功能的工作室。
场地的一边上方拉着几条白底黒字的横幅,全都是粗黑的黑体字,有写着:向英雄刘明华致敬!有写着:沉痛悼念刘明华烈士!有写着:刘明华烈士永垂不朽!
在沉痛悼念刘明华烈士的条幅下方,是一个四方形板制立墙,上面写着:刘明华烈士追悼会,中间是刘明华的黑白遗像。看着这一切,叶小帅的悲伤,又如潮水般涌来。
谷正山走到一个门口,喊了一句“胜利”,门就从里面被打开,谷正山就让到门口一边,请王辉、叶小帅、梁满仓和卫利民先进去,自己和亚力坤跟在最后面。
走进里面比较狭小的房间,叶小帅看到刘明华,正安静地躺在房子的中央,已经穿戴整齐,身上覆盖着鲜红的国旗,四围摆放着青翠的松柏,有八个战士守护在旁边。
“小大,你为什么不等我?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丢下我们不管,丢下年老体弱的奶奶不管?你不孝,小大,你真的不孝!”叶小帅一下子扑在刘明华的身上,声嘶力竭地呼嚎着,痛哭着,诉说着。
就这样从五点四十分钟开始,到九点整追悼会举行,三个多小时里,叶小帅没有停止过哭诉,告诉刘明华离开后,家里发生的一切,说着奶奶张玲是如何的思念刘明华,倾诉着自己对刘明华的怀念和崇拜。
九点整,追悼会和告别仪式同时进行,自治区党委、自治区政府和自治区军区的主要领导,自治区公安厅,自治区边防总队,国家安全部门,以及大军区的部分领导和战友,参加了追悼会和告别仪式。
叶小帅轻声地告诉刘明华:“小大,你的牺牲,和大父、大妈、二大都是一样的光荣,一样的伟大!虽然不能公开为你开追悼会,但这里举行的规格却是非常高的,你看好多首长都送你来了。安息吧!小大,你放心,家里有我呢!”
追悼会结束,连夜将刘明华的遗体送往通北市殡仪馆火化,灵柩由八位战士抬上灵车,并一路护送到殡仪馆,军分区司令员卫利民,通北市公安局局长谷正山,也是一直送完刘明华的最后一程。
刘明华的骨灰,一部分由叶小帅带回合安省,一部分留在通北市,暂时寄放在通北市烈士陵园,没有安葬。还有一小部分装在一个瓷罐里,于第二天上午十点钟,葬在通北市郊外一个小土包坟地里,编号730526,姓名:印子虎。
当天下午,叶小帅带着小大刘明华,和梁满仓乘坐列车,一路飞驰着,回到合安省,在合安省公安厅内,举行了简朴的迎接仪式,共和国的无名英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