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仪式一结束,一心想着早点带小大回家的叶小帅,谢绝了郭骏安排车子送他的好意,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带着满脸疲惫与悲戚,离开了合安省公安厅的大院。
走到公交车站,正有辆开往他家方向的公交车停了下来,叶小帅抬起脚步,准备上车,突然他又迟疑的收回了脚步,退出争着上车的人群,离开公交车站,在街上慢慢地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心里头和刘明华说着:“小大,我该怎么面对奶奶呢?就这么瞒着她老人家吗?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对于奶奶来说,她应该知道,也有权力知道你的一切情况。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是应该跟小姑刘明敏和二妈郑露霞说说,哎呀!忘记问郭厅长,他们有没有与小姑和二妈联系,有没有向他们通知小大的情况?无论如何,我是必须告诉他们,至于会不会泄密的问题,我只能不做考虑。
不行,如果将自己知道的实情,跟她们两个人说,又没有什么证明,谁会相信呢?如果没有公安厅的人出面,仅仅我叶小帅红口白牙的一说,她们就相信刘明华是英雄,是为祖国献身的?难!
一时间,叶小帅的思路有些杂乱,有些阻塞,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唉!不想了,先回家看奶奶吧,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到哪一步再说哪一步的话吧。
不知不觉间,叶小帅竟然走到了省军区的大门口,卫兵一看到叶小帅,一副身魂分离的样子,就打着招呼,问道:“小帅,你怎么啦?”叶小帅似乎没有听到卫兵的问话,依然低着头,看着胸前的木盒子,慢慢地移动着脚步。
忽地,一辆小汽车从省军区的大院里冲出来,眼看着就要直向叶小帅撞去,卫兵立即惊呼着:“叶小帅,小心!汽车。”叶小帅这才抬起头,看向急冲过来的汽车,没有显出一丝惊慌,而是一脸的木然。
汽车一个急刹车,在叶小帅的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驾驶员从车窗口探出头来,冲着叶小帅怒吼道:“找死啊?怎么走路的?”叶小帅回头看了驾驶员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坐在车后座的花力宏,一看是叶小帅,立即阻止了驾驶员继续吼骂,自己也推开车门下了车,一边高声问道:“小帅子,怎么是你?”一边快步走到叶小帅身边。
叶小帅见是花力宏,就犹如见到亲人一般,几天来压抑的悲痛,一下子就涌上心头,泪水极快速地溢出眼眶,嘴唇颤动着,带着哭音叫了一声:“花爹爹!”
花力宏见状,心里打了一个冷愣,怎么?张玲不行了吗?刚才接到医院的报告,正准备去医院看看呢,怎么会这么快?不对!如果是张玲,小帅子,怎么会还在这里?
“小帅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不是在洪山么?是才回来的吗?”花力宏扶着叶小帅的肩膀,关心地问道。拍着叶小帅地肩膀,安慰着说道:“有什么难事,跟花爹爹说,走到车上去。”
叶小帅顺从地跟着花力宏上了车,看着花了宏说:“你知道吗?花爹爹,我小大牺牲了。说着又哗哗地哭了起来,叶小帅想忍住不出声,还额——额——额地发出急促的哽咽声。
“你小大?刘明华?他不是在金陵么?你说什么?牺牲?”花力宏一时脑子有些凌乱,牺牲这个词怎么会和刘明华连在一起?花力宏清楚的记得,刘明华是因为所谓的冲撞国家军政机关而被逮捕查办的。
“我小大是英雄,祖国的英雄!他是为共和国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英雄!”叶小帅哭腔很重的激动地说。
叶小帅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花力宏,心里想,难道你真不知道这个事情?难道你真不知道我小大干什么去了?对花力宏这个级别的,也要保密吗?
花力宏从叶小帅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的疑问,我真不知道你小大是因为什么,不过,有些事情的密级很高,知道的人极少,也许你小大是从事特别事务的吧!
最后,花力宏还叮嘱叶小帅道:“好了,这个就到此为止,你如果知道一些情况的话,就不要跟我说,也不要跟任何人说。”又指着木盒子问道:“这是?”
“我小大,我和公安厅的同志一道,从西北的通北市接回来的。”叶小帅一脸悲切的说道。
“哦!我知道了!”随即脱下军帽,向木盒子低头默哀。戴上帽子正了正,又说道:“小帅子,你奶奶张玲同志的身体不好,上周就住院了,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我奶奶又病了?怎么样?严重不严重?”叶小帅一下子坐直身子,急切地问道。
“开始的时候有点危险,后来又慢慢恢复平稳了些,刚才医院来电话报告,张玲同志有话要和省军区说,我这就是去医院呢。”花力宏说道。
叶小帅的心又被提了起来,立即转头对前面的驾驶员说道:“哥哥,麻烦你把车开快点。”驾驶员没有回应,只是拿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花力宏一眼,花力宏冲着后视镜点点头。
驾驶员伸出右手,抓住档位的手柄,左右上下的摇动了几下,调换了一个档位,汽车就飞了起来一般,快速地在车流中飞驰。好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车流量不大,加上驾驶员技术很好,汽车很快就进了省军区医院的大门。
一个急刹车,汽车就在医院住院部楼下停住,叶小帅就立即推开车门跳下车,边跑边问道:“花爹爹,我奶在几号病房?”
“你慢点!在502号房间,等我一道啊。”花力宏说着,也下车向门里走去。
叶小帅没有等花力宏,就快速的向楼梯冲去,花力宏在后面喊着:“小帅子,把你小大留在车上吧,不要带进你奶奶张玲同志的病房。”
听到花力宏的话,叶小帅略一迟疑,就立即停住脚步,回转身说道:“这是我小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花力宏有些无奈地说:“这是医院,你奶奶又病重,还是注意一下吧,免得到时候后悔,就迟了!”
叶小帅想想也是,就听从了花力宏的话,将木盒子放回汽车的后座上,轻声说道:“小大,你别怪我,也是为了奶奶好,你就大人大量一些哦。”
花力宏站在住院部大厅门口,等着和叶小帅一起上楼,早就在住院部等候花力宏的院长胡正定,估计花力宏应该快要到,也就下楼来准备迎接,见到花力宏,立即走上前来,满脸笑容地和花力宏握着手道:“花政委,您好!”
花力宏也是笑容满面地说着道:“你好!胡院长,你这么忙还要来陪我,谢谢了!张玲同志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现在也就是一口气,好像在等什么一样。”胡正定院长回答着。
此时,叶小帅正好回来,就站在胡正定的身后,一听胡正定的话,就没有和胡院长打招呼,直向楼上冲去,上到五楼走进502号病房,没有看到奶奶,心就一下子掉落下来,跟这个房间一样地空空的,整个人都慌了。
见到一个护士正向走道的东头走去,,叶小帅立即冲过去抓住她的臂膀,把那个护士吓了一跳,颤声问道:“干什么?”
“502号病房的病人呢?”叶小帅急切地问。
“你是什么人?”护士警惕的问,一边想甩开叶小帅抓住自己的手,厉声说,“放开你的手。”
叶小帅立即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臂,立马放开说道:“对不起!我是她的孙子,刚才从外面回来。那她现在在哪里?
在重症病房,刚刚转移过先就在外面等着吧!”护士说完抬腿就离开了叶小帅,继续向走道的东头走去。叶小帅不知道重症病房在哪里,只得又跑到护士室去问。
到了重症病房门口,叶小帅推了推门,却推不开,透过玻璃门看到奶奶躺在高高的,跟手术台差不多的床上,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正在进行着救治。
叶小帅心急如焚,也沉落到极点,奶奶,您千万别有事哦,您千万别丢下我们不管哦,您一定要挺过来!我刚刚失去小大刘明华,我们再也不能失去您了!叶小帅泪水直涌,鼻子酸酸的,心口阻阻的。
从走进医院到现在,没有见到一个家人,刘忆南哥哥呢?他为什么不在奶奶身边?省军区为什么不通知二妈和小姑?奶奶病情如此严重,不通知家人,实在是毫无道理!等会一定要好好问问华政委。
正在叶小帅这么想着,花力宏在胡正定的陪同下,向重症病房这边走来。叶小帅就向花力宏迎上去,颤抖着声音问道:“花爹爹,为什么我奶奶身边没有一个家人?省军区没有通知我二妈郑露霞吗?没有通知奶奶亲女儿,我的小姑刘明敏吗?”
花力宏听着叶小帅带着怒气的质问,脸色忧郁的回答说:“通知了,他们还在路上呢!你二妈郑露霞同志,估计在傍晚的时候就能到,你小姑刘明敏同志就不能确定了。”
见叶小帅没有再追问,就自言自语地说:“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做最坏的准备,通知是迟了,很对不起张玲同志,对不起刘炳辉老首长。”既是像叶小帅说明,更多的是自责。
院长胡正定敲了敲玻璃门,里面的护士见是院长,就走过来打开门。胡正定问道:“怎么样?”
护士回答说:“还在抢救,刚才她突然喊了几声小帅子,就昏迷过去了。”
叶小帅听了护士的话,禁不住的压抑着声音喊着“奶!奶!”整个脸痛苦地扭曲着,一双手不是捶打着头,就是捶打胸口,低声地抽泣着。
花力宏没有用任何言语安慰叶小帅,只是紧紧地抱着叶小帅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