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一天的急风暴雪,将山野、田园、道路、屋宇整个地包裹起来,大有将整个世界完全吞噬之势。
白皑皑的山岚,白茫茫的旷野,纵使在这没有月亮星光的夜里,透过车窗,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白亮亮,白花花的一片。
风,还在疯狂地肆虐着,吼叫着!雪,还在无声地暴撒着、倾倒着!天空上的云层,越来越低,越来越矮,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越来越深。
列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车厢里的旅客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空气越来越压抑,寒气越来越渗骨。有些小孩子,因为人的拥挤,因为空气的稀薄,终于受不住,哭闹声此起彼伏。
又是一个凌晨三点,叶小帅正昏昏欲睡,在夜间停止的广播,又突然响了起来,叶小帅和梁满仓,都一下子被广播的消息惊醒了。
“旅客同志们:请注意!旅客同志们:请注意!因前方被大雪压到的树木阻挡,现在临时停车,因前方被大雪压倒的树木阻挡,现在临时停车!
前方正在清理,请大家不要惊慌,前方正在清理,请大家不要惊慌!”这段广播词被清亮悦耳的女声,连续播报十余次,但没有告知旅客,到底要停多长时间。
叶小帅心里实在很着急,不知道小大刘明华,现在的情势怎么样,苏醒过来没有?身边有谁再照顾,能不能照顾好?千万种问题,在叶小帅的脑子里不停地碰撞着。
叶小帅突然问起梁满仓,知不知道刘明华的事,梁满仓心里一怔,这个家伙终于开口和我说话了?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如果不接话,不就失去一次很好的交流机会吗?
看着梁满仓欲言又止的样子,翻眼看了梁满仓一下,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知道多少说多少,能说多少说多少。”
“好吧!我讲个故事你听听。”梁满仓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
叶小帅聚精会神地听完梁满仓叙说的故事,一切也都明白了,知道小大刘明华为什么失踪,为什么受伤。只是他想不明白,一个为共和国战斗负伤的英雄,又为什么不能公开呢!
梁满仓知道叶小帅不明白什么,也懂得叶小帅心里的希望是什么。就开导着叶小帅说:
“为了国际关系的影响和国内安定的局面,特别是和你小大一样的人的安全,所以暂时只得被隐蔽着,有的可能牺牲后,还要背负着本不属于他的罪名呢。”
叶小帅似乎有些明白的点点头,又问道:“叔叔知道我小大是怎么受伤的吗?具体伤到了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恐怕就是郭厅长他们也不清楚。”梁满仓摇摇头说道。
叶小帅想想也是,隔着这么远,上级也不可能向公安厅通报刘明华的伤情吧。哦,也有可能知道一些,郭厅长才进盛政委办公室的时候,不是问那边情况怎么样吗?
嘴中就喃喃自语着:“郭厅长和盛政委他们,应该还是知道一些情况。”
这两个人登上列车后,交谈时间最长的一次,周围的旅客大部分都是进入了梦乡,也有几处的人在打扑克,听着争论吵闹声,不是玩争上游,就是玩抢分数多少、比升级速度。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如果不是下雪,天应该有些蒙蒙亮了吧?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看不到现在车窗外的光景。
叶小帅伸手擦了擦车窗玻璃,贴近眼睛,看向车外,除了列车附近的白亮的雪光,远处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天就要亮了,我们都还睡会吧,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梁满仓说着就一个长长的“啊哈”,嘴巴张得大大的,打着哈欠,睡意重重地袭来。
“啊哈——啊哈!”叶小帅也紧跟着梁满仓,打起了哈欠,笑着说:“原来,哈欠真的能传染。”
列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比正常行驶时间,整整多了三天,到达通北市火车站,是夜里四点半钟,叶小帅跟梁满仓走出车站,来到出站口附近。
梁满仓拉着叶小帅离开人群,在出站口右边的台阶上站着,眼睛在四处张望着,在搜寻着什么。叶小帅问道:“梁叔叔,我们往哪里走啊?”
梁满仓的眼睛依然在不停地寻找着,嘴里回答着说:“有人来接我们,我也不知道在哪个医院。”
早就得到合安省公安厅方面的电话,知道叶小帅和梁满仓所乘坐的车次,北疆自治区公安厅和通北市公安局,都已经安排人在火车站等候几天,每次都是被告知该车次晚点,又不能给予准确的时间。
通北站本来就是个边陲小站,人烟稀少,来往旅客也不多,列车快到通北时,车厢里基本上是空的,只有聊聊十几个人。
一下火车,出了车站,人们就很快地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下,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现在的车站小广场上,两个高杆路灯,发着泛黄的光亮,照着堆满积雪的广场,雪白的广场上,除了为数不多却很杂乱的脚印,已经没有了人影。
雪已经停止了,但风还在刮着,只是小了许多,却又是能吹进骨头里的那种,冷得只打寒颤,叶小帅控制不住自己的牙齿,总是不停相互碰撞着。
其实上车前,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的,由郭骏亲自批示,在公安厅装备处领取了棉大衣、棉毛增厚保暖衣裤,大戎棉毛帽子等御寒冷衣物用品。
梁满仓虽然经受过这样严寒的考验,仍然是不停地打着啰嗦。说话也哆哆嗦、哆嗦嗦的:“小帅,看来现在是没有人来接我们了,只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天亮后,就直接去当地公安局吧。”
叶小帅点点头,表示同意,说道:“车站附近应该有旅社吧。”
“附近好像有个车站招待所,我们先过去看看,记得就在斜对面。”梁满仓说。
两个人就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车站对面走去。这里的雪地走路与我们南方不同,南方的积雪很松软,一脚就能踩下去。
这里的积雪,基本上是冻起来了,脚踩上去,并不是立即下陷,而是在抬起另一只脚时,人的重量全部转移到一只脚上,才开始陷下去,行走起来要显得困难很多。
叶小帅看着这个境况,就对梁满仓说:“这样走不但很慢,而且很累人,我们跑起来吧?不但加快速度,也可以增加热度。”
梁满仓听了叶小帅的话,就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没有说什么,就率先开跑起来。
叶小帅看着梁满仓如此童稚起来,也就绽开了笑脸,跟着也快速地跑起来,一下子就超过了梁满仓。
等叶小帅跑开一段距离,梁满仓才高声喊道:“小帅,跑错方向了,回来。”
叶小帅立住脚,回过头来说道:“忘记告诉你了,梁叔叔,我有可以导航的特异功能。”
梁满仓摇摇头,一脸的无语,这个鬼精灵,骗不了他。
叶小帅站在原地,等着梁满仓跟上来,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门头说:“这就是招待所。”
两个人走到招待所门口,敲了敲门,梁满仓提高音量喊道“同志!同志!我们住宿,请问还有床位吗?”
门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问道:“谁呀?”叶小帅一点也听不懂,里面人到底咕嘟了一句什么,就问梁满仓,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满仓没功夫搭理叶小帅,只是继续回答着里面的问话:“我们是要住宿的旅客。”这时梁满仓用的是当地语言。听在叶小帅的耳朵里,只是咕咕囊囊的几个音节,就如天外来音一般。
门里面一阵蟋蟋蟀蟀的穿衣声,然后就是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五十好几的老头站在门口,问了一句话,梁满仓回答了,老头就站立在一旁,让开门口通道,叶小帅跟着梁满仓走进招待所。
第二天天亮不久,叶小帅就起了床,在招待所的走道上来回地走动着,心想叫醒梁满仓,但感觉时间尚早,就只得在焦急中等待着。
叶小帅实际上就没有怎么睡,心里想着事,就怎么也睡不着,为什么我这样的年龄,就要像成年人一样的操心呢?看来我这一生就是这样操心的命吧!
早上六点多,梁满仓起床,看着叶小帅非常焦急的神态,就匆匆地洗漱完毕,和叶小帅一样,草草的填了一下早上的空腹,两个人就急急忙忙地往通北市公安局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