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通北市公安局的大门,只见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爷,正弓身铲着院子里的积雪,在大门口到办公楼之间,铲除了大半截一米多宽的通道。估计已经干了好长一段时间,帽子上和下巴的山羊胡须上,都挂上了亮晶晶的珠子。
叶小帅看着整个公安局好像没有人上班的样子,心里想今天不是星期天啊!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怎么会没有人来上班呢?就看向梁满仓问道:“他们人怎么还没有上班的呢?”
梁满仓本来也在心里犯着嘀咕,经叶小帅这么一问,才突然醒悟过来,说道:“我也跟着你一起着急,把这茬给忘了,他们上班时间和我们不一样,还早着呢!估计要到九点半或者十点,才会有人来。”
哦!这里与我们那里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叶小帅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就走向正在铲雪的大爷,高声问道:“大爷,公安局什么时候上班啊?”
铲雪的大爷一听叶小帅的声音,就停止了铲雪,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叶小帅看了一会,瑶瑶头又摆摆手,嘴里咕咕囔囔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梁满仓正好也跟在后面赶了过来,就说着和铲雪大爷相同的语言,铲雪大爷也就回答着话,叶小帅只得满脸茫然地在旁边,像傻子一般地呆着,看着梁满仓和铲雪大爷的嘴唇不停地张合着,和咕咕囔囔的声音,根本一句也听不懂他们说了些什么。
梁满仓说了句什么“河西!热合买特!”,叶小帅听得清字音,但更是云里雾里,河西听上去好像是个地名,不知道是不是。铲雪大爷也回了一句短促的语音“矮子麦度。”
梁满仓就转过身来,对叶小帅说道:“今天不巧,公安局的大部分人都要去参加什么活动了,不来办公室上班了,值班的人要到九点半左右才会来。”
叶小帅问道:“他知道活动地点在什么地方吗?”
“他不知道。”梁满仓回答说。
叶小帅就和梁满仓商量着,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他们只要有值班的人,总会有人知道的,问清楚了刘明华住在哪个医院,就不等公安局的人,自己先去医院。
这里的气温实在太低,叶小帅感觉整个人就像是在冰窖里一般,值透骨的冷,身上的棉衣似乎一点用也没有,站在公安局的院子里,浑身不停的颤抖着。梁满仓也是不停地跺着脚,有时又蹦几下。叶小帅想站在这里冷,不如帮这位大爷铲铲雪,既能拉近与这位大爷的关系,也能让身体暖和些。
叶小帅想到就立即去做,跟梁满仓说:“梁叔叔,我们去帮大爷铲雪吧!你问问他还有没有铁锨,我们去干点活,比在这里受冻好。”
梁满仓就用当地语言问了一下铲雪大爷,但铲雪大爷却是咕咕嘟嘟地说了好一段话,据梁满仓的解说,这个大爷,不希望别人帮忙除雪,他说雪是来自宇宙的信使,是主赋予人类洁净世界的精灵,不能让外人碰的。
没有办法,两个人就走出公安局院子,在公安局门口的道路上来来回回地跑起来,不出半个小时,身体就开始热乎起来,感觉就好多了。为了不能跑出汗,叶小帅和梁满仓,就跑跑停停地将近两个小时,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杂乱的脚印。
看到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公安干部,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叶小帅和梁满仓,也就停止了跑步运动,跟着他们后脚走进了公安局的办公楼。叶小帅再不敢抢先询问,只有等着梁满仓开口打听情况,自己就在旁边跟着。
叶小帅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口上的小牌子,上面用两种文字标示着,上方是当地的拼音文字,下方才是方块字,在一个标示为接待室的门口,梁满仓敲响门,里面的一个女声,用当地语言说了句什么话,梁满仓就伸手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伏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的女人,正抬头看向门口,见是两个汉人走了进来,还没有等梁满仓开口,就满脸含笑地用汉语询问道:“同志,有什么事吗?”
梁满仓立即回答道:“我们是从合安省来的,我叫梁满仓,”又指着叶小帅说,“他叫叶小帅。”
“哦,是合安省的同志啊?你好!你好!”女人立即站起身,与梁满仓和叶小帅握握手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区公安厅和我们局里的同志还在火车站等你们呢。”
梁满仓回答说:“我们是凌晨四点左右到达的,估计他们也找不到我们。”
“哎,就说昨天夜里没有人等,他们几个人已经在车站连续等了六个日夜,车站又不能给出准确的车次到站时间,所以就让他们回来休息一晚,今天早上又去了。”
闻雨馨一边说着,一边请梁满仓和叶小帅两个人,在靠近门口的木质沙发椅上坐下,给他们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说道:“我叫闻雨馨,是河南人,父母都是军人。你们喝点水,等我打几个电话,就带你们去见谷局长。”
梁满仓感叹着:“真是辛苦同志们了,谢谢通北市的同志们。”
闻雨馨摇摇手,笑着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着就回到办公桌旁,一手按着电话机,一手抓着电话手柄,就摇了起来,又拿起电话听筒,说道:“请接军分区卫司令员办公室。”不一会,电话就被接通了。
闻雨馨对着话筒说道:“卫司令员,合安省的同志到了,请问谷局长他们还在你那里吗?”
“来了好,让他们休息一下,我就派人去接。”卫司令员立即说道。
闻雨馨放下电话听筒,准备再摇电话手柄,想了想,又放下了。离开办公桌,走到门口的走道上,喊了一声:“艾伊热提,你过来一下。”很快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进了办公室。
“雨馨姐,有什么事要我去吗?”艾伊热提用熟练而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闻雨馨说道:“你去一趟火车站,叫买买提同志回来,就说他们要接的人已经到了。”
“好的。”艾伊热提说着,转身就走出办公室。
大约过了近三十分钟,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院子里响起,紧接着就是关车门的声音,以及快速的脚踏积雪,发出的连成串的咔嚓咔嚓声,清脆而又节奏。一个英姿飒爽的三十多岁中年女人,走进了办公室。
乌黑发亮的头发,藏不住它活跃的灵性,从米黄色的大绒帽子的下方露出来,明亮的大眼睛,就如摄人魂魄的魔镜一般,扫向谁,谁就会被震慑,被锁定,细腻白净的肌肤,玲玲有致的欧式面孔,配上艳如桃花的腮红,整张脸美丽得让人宛若入了梦境。
一米七八的个头,上穿着一件雪白狐毛领的咖啡色皮夹克,下穿一条黑色发亮的皮裤,脚穿一双咖啡色长至膝盖下方的高筒皮靴,把整个人衬托得更加高挑而挺拔。
“热古丽局长,你回来啦?”闻雨馨雀跃着热情地奔过去,拥抱着刚刚进门的威武而美丽的女人。
热古丽呵呵笑着,紧紧拥抱了一下闻雨馨,就松开了手,问道:“雨馨,合安省的同志呢?”
闻雨馨用手一指坐在木沙发椅上的叶小帅和梁满仓说道:“这两位同志就是,怎么是你来接他们吗?”又对梁满仓说,“梁满仓同志,这是我们公安局负责边防工作的热古丽局长。”
梁满仓立即站起身了,伸出手说道:“你好,热古丽局长,我是梁满仓。”
热古丽从皮手套抽出手,与梁满仓的握着手说:“你好!一路辛苦了!”一边与梁满仓客套着,一边用眼睛看向叶小帅问道,“看来这位就是叶小帅同志了。”
梁满仓赶紧松开热古丽的手,让开挡住了叶小帅的身子,对着热古丽回答说:“对对!这就是叶小帅同志,我是陪同他来的。”
热古丽走到叶小帅身边,伸出手要与叶小帅握手,嘴里说着:“你好!叶小帅同志。”
叶小帅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没有和热古丽握手,而是冷冷地问道:“我小大在哪里?”
热古丽收回手,脸上也立刻显出肃穆的神情,说道:“我来就是带你们去的。小帅,我早就听你小大说起你。”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眼角也湿润起来,眼睛显得更加明亮。
叶小帅心里一惊,也就没有顾及什么礼节,立即抓住热古丽的手臂,急切地问道:“我小大怎么样了?他醒了吗?他还好吗?恢复得怎么样?”
听着叶小帅的问话,热古丽突然一把抱住叶小帅的肩膀,竟然浑身颤栗起来,泪水涌出了眼眶,嘴里只是如同失去伴侣的鸟儿,苦楚的断断续续地低鸣着,叫着:“小帅!小帅!啊!你小大......,啊!你小大......!”
看着这个场景,梁满仓一下子蒙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睛看向闻雨馨,满眼里尽是询问的问号,闻雨馨也是头蒙蒙的,根本搞不清状况,只是不停地叫着:“古丽局长,古丽姐!”
叶小帅就那么任由热古丽抱着,任由热古丽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叶小帅明白了热古丽,不仅是小大刘明华的战友,还可能就是自己的小妈。此刻,叶小帅知道可能要有最坏的心里准备,因为热古丽的心理和精神,也可能在经受着最艰难的煎熬。
现在,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自己都必须坚强,不管出现什么样结果,都要安抚好热古丽,都要带着小大刘明华回家。叶小帅心里灵机一动,不如就像喊邢涛叫师傅爹一样,试着喊热古丽阿姨妈,看看她的反应。
“阿姨妈!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小大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太难过,总会好起来的。”叶小帅轻声地在热古丽的耳边说道。
热古丽被叶小帅这么奇怪的称呼,一下子就停止了低鸣的抽泣声,一双泪眼满是疑惑地看着叶小帅,也很顺从地在叶小帅的搀扶下,坐到叶小帅原来坐的位置上,不明白叶小帅的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叶小帅看着热古丽不明白的样子,就改了称呼问道:“阿姨,你休息会,我们就去看我小大吧?”
热古丽一下子似乎是明白了叶小帅的意思,如果自己与刘明华是普通关系,叶小帅就称我叫阿姨,如果是亲密关系,那就称呼妈,对!听刘明华讲过,他们那里叫叔叔的老婆,就叫大妈、二妈、小妈。
明白了这一些,热古丽就对叶小帅说:“你还是叫我阿姨妈吧,听着顺耳。”
叶小帅心里就知道热古丽与小大刘明华的关系,就点点头说道:“我听你的,阿姨妈。”
闻雨馨在旁边听着,觉得好奇怪,就随口说道:“这叫什么叫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古丽姐,怎么就想当妈了?那就必须先找姐夫啊!”
热古丽白了闻雨馨一眼,说道:“你不懂!”
其实,不仅闻雨馨不懂,陪同在叶小帅身边的梁满仓也不懂。
就在热古丽的话音刚刚落下,办公室门外就响起一个男中音:“闻雨馨,谷局长让我来接合安省的同志。”
闻雨馨、梁满仓度是一脸的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