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季伯一直恪守着这三个原则,无论对方出价多高,都不会越红线半步,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在这个边缘行业一帆风顺,名声渐响。
季伯心里自有打算,这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了这笔钱,他给柠檬买一套房子的钱就凑够了,柠檬是他手心的宝,作为爷爷,给孙女留一套房子是他最大的心愿,希望此单能做得顺利,完成后就金盆洗手颐养天年了。
少妇姓田名蕾,死者是她的亲弟弟田格。
田家以钢材起家,后涉及房地产和酒店业,田格大学毕业后进入集团核心管理层,准备全面接手家业,一面大力加强公司内部管理,一面对外大肆扩张,收购并购优质资产,但在扩张过程中,也得罪了很多当地势力,一些即得利益者开始暗地里谋反阻击,要将田格置于死地。
上个月,在一桩政府用地收购案中,田格损害了当地一个黑势力的利益,对方以谈生意为由,将田格骗至此地,后被残忍杀害,作案人至个没有找到。
弟弟被害后,集团所有的工作基本停滞,很多生意谈判的细节和核心全部在他手里,如果没有弟弟,这个将要上市的家族企业将会轰然倒塌。
田蕾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信息,说人死后要是能激活灵魂,可以与他对话,与家人交待一些他知道的事。
经过多方打听,田蕾找到一个长期在深山隐藏的和尚,据说他能收获灵魂,作法后显身对话交流,但条件是要把完整的尸首运回家中,且要带灵魂一起回来。
于是,田蕾找到了季伯,出高价完成这个任务。
当然,田蕾还有一个目的,希望能从弟弟那里得到凶手的信息,为弟弟报仇,将行凶者和幕后指使人绳之以法。
弟弟尸体的事,田蕾早已作了安排,她花重金打通了殡仪馆工作人员的关系,去找了一具无名尸体来替换弟弟,承诺事情完成后再将尸体放回原处,在当地火化后带骨灰回家。
“这是我弟弟的照片!”田蕾递给季伯一张照片,柠檬抢过来,那是一张男孩的生活照,站在海滩边伸平双手,仰头眯眼微笑着,阳光青春自信。
“太可惜了!”柠檬一声叹息,把照片给了爷爷。
季伯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年轻人,他要记住田格的容貌,从而揣摩出他的性格,这样在赶尸过程中更能把握他的行为。
“这是十万预付金!”田蕾让妈妈拿来包,取出一叠钱交给季伯,“事成之后,余下的我会交付,只要一切顺利,辛苦费我再另加,钱不是问题!”
季伯接下钱,交给柠檬,还在继续研究那张照片。
“这娃,看面相命运有点坎坷呀!”季伯瞄了一眼田蕾,又转向田蕾妈妈。
季伯发现顾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虽然马上掩饰过去,但这细微的变化还是没有逃过季伯的眼睛。
“哦,是这样的,我爸爸一直对我们严加管教,为了磨炼弟弟的意志,自从他读大学后,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让他自力更生,赚钱养活自己,我弟弟在学校里什么都做过,送快餐、家教、快递,是吃了不少苦,所以看起来有点风霜感!”田蕾马上接了话。
季伯没再说什么,将照片还给田蕾。
“我来说说具体计划吧!”田蕾见季伯收了钱,知道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就开门见山讲要求和计划。
季伯早已感觉出田蕾是一个做事精干雷厉风行之人,果然,一切前期准备工作她已完全做得妥妥的了。
明天晚上,田蕾会让人把找好的替换尸体用车拉进殡仪馆,把田格的尸体调出,再用车子偷偷运出,当然,这些季伯他们不用管,季伯和柠檬只需等在指定的地点,确认那具尸体是田格即可,然后,由季伯负责赶尸到离家一公里左右河边指定地点,交给前来接应的人,任务至此完成。
“我提三个问题!”季伯插话,“第一,我们赶尸,并不是运尸,是要带着灵魂一起走的,你要确保尸体交给我们的时候,灵魂跟着或附在体内,第二,我们把尸体赶到目的地后,回来是否还要我们负责赶回?第三,因为尸体尚在未结案状态,如果被发现不但是涉及到偷盗尸体,还会加一个破坏刑事案件证据的罪名,这个我们可承受不起,是否有免责保证!”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已经有了安排”田蕾果然是有备而来。
其实,早在三天前,田蕾就到了这里,带了一个招魂袋来,招魂袋由深山和尚所供,内置田格生前贴身之物,一把陪伴着田格很多年的吉他,当然,是烧成灰后带过来的,袋中还放符咒一张,可以引魂入袋,田蕾在探望弟弟尸体时,将招魂袋在田格脸前转圈晃动,念动咒语,田格的灵魂被心爱旧物引领,进入袋内,田蕾将袋口扎紧,系于田格的左脚脖子上,到时随尸体带出即可。
至于是否将尸体要运回,田蕾让季伯不用管这个了,事后他们会用运尸车将尸体偷偷运回就可,因为那时灵魂已经留在家里,事情就简单了。
当然,季伯担心的风险,田蕾早已有了处理,一是阐述整个过程的安全性,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极少,二是写下一份书面承诺,所有的一切均为田蕾指使,季伯是受她胁迫所为,不会让他承担任何责任。
“这样吧,我在你身上点个咒,如果这个事情完后不牵涉到我们,我会帮你解开,这也是我们自保的一个方法,希望你能理解!”这是季伯以前常用来自我保护的一个手段,他往往会在雇主身上做个咒点,如果对方没有兑现承诺或泼祸于他,他可以施法让对方身体不适。
“没问题!”田蕾爽快地答应了季伯的要求。
于是,季伯封了田蕾后耳的翳风穴,念上远程咒,一旦田蕾失约,季伯就能截穴让她失去说话功能,并持续头晕头痛。
“爷爷,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怎么你应了这个活?”田蕾她们离开后,柠檬不禁问。
“是呀,田蕾这个女人不简单”季伯背手在室内踱步,“她一定跟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但你要知道,这可是笔大生意,是个洗手上岸的好机会!”
“可是,可是,风险呢?爷爷不怕吗?”
“呵呵,大不了这个钱不赚,还给他们就是了,我们现在的原则是少参与其中的事,少问,少关心,完工收钱,就这么简单”季伯胸有成竹。
柠檬也无话可说,只得听从爷爷的意见,暂时放弃这次旅行计划,等赚完这笔钱再说。
次日,爷爷一直在精心做准备工作,那个已经破旧不堪的摄魂铃用绒布反复拭擦,又换了新的红绳,希望能更稳定地发挥它的威力,朱砂是上等货,色赤而纯,灌入小布袋里装好,量要足够,已备不时之需,五枚银针季伯一直不曾离身,别在腰间,那一枚枚镗亮细长的针,季伯一拿在手上就能体会到穿入肉体时的那种厚涩感。
准备咒符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这得花点心思,一要专注,二要为死者量身定制,好的咒符能驱邪镇恶,让尸体乖乖听话,配合银针深浅抖动,调节体内魂魄升腾沉降,这些功力,需要多年的积累和悟道,没有十年以上的经验,是做不出一贴名副其实的好贴的。
季伯一直不肯教柠檬做咒符,因为这个活会折人阳寿,他怎么舍得让心爱的孙女去受这份罪呢。
这次路途较远,干粮、雨具、照明、被褥之类必不可少,现在条件好了,露宿野外也讲究个安全舒适,柠檬去年在网上购了厚厚的睡袋,既能御寒,又防潮防湿,睡起来也舒服些,两人各带上一只。
凌晨一点不到,季伯和柠檬就到达了约定的地点,环城河边的一个小树林里,此时乌云遮月,风吹树梢魅影晃动,要是胆小的,哪敢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季伯选了个小土包后面的位置,可躲风也可藏身,四周寂静无影,偶有鸟鸣。
不一会,远处有一道车灯射来,颠簸的小路上车灯时暗时明,渐渐地听到了发动机声。
“应该是他们了!”季伯直起身,用手电筒三长三短灯光打响接头暗号,那车似是看到了,加快速度向这边驶来。
车停下,季伯才看清是一车简易的面包车,后面的座位全拆了,地上放着一幅担架类的东西,上面盖着一张白布。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均戴着口罩,“你是季师傅吧?”
“嗯”季伯点头,“正是鄙人!”
那个司机不断扭头四周张望,眼里有一些惊慌和不安,看到边上的柠檬,很是疑惑,怎么会有一个姑娘在这里。
柠檬也不说话,只是利索地跑到车后,打开车门,让还有一个人帮忙,将担架拖出车子,平放在草地上。
揭开白布,里面露出一个尸体来,因为长时间在冰柜冷冻,脸上还积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季伯用电筒在他脸上照了一番,肯定地说,这个就是田格。
“你们走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了!”季伯向两人挥挥手,让他们可以离开了。
两个男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动,他们以为尸体还要拉到其他地方去,在这荒郊之地,这一老一小,难道要把尸体背走?
“干吗?还要我们签字写收条不成?”柠檬见两人傻站着,低声问道。
两个男子听了,慌忙爬进车子,发动后飞也似地回去了。
“先给他净个身,柠檬,你去打桶水来!”柠檬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这个事情不能让她帮忙,季伯支开她。
柠檬听话地拿了小水桶去河边打了水,回来时季伯已经除尽了田格的衣衫,尸体横卧在草地上特别刺目,柠檬羞涩地别过头,将水桶放在地上,去整理红绳。
季伯拿出一块小毛巾,将尸体上上下下擦拭干净,然后给他穿上一套宽大的粗布罩衫。
“来,柠檬,帮个忙!”季伯招呼柠檬,要她一起帮忙把尸体竖起来,靠在一棵树杆上。
季伯拿出一个瓶烈酒,含了一大口,田格的尸体四周喷了一圈,这可以阻止其他游魂前来骚扰。
解下田格脚脖子上的一个小黑袋,季伯念动咒语,引导袋内的灵魂出来。
“柠檬,帮我捏住他的鼻子!”季伯小心地撑着袋口接近田格,让柠檬帮忙。
柠檬伸出右手,踮着脚尖尽量离田格远一点,用两只手指捏紧田格的鼻子,季伯用小木棍撬开田格的嘴巴,将小黑袋袋口对准他的嘴,喝一声:“进去!”,只见田格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几下,肚子一鼓,灵魂进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