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功夫后。
南宫玥已然重新进入了燕云关的城中。
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了云轻舞帮她转移萧言欢的注意力,当然,也借其侍女在军中散布谣言之事稍稍发挥了一下,威胁了一下云轻舞,不过其实这只不过是推波助澜,即使南宫玥不搬出散播谣言之事,她知道云轻舞也会帮自己的。因为她巴不得南宫玥有去无回呢。
南宫玥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找云轻舞,反而找沈陌堂,浪费了不少时间。此时进入了燕云关的城中,便可以看到白雪皑皑的燕云关,到处都是身披黑甲的北方士兵,或是把守或是巡逻,几乎占领了整个燕云关。城中已经没有一个凤略的百姓或者士兵了,但城中也没有一具凤略之人的尸体,这点倒是让南宫玥心中舒缓了不少。
至少己方的行动还不慢,虽然有点仓皇,甚至还中了毒雾,也有不少人因为中毒和惊恐受伤,但是却没有一人死亡,都安然撤退到了暗道处,这也算是个不容易的成就了。
南宫玥躲在一个避人耳目的墙角后,小心地窥探着城中的动向。正如沈陌堂所说,城中全部都是敌军,要想穿过整个城抵达燕云关的关隘,恐怕难如登天。南宫玥自知自己不可能躲过这么多敌人的眼线穿过去,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说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要求见宇文缙,先拖延一下敌人追击的时间再说。
这样想着,南宫玥便准备直接迈入城中。她刚跨出没两步,一队黑衣黑甲的士兵便从左侧穿行过来,面色严肃,气势逼人,朝南宫玥的方向走了过来。南宫玥转向了他们,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为自己鼓了鼓气,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自己准备好的说辞。突然自己的右侧伸出了一只手,将她猛地向后一拉,南宫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拉入了一扇破烂的房门之中。
南宫玥跌跌撞撞被人拉进了一间民舍之中,心中惊骇无比,忙想要去看到底是谁,还没来得及抬头,却被人无礼地抵在了一面门后牢牢地压制住了。南宫玥刚想要喊叫,那人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外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然后民舍的破门被缓缓地推开了,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
南宫玥看见一个黑衣黑甲的士兵走了进来,在房子的中间站定,将这个简陋的屋子扫视了一圈。见这个一目可及的地方似乎没什么异常,更没什么藏人的地方,他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房子。
那人贴近了南宫玥,将她紧紧压在墙上,南宫玥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吐在自己的发间。南宫玥动也没法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士兵转身走出了屋子,什么也没有发现。
“唔……”南宫玥见士兵已经走了,便挣扎了两下,那人连忙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南宫玥怒目看向了面前的人,当看清眼前之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她的脸色由怒转喜,不由得轻喊了出来道,“是你……!”
俊眼修眉,英气逼人,长身玉立,不是俞子恂又是谁。
“嘘。”俞子恂将食指放在薄唇前,示意南宫玥小声,道,“他们还没走远呢。”
“我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南宫玥知道俞子恂说过会跟着自己来燕云关,不过她还以为当俞子恂看到这里一败涂地的局势,便会趁早离开,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根本轮不到自己来担心,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这里。“你没看到燕云关已经陷落了么。”
“这里全是黑甲兵,想不看到都难。”俞子恂不以为意道,“萧言欢连个小小的关隘都保不住,看来他这个帝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现在不是时候。”南宫玥可不想和俞子恂就这个问题起争执,有些不耐烦道,“大敌当前,凤略自身若再闹内乱,岂不是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况且,燕云关之事责任大部分都在我,是我没有判断清楚形势,而且还低估了对方的军师……”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吃惊啊。”俞子恂嘲讽道,“不过既然萧言欢以及燕云关民众都能安然撤退,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嘛。”南宫玥犹豫了下,并不太想告诉俞子恂自己的真实目的,她一眼就看出俞子恂十分正常,而这对身处于在城中的他来说,反而不正常了。现在燕云关之中遍布毒雾,但凡待在里面的人,无一不会受到毒雾的影响,但是俞子恂很显然没有受到影响,这是为什么?
在南宫玥心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站在宇文缙的那一边,也知道宇文缙的计划,所以他的手上有抵御毒雾的解药。这并不会让南宫玥感到惊奇,因为早在上元节,南宫玥便已经知道俞子恂和萧择良结盟,而萧择良有意与宇文缙结盟,后来又知道搭救了自己,又千方百计想见俞子恂的那个男人就是宇文缙,那么如今二人已经相见便联手,也不足为奇了。
南宫玥甚至觉得,俞子恂跟着自己来到燕云关,其实也并不是如他所说想要见识一下她会如何处理燕云关的危机,而是要和宇文缙见面才是。
若真是这样,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俞子恂,岂不是自投罗网?
俞子恂见南宫玥什么也不愿意说,不由得笑道:“怎么,难道我和你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赢得你的信任?”
“我原本很信任你。”南宫玥面不改色,微笑着说道,“但是你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小男孩了,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的确,经历了那么多,俞子恂已经不是那个莽撞地总想着要刺杀萧言欢的少年了。虽然依然年轻,但是他已经是赤月的首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心思深沉细腻,也不像当初那般容易被人猜透了。
只有一点,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辜负眼前这个女人的信赖,虽不敢说永远不会欺骗她,但绝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因为他不会忘记当自己的性命悬于萧言欢的剑下之时,这个女人是怎样奋不顾身救了他一命,而之后又是怎样一次次维护于他的。
俞子恂从来都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他是个有恩必记于心并涌泉相报的人。
更何况,他还很喜欢这个女人。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去找宇文缙吧。”俞子恂道,“如果的确如此,我说不定可以帮你。”
“帮我?”南宫玥噗嗤一笑。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俞子恂的确和宇文缙是一伙儿的,但是她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问道,“你要怎样帮我呢。”
“我可以告诉你宇文缙在哪里。”俞子恂道,“或者更好,直接带你过去。你刚才就是想让那些黑甲兵带你前往宇文缙的所在之处吧。可惜有点欠考虑,他们不一定会相信你的话,说不定还会将你关押起来,那你就无法达成你的目的了。”俞子恂见南宫玥狐疑地望着自己,倒也不掩饰,十分自如地说道,“比起冒险借助黑甲兵的力量,相信一个你所熟识的人更安全吧。”说着,他朝南宫玥伸出了手,“走吧?”
“这是不是说明,你已经和宇文缙结盟了?”南宫玥没有动,更没有去握俞子恂的手,她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俞子恂,大脑飞快地在判断是否要选择相信他。
俞子恂微微皱了一下眉。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俞子恂有些不快道。
“城中已遍布毒雾,你怎么会没事?”南宫玥直言不讳,她也不想和俞子恂拐弯抹角,时间宝贵,宇文缙随时都有可能下令追击,她要马上去找宇文缙才行。
俞子恂有些失笑地看着瞪着他的南宫玥,他摇了摇头道:“南宫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还记得我给你过林悯尽的万灵丸吗,它同样可以克制毒雾的毒性,所以我才会不受影响。不过,看你的样子,难道你没有服吗……?”
“咳咳,我、我忘了。”南宫玥完全忘了这万灵丸,无论是为了自己的病,还是为了毒雾,她早已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这么一瓶神奇的药丸。如果早想起来的话,萧言欢、陆之、白羽等人,也就不会中毒了。
俞子恂无奈地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深夜冒险潜入官驿给南宫玥的药丸,竟然就这么被她抛在脑后,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俞子恂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不过这毕竟是南宫玥的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半晌才道:“既然现在知道了,就服一颗吧。”
“不必了。”南宫玥却道,“反正我都已经适应幻觉了,也不用再浪费一颗药丸来消除幻觉了。只不过,这么说的话,你还没去和宇文缙结盟?那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因为他就站在关隘之上纵观全局,想不看见都难呢。”俞子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