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呆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萧言欢在干什么。她连忙绕到了案子后面,尽量和萧言欢保持一定的距离,又故作轻松地坐了下来道:“你、你先睡吧,我看会书。”说着便拿起了桌上的书简翻阅了起来,看了两三行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书简上,总忍不住想去看萧言欢,关注他的动态。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萧言欢此时有点太过诱人了。
南宫玥假装看了一会儿书简,但其实上面的东西她什么也没有看懂,听见屏风后悄声无息,忍不住偷眼越过书案朝屏风望了过去。只见屏风也没有拉起,只半遮着卧榻,而萧言欢闭眼侧躺在卧榻之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滑落在肩头,半遮住了脸庞;他的身材线条优美得如流水一般,肌肉匀称,肌肤光滑,竟微微泛着柔光;左胸之上隐约可以看见一条浅色的伤疤,看颜色大概已经有些年头了;雪白的亵裤松松地系在胯下,漂亮的人鱼线若隐若现。摇摆不定的灯烛映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愈发充满了魅惑。
男人的身体她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么好看又匀称的身材,她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南宫玥移开了目光,觉得有点难堪。在这之前,就算萧言欢总是挑逗自己,强吻强推无所不用其极,南宫玥都可以保持理智镇定以对,对萧言欢的诱惑始终无动于衷。但是此时此刻,萧言欢只是躺在那里,难得安静了下来,却让南宫玥心里突突直跳,呼吸急促,反而脸红耳热了起来。
他的确是个美男子,这点无法否认。可惜就是脾气古怪了一点,让人不敢亲近。
南宫玥将注意力转回了书简之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书案,打出了一连串有节奏的旋律,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向了萧言欢。
萧言欢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虽然是初秋,但在深山之中天气却分外的寒凉,若是不注意些很容易感染风寒。萧言欢的心可真是够大的,晚上就寝也不注意着些,偏要脱那么干净入睡。南宫玥想着,一边悄悄拉过床边的锦被覆在了萧言欢的身上,给他盖了一个严实,又熄了一旁的灯烛,转身回到了书案后坐了下来,只留了案上的一支灯烛照明。
怎么倒觉得自己变成了萧言欢的老妈子了。南宫玥无奈地摇了摇头,展开了手中的书简阅读了起来,毕竟是研究凤略历史的权威,书简上的字虽与现代的不同,但也难不倒南宫玥,即使识不太全,但大意还是能看出来的,聊作长夜消遣倒也有趣。
翌日清晨。
南宫玥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兀自笑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阴森恐怖的地牢之中,差点被当成奸细给砍了。然后又面对着凤略的君主萧言欢,摇身一变代替老祖宗南宫琰成了他的谋士。
又奇怪又有些值得回味的梦。
南宫玥坐了起来,看着面前屏风旁摆着的衣物,内心像是有个气球渐渐膨胀了起来。
这一切当然不是梦。
等等。昨晚自己好像坐在书案后面看书,看着看着便伏在案子上睡着了,但是今天为什么却躺在床榻之上?
南宫玥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自己的确身处于萧言欢的卧寝之内,就坐在萧言欢的锦榻之上。她忙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身上的衣物都还是昨日的那一套,齐整完好,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出了屏风。
难不成昨日自己在睡着后,萧言欢将她抱上了床?
她拿起了放在屏风旁的衣物,是一套让人行动更为便利的青灰色男装,还有一条漂亮的银灰色细毛斗篷。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将长发用绸带依然扎成了一个飒爽的马尾,对镜照了照,竟觉得自己倒真的有了那么几分智囊的样子。
有些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很聪明,南宫玥就是其中之一。
她挺满意自己的状态,甚至开始有些庆幸这一切并不是一个梦。
推开门,自己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外面马蹄声四作。
南宫玥见宅邸之中已是人影寥落,便知自己已经迟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出了宅邸整装待发了,只等她一个。
南宫玥本来身上就没带着什么行囊,通共只有一卷书简,还被萧言欢给拿走了,所以根本不用收拾就可以启程,这样倒也节省了不少时间。她匆忙往门外赶,正走到中庭的时候,看见一处黑漆小门后一前一后走出来了两个守卫,手中抬着一个竹架子,上面也不知放着什么,遮着白布,似乎有些分量。
南宫玥想八成是某个人的行囊,也未在意,正想继续往前走,却见那前面的守卫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向前踉跄了一步。竹架一歪,一只手竟从白布下伸了出来。
南宫玥顿时呆立住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三两步赶上了那两个守卫,一边喊道:“给我站住。”
那两个守卫站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玥,一副倒想看看她有什么话说的样子。
南宫玥却也没有问他们什么,直接便上前两步将竹架上的白布掀了开来。
一张熟悉的脸庞露了出来。
南宫玥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头晕目眩,一时站立不稳,向后倒退了两步。
躺在竹架上的正是昨日那少年刺客,只不过此时他双目紧闭,脸上无一丝血色,毫无知觉地躺在竹架之上,早已看不出昨日的狠戾和倔强,还有那生气勃勃的神采了。
那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见南宫玥只是愣在那里,也不多话,只想着赶快把手头的差使给了结了,便又抬着竹架继续前行,将南宫玥丢在了一旁。
南宫玥感到一阵反胃,返身伏在一颗树上干呕起来。她突然觉得很挫败,原本还想救了一条性命,没想到今天就看见了他的尸体。南宫玥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难道就真的只是徒劳吗。
“南宫姑娘,我们准备启程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将南宫玥拉回了现实当中。
“褚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南宫玥看见褚红衣向自己走来,立刻大步迎向了她质问道,语气因为气愤也变得十分冲人。
褚红衣见南宫玥拦住了她的去路,面露惊讶之色,但她目光一转,看见不远处抬着刺客尸体的二人,心中一下子便明了了,依然用往常平淡的语气道:“很简单,那个刺客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还死得透透的呢。”南宫玥没好气地说道,“我本以为你会手下留情,但为什么……”南宫玥想起自己在地牢中时褚红衣曾拿短刀抵在自己的脸上,现在竟然觉得她会饶过那刺客一命,简直太天真了,心中万分失望,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他服毒自尽的。”褚红衣见南宫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说道。
“服毒?”南宫玥皱眉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是因为害怕承受不住审问而吐露机密,他们也知道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审讯开始前就自行了断,也免了受刑的痛苦。”褚红衣说道,“昨夜我命人将他关入地牢之中,还没来得及前往地牢审问,便有人来报说他服毒自尽了,便派了二人将他尸体移出,等天明后就地掩埋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为何不在你抓住他的时候就服毒呢。”南宫玥觉得其中有问题,但又怕褚红衣多心,便上前挽住了褚红衣的胳膊说道,“我并不是不相信褚姑娘你,只不过总觉得事有蹊跷。刚才我的语气冲了点,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纵然有蹊跷,人都已经死了,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事了。”褚红衣看起来并未生气,反倒比往常柔和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冷漠了,让南宫玥心中暗暗惊讶,“话说,昨日之事……我想向你道谢。”
“道谢?”南宫玥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褚红衣道谢的事。
褚红衣轻叹了一口气,道:“也只有你敢阻止陛下他了。”
“阻止他杀人?”南宫玥一头雾水道。
褚红衣嫣然一笑,道:“阻止他着魔。的确,杀人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一旦有人敢违背他的遗愿,他随时可以下令将那人处死。但是……令人处死别人和他亲手杀人,却有天壤之别。之前我见陛下失去了理智,但你却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所以我要感谢你。”
“杀人还有区别?”南宫玥感觉不能理解。对她来说,无论萧言欢是命令别人处死他人,还是自己亲自动手,都是取人性命,毫无怜悯之心。南宫玥不认为自己让萧言欢悬崖勒马了,他如果想杀人也还是会杀,更何况,自己也根本没能救下那个少年。
想到此处,南宫玥心中又泛起一阵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