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就算不是金雕玉砌的,也会是精致高雅的吧。”南宫玥见萧言欢的语气很平静正常,想着他大概没有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了,又拿着疗伤的东西,便放松了下来,向萧言欢伸出去要去接那些疗伤的用具,一边又道,“谢谢。”
萧言欢却径直走到了大案旁,将葛巾放在了案子上,对南宫玥道:“过来。”
南宫玥狐疑地看了萧言欢一眼,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只见萧言欢打开了小瓶子上的塞子放到一旁,然后朝南宫玥伸出了手又道:“把手给我。”
“我自己来就行了……”南宫玥笑着想去拿萧言欢手中的小瓶,但萧言欢一抬手躲开了。
萧言欢依然伸着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南宫玥,他的眼神好像在告诉南宫玥,她根本别无选择,只有乖乖把手给他才行,不然他会很不高兴。
南宫玥暗暗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萧言欢的手中。这萧言欢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体贴了,让南宫玥怀疑萧言欢还憋着什么后招。
但萧言欢只是捧起南宫玥的手,轻柔地拭去了上面的血渍,又将金疮药倒在了伤口之上,然后取过了葛巾为南宫玥包扎好了伤口。他的动作很熟练,伤口包扎得也很漂亮,南宫玥看着自己裹着葛巾的左手,心里由衷赞叹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总是高高在上又目中无人的君王,竟然还会做这样需要细心和耐心的事。
“包得真好,你从哪里学的?”南宫玥问道。
“以前也有人给我这么包扎过伤口,我只是记住了而已。”萧言欢淡淡地说道,走向了大案之后,在他那张舒适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南宫玥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说,萧言欢虽然给她包扎了伤口,但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有和她攀谈的欲望。她看了看四周,房间内只有萧言欢所坐的那一张椅子,自己只好尴尬地站在大案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萧言欢也没有说话,想了半天才说道:“那陛下您觉得,那个刺客是哪一方派来的?”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萧言欢往后一靠,头一歪,撑着脑袋看着南宫玥。刚才的温和和默然已经消失不见了,刹那间恢复成了他常见的样子。
“看现在的形势,按理来说,宇文缙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已经开始向陛下您的地盘发起攻势,现在手下又在围困临川,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他一定会密切关注陛下您的动向,知道您会来落雁山请南宫琰出山也不足为奇。”南宫玥看萧言欢的样子,不免回想起了在地牢之中的萧言欢,也是如此坐在一把椅子之中,有些漫不经心又怡然自得的样子和自己对话。只不过先前的那个萧言欢语气中充满的迫人的威胁性,危险又无情,而现在自己面前的萧言欢不那么咄咄逼人了说不定他真的开始将自己视为一个谋士了?
“所以说,为了避免我请到南宫琰出山,所以他索性直接派人来暗杀我咯?”萧言欢笑道。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的,但如果仔细想想,这个结论也经不起推敲。”南宫玥否定道,说出了自己刚才就有的疑惑,“首先,那个刺客虽然年轻,但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应该知道,一个君主绝不可能住在一个如此普通的房间中,就算可能是障眼法,只要仔细调查一番,也应该能摸清陛下您的居所吧。在刺杀前都不进行调查,这刺客也未免也太不专业了。其次,宇文缙并不是一个会做出派刺客暗杀凤略君王这样的事的人,如果他有心,早就派人来暗杀陛下您,引起凤略上下的****,在趁此时机侵占凤略,岂不事半功倍?何必又等到现在。所以,我倒是觉得,俞子恂和此事脱不了关系。”
“你好像很了解宇文缙的样子。”萧言欢微微蹙眉道。
“这个……只是我听堂兄他们常常提起,时间久了也耳濡目染了些,自然有所了解。”南宫玥遮掩道,她总不能说都是自己从史书上研究出来的吧。不过对于宇文缙这个人物,南宫玥觉得比起萧言欢,她要更了解另一人。这不仅因为史书上描述宇文缙的篇幅更大,她找到的资料和探寻到的历史方面,关于宇文缙的也更多。
这也可能是因为历史向来青睐于成功者,宇文缙此人也更加容易理解,他果断,坚决,也很强硬。作为一个北方的霸主,他无疑很有雄心和手段,但他也知道何时收敛锋芒,又在何时把握住时机。他并不像萧言欢那般阴晴不定、难以揣测,甚至是矛盾。他的每一个选择目的性都很强烈,而他所选的每一条道路都很清晰。
没有意义的事他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也不会去做。这就是南宫玥所了解的宇文缙。
所以派人刺杀萧言欢这种事,除非有充分的把握和获益,他是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看来南宫家族对宇文缙的评价不低啊。我是不是要担心一下,南宫家族会转投宇文缙麾下呢。说不定南宫琰就是为此找了个借口拒绝做我的军师呢。”萧言欢冷冷道,显然不太高兴南宫玥嘴里说出宇文缙的好话。萧言欢并不算了解宇文缙,但在仅有的几次接触之中,萧言欢已经对这个人下了定论,南宫玥心中对宇文缙总结下来的观点,在萧言欢的心里无非就是宇文缙是一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原本萧言欢对宇文缙就没什么好感,当宇文缙开始觊觎他的地盘后,萧言欢就开始厌憎这个男人了。
“陛下大可不必有此顾虑,”南宫玥连忙解释道,“南宫家族世代居于南方的陵安,族中先辈也都曾报效凤略历代的君王,对他们……我们来说,凤略就是家乡和归属,又岂会支持外敌来侵占我们的家园呢,这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南宫家族是绝不可能会做的。”
“但你又怎么能保证,南宫氏族里没有一、二人会有异心呢。”萧言欢道,并不太相信南宫玥的说辞,“若南宫琰真有尽忠报效凤略之意,又怎么因杂事牵身而推迟出山呢。”
“这……”南宫玥一时语塞。萧言欢一旦起了疑心,除非他自己想通,旁人再多话也是无用的。南宫玥也想不出找些什么说辞来为南宫琰辩护,而南宫琰又是知道她的出现的,从而推迟了出现,其中的复杂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说清楚的,只有等南宫琰自己现身解除萧言欢的疑惑才行了。
“罢了,至少他送来了你。”萧言欢叹息了一声,无可奈何道,又自觉似乎有些失言,找补了一句道,“虽不能指望和南宫琰一样顶用,但至少当做人质还能确保南宫琰出山。”
南宫玥不觉失笑道:“我也许还比不上南宫琰,但为你出谋划策也是足够了。再说了,我也冒着生命危险呢。”
“哦?”萧言欢一扬眉,饶有兴趣道。
“这刺客的目标,八成是南宫琰吧。”南宫玥说道,“恐怕是俞子恂得到了消息,怕陛下您得到了南宫琰这样的奇才如虎添翼,便派人来暗杀南宫琰。但是他并不知道其中出了点岔子,南宫琰并没有出山,反倒是他的堂妹代替了他加入了陛下您的势力。刺客按原计划想要潜入南宫琰的房间暗杀南宫琰,没想到碰到了我,又因为房间昏暗一时也看不真切,他便对我痛下杀手。等看清了我不是南宫琰后一定觉得震惊又奇怪,一时没有明白,才说他的目标并不是我。”
俞子恂是凤略中的一股反叛势力的头头,因为反对萧言欢的****而集结了各路有相同志向的人,势力也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不可小觑。但目前为止也只是在凤略中捣捣乱,东打一枪西打一枪的,其威胁性远不如宇文缙。
但这只是暂时的。
南宫玥知道,俞子恂也是一个很有才能和远见的人,很快他就会领导这股势力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形成巨大的威胁。
“你倒是很清楚。”萧言欢的面色波澜不惊,不咸不淡地评价道。
南宫玥见萧言欢如此,才突然意识到,其实萧言欢早就已经知道那刺客的目标是南宫琰了,这番话只不过是想看看她的见识罢了,顺便嘲笑一下她刚才不知好歹地为刺客说话。
南宫玥苦笑,又道:“其实他应该杀了我的,我也算是他的目标了。”
“可惜他已错失了这个机会。”萧言欢说着站了起来,一边向着屏风处走去,一边伸手解开了自己袍子的襟扣,将长袍脱了下来。
南宫玥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忍不住说道:“你、你干什么?”
“就寝啊。”萧言欢坦然道,一边已解开了亵衣的系绳,要将亵衣也一并地脱去。
“等等,就寝不用脱那么干净吧!”南宫玥忙说道,但萧言欢已经将纯白的亵衣褪了下来,扔在了一边的屏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