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上层层缠绕的白布让芜络莫名的不安,老管家白天几乎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细心照料。
“阿溪这几天都不在吗?”
管家按照先前预计好的回答:“公子出远门了,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芜络怀疑,“那我的眼睛这是?”
“眼睛是公子请来高人治疗的,等几天拆了纱布眼睛就会好了,又可以重新看见东西了……”
芜络觉得自己前几天仿佛没有征兆的睡了很久,梦里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浓雾尽头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唤她,络儿络儿,声声不息,似带着极深的眷念和伤痛,她却看不清那道身影,一觉醒来后就发觉自己的眼睛被东西缠住,好像是接受了治疗,在她睡着的这期间。
但是雾溪却不见踪影。
管家回着芜络的话,又想到他家公子,声音不觉的变轻,眼眶里压抑着渗血的红。
“公子特别担心您,嘱咐我交代,要小姐醒来后要在房内好好休息。”草草说完,不再出声,生怕,再一开口,泄露了情绪,让芜络看出了端倪,坏了雾溪的计划。
芜络点头答应,事情好像有点奇怪,管家说话的语调也透着诡异,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就不想。
手抚上眼睛处厚厚的柔柔的布帛,脸上蓄了有笑,或许,真的,再过几天,就能重新看见了,重新看见她的阿溪月下蓝发三千胜过嫦娥仙子时飞扬跋扈的模样,含笑站在阳光下不可一世的模样,还有很多很多的模样,她的阿溪不曾骗过她,所以这次也是真的吧,会好起来的吧……
芜络这些天一直听话的呆在房间里,等着拆下纱布的时候,等雾溪回来的时刻。
终于到了拆布的日子,过了那个医者吩咐的时辰,也不等管家了,自己便伸手去扯。
管家见了,急忙上去的帮忙,直说,慢点,慢点……
墙外悠远传来唢呐声和喜乐,芜络手中停了下来,屏息认真去听那声音,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似乎想象得出一大群穿着红衣的人,高高兴兴的抬着大红轿子,鞭炮声也适时的响起了,还有嘈杂的人群吵吵闹闹说话的声音……
眼睛,雾溪,嫁娶……
眼角狠狠一跳,那日午夜在竹林与芜苏的谈话直闪进脑中,联系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似乎全明白了。
“雾溪你这个混蛋!”芜络吐口而出。眼泪却要流下来。
管家又是出了一身冷汗。
手上的纱布像是被芜络胡乱解成了死结,越急越扯不开。摸索到桌上的剪刀,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直接剪了下去,最后一圈纱布脱落,还有一缕黑发也被剪掉。
“小姐你别急!”管家见那缕头发心中大骇,他许诺过公子护好她一分一毫,看样子怕是要食言了。
芜络努力睁大眼睛,日光照进久闭的眼里,一阵刺痛。模模糊糊地影象逐渐出现在视线中,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跌跌撞撞往门外跑。
一路冲撞,出了络苑,傻傻望着,溪府其他各处都是一片红,红灯笼,红窗花。
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芜络的眼睛慢慢已经能够看清眼前全部的景象,她果然重新看见了这个世界,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骗她的。他要还她光明。
这时,不知是谁喜庆地高呼了一声,新郎新年进来啰。
所以的人不约而同转头看着门外,芜络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便停止了。
她的阿溪一席红袍,绝代风华,手中牵着锦绣红绸,红绸另一端的女子在透明的红盖头下巧笑倩兮。
如今她告别黑暗重新看见了他,他依旧是想象之中的举世无双,只是,与他缔白首成约结终身之盟终归不是她,身旁人已换了模样。所爱之人,即在眼前,遥似千里。
她的阿溪,真的要娶别的人了吗。她不信,正要冲过去,管家一把抓住她。
“小姐,公子已经不记得你了。”
芜络一颤,不可置信。
“他按与芜家的约定服下噬心蛊之后用银针封心,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只是为了记住你,他说你是他的命,只是芜家素娘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她趁人之危,趁着公子记忆错乱把公子与芜苏的婚期提前了。小姐,你别怪公子,他是这世上最舍不得伤你的人。”
他说你是他的命,你是他的命……
芜络再也听不下去,泪终于夺眶而出,“我不要什么重见光明,我也不要他的什么狗屁承诺,我不准他封住自己的心脉,我的阿溪只要好好活着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
甩开了管家,拨开重重阻挠的人群,她像个疯子一般似乎是在风雨中一路跋涉终于出现到他眼前。
伸开手挡在穿着鲜艳红袍的两人面前,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眼中却笃定如初,深深望见那双蓝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影。
“阿溪,你把你家姑娘弄丢了。”
语落惊人,一石激起千层浪。芜苏铺着红胭脂下的脸变得苍白,素娘在不远处被这突然而来的插曲弄得心惊,众人也是半知半惑,在此之前都略有耳闻溪公子钟情芜家幼女,而非长女。
四周霎时变得寂静无比,鞭炮声鼓乐声戛然而止,先前那份热闹仿佛不曾有过。没人敢插足这件事,关乎圣族这一代的守护神雾溪,关于芜家。
天地间只剩下那个少女的声音……
“阿溪,你可以把世界都忘了,唯独不准忘记我,不准认不出我。”
“……”
“阿溪,你说过,我少的,你替他们还我,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什么也不少,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少,所以你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负责任地什么都不记得了。”
“……”
芜络不敢错过蓝眸里的任何情绪,只是,她触手可及的他,一片漠然。
素娘远远看着,冷笑无声。
“阿溪,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不是眼睛,不是我从前心心念念的娘亲,是你,雾溪是芜络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唯一,我不要眼膜了,你把阿溪还我好不好?”手攀上少年的衣袖,离他再近一步。泪好像一直没有停过,她似乎要把所有的眼泪流尽。
指尖慢慢上移,在雾溪心口处停住。“这里,心这里,很痛是不是?”
“阿溪,你怎么舍得这样对你自己?尖尖细细的针扎进这里该有多痛,入肤入骨,你还真的下得了手。”这句话近似耳边呢喃,说时却微微颤抖。雾溪听着只觉胸口处更痛。
不察觉之间,小小的双臂已经紧紧圈住了他的腰。以不再放手的姿态。
雾溪脑中一片混沌,幻象叠生,望着胸前死死抱住自己的人,似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新郎大婚,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另一女子紧紧抱住,众人骇然。而新郎自己也并未推开身上的人,这一反应让不少人大惊失色,莫非传言属实?其中数素娘和芜苏担忧更甚。
“雾溪哥哥今天是你和苏儿成亲的日子,你难道忘了吗?”芜苏耐不住,自己掀开了盖头。朝素娘使了个眼色。
“溪公子,你与我家苏儿可是有铁卷婚约的呀,你也许诺过她海誓山盟,你不会忘了吧?”素娘走进,悄无声息的点了芜络哑穴。
“哪来的疯丫头,还不快来人给我拖开!”
有家仆上前来擒住芜络,管家出来护着,谁也不准伤我家小姐。
情况实在是混乱,一团糟。
芜络被迫退开,说不出话,望着雾溪越来越急。她不能让雾溪娶芜苏,她不敢想如果那样的话他和她的世界会怎么坍塌崩溃。
“都给我住口!”这话是雾溪说的,话中威慑胜过任何人。
“按规矩继续成亲,至于那人”雾溪手指芜络,“打发走就是了。”
管家黯然,公子真的忘了,噬心蛊还没有在他的血液中枯死,所以他暂时还想不起来,偏偏这个时候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芜络愣住,一时之间脑海空白,眼前一切又不真实起来,她的阿溪打发她离开?
新郎新娘照旧往门内走,芜络在人群外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出来,她逆着筋脉冲开的素娘点的穴。
“雾溪你站住!”整个身体的力量快要被掏空了,声音沙哑得难听。
“你不准娶芜苏,我……不准……不准你娶她。”
雾溪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脚步再次顿住,他无意识,只是再往前一步心便痛得要裂开来。
素娘飞身到芜络身边,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想起你来的后果是什么?他的心脉已封,强行忆起你只会让银针反噬刺破心脏,他就算再厉害也有个魂魄在那里,到时候他只会灰飞烟灭!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雾溪现在心脉已被你搅乱,岌岌可危,你跟在我身后,我等下出掌替他逼出银针,你站在旁边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太害怕那句灰飞烟灭,是什么也不留下了的意思么,她从此失去他的意思么。
芜络呆呆点头答应素娘,忘记了她们之间原有的纠缠和命运。
不久之后,便发生了改变西溟幽海命运的一幕,当日所有在场者多年之后忆起那刻,还心有余悸,止不住的感叹和惋惜,造化弄人。
谁也没有料到新娘的娘亲突然用尽毕生功力朝新郎的心口处一掌。
雾溪修为极高,素娘没有想到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自己也会那么快的被反噬,“芜络你再不动手银针就要刺进他心脏了!”
周遭的人都没有看清芜络是怎样出手的,只知道一道紫光乍现,一瞬,雾溪胸口十口银针反射而出,素娘情急之下一推芜络,银针毫一不差的猛刺进芜络的心脏。
天地岑寂。终于,再无力气。芜络又是一口鲜血,雾溪身上红装染上了那嫣红,血渗红绸,妖娆缱绻。
阿溪,原来银针封心就是这般滋味,你为我承受的,现在我一一还给你。
这样或许在你忘记我之后我也能慢慢忘了你。我本自私,天大地大却再无法找出那样一个你对我好,所有只能拼命抓住,不敢放开。
芜络滴落在地上的血开始慢慢汇聚,呈水滴状,渐渐渗进雾溪的胸口。芜络见此,明媚一笑,一扫阴霾,犹如陌上花开。
素娘,你利用我逼出他心口银针,让他彻底忘记我。怀胎不过十月,弃之却多过十年,世上娘亲无人比得上你的狠。
只是,我利用我自己,顺水推舟。解噬心蛊其法有二,一则中蛊之人银针封心,再则中蛊者所爱之人以魂魄汇血注入其肺腑,如此也可。阿溪一直知道这第二种办法,只是这办法对他来说称不上是个办法。
他舍不得,我舍得,以我之血,挽他记忆。以我之命,断汝之愿。雾溪永生不会娶芜苏,你素娘苦守的圣族陈规分崩离析,你看,我是不是比你更狠?
“络儿……”雾溪声音暗哑,一手接下倒地的芜络。
他与她的发一黑一蓝,在空气中纠葛。
芜络挂着明艳血迹的薄唇弯了弯,“你想起来了?”
他抱着她,比起方才她的拥抱要用力很多,手指轻轻去擦那道刺痛他眼睛的红。“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怀中人心中仿佛一块重石落地,飘浮的身体找到了依靠,就嚎啕大哭起来,肆无忌惮。
他想起她了,那么就算天塌下来她都不怕了,可以委屈,可以软弱,可以什么都不顾忌了。
“不哭,不哭……”只两字,竟凝不成声。
“你刚刚要打发我走。”芜络哽咽。
“我错了。”
“你刚刚要娶别人。”
“我错了。”
“我的眼睛看见了,第一眼看见你,就是你穿着大红袍,牵着红绸的样子。”
雾溪身上红袍一瞬脱落,露出里面一身素静白衣。芜络满意一笑。
“你除了我谁也不能娶。”
“好。”
“阿溪,心那里还疼不疼?”
银针脱离了你的心脏到达我的心脏,你的心终于解脱,那么现在它还疼不疼?
“百孔千疮,比任何时候都疼。”
“活该!我就是要你疼,那针扎着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滋味,现在针扎着我,我倒是不那么疼了……”
雾溪的眸子一点一点暗下去。
“阿溪,我曾见尘世凡人大多相爱的人之间总是隔着一程山水,留下太多遗憾,最后发白忆往昔,时过境迁人已走远,只能坐望于光阴的两端,那时我便想,我们绝对不会那样,因为你绝对放不下我,是不是?”
芜络拽着雾溪的手,悄悄捏了下他的手心。
雾溪不顾众人在一旁看着,低头吻着她额头,语气半分无奈半分宠溺,“是啊,放不下。”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不要这眼睛的……是我太贪心。”
“不是,是我的错。是我贪念太深,想要我家姑娘永世无忧,常伴我侧,不离不弃,不想她暗夜孤寂,不想她一个人躲在黑暗里,不想她看不到盛世花海。”蓝眸里的泪光终聚成泪珠,像一场蛰伏的雨,落在她的脸庞,与她先前的泪迹交错。
“阿溪,我有点累……我想听你说话。”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随便说点什么就好。”
“随便说点什么?”
“你怎么这样,是我听你说……你倒好……总是惹我来说……”
“我家姑娘说的更好听……我很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你教我。”
“那你就说,雾溪很爱……很爱,芜络。”
“我爱你。”
“雾溪会……记得……他家女儿,永远……不再忘。”
“会记得我家女儿,永远不再忘。”
“雾溪……会……好好,一直……好好,活下去……”手滑落,眼帘缓缓合上。
“雾溪会……好好”看着怀里慢慢变得透明的人,后面几个字哽住。
“乖女儿,阿溪现在最想的是,毁了这里。”
面若桃花,此刻凄艳似漫天红霞,蓝发垂地,不敢眨眼,他怕他家姑娘在他眨眼的瞬间就化成一捧灰,随风即散。
终究,她在他怀中越来越轻,消失……
他什么也握不住,什么也没留住。他的芜络,魂飞魄散,从此,他便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转身,淡望一眼。素娘,芜苏,芜家,他命中注定守护的这片土地,他被强加于身上的铁卷婚约……
眼中杀意尽显。那些望着他的眼睛,他想毁尽。
震耳欲聋的魔音突至,所有人一时都慌乱捂住耳朵。另一端,西溟幽海与圣地相接的水域水底沸腾,千尺漩涡像一个巨大黑洞,深海的堤坝在巨大的冲击下一道细微的罅隙开始出现。随着那传来的声音,正在变大。
素娘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胸口已经被压抑得难以说出话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知道雾溪在报复她加之于芜络身上的。
运足了一口气,说出的话却弱如蝼蚁,“雾溪你疯了!你这样会毁了圣地的!”
雾溪的眸变成血般的颜色,看着素娘。我最恨的便是你,你怎么敢,我捧在手心里的人,你怎么敢那样对她?
不远处,海水冲起似有万丈之高,急速漫进。
“大家快逃!”
“这里要被水淹没了,快逃!”
无尽的嘈杂,哭喊声充斥在半空中,雾溪静静看着漫过来的水痕,快要不能呼吸,心缺了一大块,鲜血淋漓。
据圣地上有幸存活者描述,那日,圣地和西溟幽海皆要泯灭之时,天帝忽临,化解一场灾难。那蓝眸蓝发之人执念太深,快要走火入魔,无奈之下,天帝只好强行封住他的记忆,从此他没有了过去,离开了西溟幽海和圣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传说,那人即便失去了记忆,却冥冥之中还是放不下那女子,漂泊各地,不曾停留,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花墨白换下戏服出来,午夜已过,月高挂,圆满无缺,遥似玉盘。
小苑青藤缠绕的凉棚下,石桌上只余一盏小灯,燃烧的灯芯在夜里窜出幽蓝的火苗,散出摇晃的微光。如今时代更替变幻,早已无人用这种古老的灯,但是花墨白偏爱,储良一直不解,只当他是怀旧情结。
在冰凉的石凳上坐下,花墨白看着灯光出神。素白绸缎着装,凤仙领上一针一线勾勒出一簇彼岸花,衬出如玉容颜。
储良从一旁的小道上走出来,不再像往日的嬉皮笑脸,神色严肃。走到花墨白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墨白你说,这故事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眼中烛火跳跃,平淡一笑,“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难道那真的是最后的结局吗?芜络灰飞烟灭,雾溪再也找不到她……”
“倒也不是。”
储良一听花墨白的这句“不是”一时激动起来,期望眼前人能说出一些什么让他欣慰的话来。
但是花墨白接下来悠悠说出的话又让他的心凉了半截,“最后的结局你也知道,不就是雾溪看了我的一场戏,又重新想起了过去,他惦记的那个人又回到了他心里……”
“姓花的!你耍我是不是,我是问你雾溪和芜络他们还有没有可能,这世上真的再也没有芜络了吗?”
“阿良,我不得不说你的悟性真差……还不明白吗,雾溪与芜络,命运早已紧紧相连,雾溪爱芜络入骨,弃不得,舍不下,放不开,芜络若毁,三界内只怕也再无雾溪……”
“有趣的就在这里……”花墨白笑得狡黠,“三界却少不了雾溪,因为他与西溟幽海的牵扯是断不开的,万物相生相克,没了雾溪,西溟幽海也会消失不见,到时妖界怕又是一场浩劫,这等大事,那天帝自然也会管管……阿良,你也不用瞎操心,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芜络的魂魄应该是被天帝老儿复原了。至于雾溪,他当时闯了祸,注定要吃点苦。”
“听你这么说我天亮的时候还能补个好觉了……”储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刚刚就为这事睡不着觉?”花墨白问储良。
“我一直揪着心呐,他们相爱就该在一起啊……我看着雾溪的时候都难受,他没有眼泪,眼里却好像下起了雪,冰凉冰凉。”
花墨白仰头望了望天上明月,如此圆融,人也该相聚了吧,都几百年了?
“雾溪呢?”
储良摸了摸头,“想起来之后就一直在房中睡着,我看他好像都没有动过,他是装的吧?不会是正躲在被子里哭吧?”
听完刚刚花墨白的一席话,储良的心情也大好,忍不住调侃雾溪。
花墨白凤眸一闪,出声如清泉明澈,“阿溪你未免也太不厚道了,看了我的一出戏,还要偷听我的话……”
花树相掩的丛中蓝发男子翩翩走出,眸中魅惑闪烁的目光亮胜星光。
“雾溪唐突。”嘴上这样说,行动上却更唐突,毫不拘束的在另一方的石凳上坐下。
“你不是睡了吗?”储良问。
“我装睡,又躲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后来就来到了这院里。”
储良脸上一红,刚刚他说的话全被他给听到了,调戏不成反调戏。花墨白笑。
“你不问我她如今在何处?”花墨白说。
“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眼中精光。
不出所料,花墨白轻轻摇了摇头。雾溪却不在意。
“只要我还记得她,只要她还在,我就能回到她身边。你告诉我的已经足够,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去完成。”
她所在之处,天涯或是海角,再远,亦在他心间,不得不思念。
储良却在一旁不乐意了,“花墨白你说你这人,直接告诉阿溪多好,还要害得他满世界去找,缺不缺德呀你……”
墨白和雾溪相视一笑,眼前烛火摇曳,灯芯快要燃尽。
一个月后。
天边那轮红日快要西沉,空旷的海平面上氤氲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海鸥斜斜的掠过。
从海上打渔归来的人纷纷望着沙滩上出了神。
沙滩上久久相拥的两人唯美如一幅画,幽蓝的长发和墨发丝丝相缠,融入了彼此所有的罅隙。
潮水打湿了他们的脚踝。
吃着晚饭的花墨白手中筷子一顿,转了个弯,本来要夹的青菜换成了糯米丸子。
“我以前嫌这糯米丸子太甜,今天尝起来味道也还不错。”
储良也夹了一颗,“这东西香香甜甜的,当然好吃!我总是吃不够。”
“喂喂……花墨白你丫也太阴险了吧,竟然跟我抢……”
“这最后一颗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