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大,这边万事俱备,就等你们的引火纸了!”门外传来李刚略带调侃的问话。
“知道了,就来就来!”我匆匆答应着,我们急忙在屋内寻找引火之物。这间房间应该是那对年轻夫妇的卧房,除却一张双人床,便只有一个简易的木柜和一张老旧的桌子以及几只矮脚的竹凳。
床上是空的,除了钉得长短不齐的床板,没有被褥。阿杰打开柜门,里面也是空空如也,拉出桌子的抽屉,还是失望,然而,就在他兴趣索然地打开桌子下面的小柜门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里面平躺着折叠起来的寸把厚的报纸。
“找到了!”他兴奋地叫了一声,一把抽出报纸,和我小跑着奔向厅堂。
“嗬!战绩不错嘛!”李刚一边往火塘里丢木柴,一边笑眯眯地称赞。
“他们两个个呢?”我发现厅堂内只有李刚一个人,不禁奇怪地问道。
“韩建嚷着要喝热水,这不,邱国陪她出去打水去了。来,你们帮我把报纸打开,一张张卷成筒,我好生火。”李刚边说边把那叠报纸竖着提了起来。
随着报纸在空中展开,里面突然如仙女散花般掉出一大叠黄色的草纸来。
“什么东西?”我嘟哝着捡起一片草纸,翻过来一看,顿时“啊——”地尖叫一声,像被蝎子蜇了一般把黄纸飞快地丢在地上。
纸钱!是给死人烧的纸钱!
望着铺满一地的黄草纸,我呆住了。
几秒钟后,阿杰提心吊胆地问道:“这……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赶快捡起来啊,你们在哪拿来的,马上送回去。”李刚话音未落,身后便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嘿,你们傻站着干嘛?怎么还不点火啊?”伴随着脚步声响,韩建提着一桶水正要进门,身后的邱国打着伞还提着一口锅。
李刚回过头,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快?院里有水井吗?”
“井倒是没有,不过屋后就有一条小溪,水清着呢。”
说话间,韩建已经和邱国把水桶放到门边,韩建则擦了擦头上脸上的雨水,转身朝火塘走来:“引火的东西找着没有?嗬,这么多纸啊,怎么还丢了一地?”
胡东几步奔到韩建面前,惊惶地抱住他的胳膊,指着地上说道:“韩建,那……那些都是纸钱啊!”
“纸钱?你们拿纸钱引火?”韩建一脸不可思议。
“不是,我们找出来的本来是一堆报纸,谁知道报纸里包着纸钱,好多的纸钱!”
“什么?纸钱?”邱国也跑了过来。
“真邪门!”韩建骂了一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挥挥手:“快!大家赶紧动手把纸钱收起来。直接丢到院外去,丢远点,放屋里晦气。”
很快,大家七手八脚收拾了纸钱,李刚抱着往院门走去,韩建则掏出打火机准备引火。
这时,阿杰说道:“先别忙着点火,我觉得咱们还是马上下山吧,别呆在这屋里了。”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外面狂风暴雨的,现在下山,脑袋烧坏掉了吧?再说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咱们今晚正好在这儿对付一夜,有床有火,暖暖和和的,多舒服。”韩建第一个反对。
邱国奇怪地瞪着我:“怎么你们发现这屋子有什么不对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有些局促:“也不是怎么不对,我就是觉得从一见到这所房子就感觉怪怪的。这么一大片山,怎么就这一栋独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到处都是灰尘蛛网,看样子至少有几年没人住了,可是房门却不上锁……”
韩建不耐烦地打断我:“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家人一定是搬了新家了,这老房子没人打理,就不要了呗。荒山野岭的,想卖都没人买。”
我一顿抢白,却还是坚持着说道:“可是,还有刚才我们在那间屋里,看见墙上挂着好多房主人的照片,你想,就算是搬家,也没理由不把自己的照片带走啊。”
没等韩建答言,邱国先问了一句:“照片?贴在墙上的吗?”
“不是,是挂着的玻璃相框。”
邱国一听就乐了:“那还用说,一定是搬家忙乱,忘了把相框摘下来了。”
“那……这些纸钱你们又怎么解释?”我有些急了。
韩建在一旁慢声慢语地说道:“我觉得,这纸钱有可能是这家人买来逢年过节给祖宗烧纸用的,我们家也是这样啊。”
“快!点火!点火!”李刚已经折了回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又是一通忙乱,报纸引燃了,接着是木柴,“劈劈啪啪”的燃烧声,还伴随着不断弥漫的浓烟。
我们不约而同地退到门口,对着门外不住地咳嗽。
突然,阿杰抬起脸死死地瞪着一个地方不动了,我咳了几下,也抬起头来,却被阿杰的样子吓了一跳,顺着他的视线,我也将眼光投射出去,然而,目力所及,只有一面黑黢黢的院墙。
“阿杰!看什么呢?”我忍不住问道。
阿杰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大大的眼睛蓄满恐惧:“阿……阿航,我刚才看见一个人从墙头翻出去了,像壁虎一样,一眨眼的工夫就窜到墙头,然后就翻出去了,大头朝下翻下去的。”
我下意识地往外看去,脸色立刻变了。
李刚却用手拍了拍阿杰的肩膀,说道:“眼花了吧?谁见着有人大头朝下翻墙的,而且,这院里就咱们六个,难不成还跑出鬼来了?”
然而,阿杰却一改平日的稳健,声音尖厉地叫着:“真的!我亲眼看见的!阿航,相信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叫喊声引来了邱国和胡东。
“胡东,刚才有人翻出去,从院子里翻墙出去,头朝下的。”阿杰有些语无伦次。
“不会吧?天色这么暗,你看错了吧?”胡东和邱国都是将信将疑。
“是真的!毕竟还没黑天啊!我看得见的!”阿杰简直要急得哭出来。
“胡东,要不咱俩出去看看吧。”邱国挠了挠头说。
胡东没说话,不过脚却开始向门外迈动。
“拿着这个!”阿杰递过两把立在墙边的雨伞。
很快,两个撑伞的身影便融进漫天烟雨之中。
阿杰闷声不语,在门边搓着手来回走动,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外,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担忧。
几分钟后,两把伞再一次出现在院内。
“怎么样?”阿杰心急如焚地追问。
胡东收了伞,指指身后的邱国:“墙外没发现人影,不过,我们在墙边的泥地上找到了这个。”
邱国把伞撑开了丢在门边,径直走到火塘前,此时,李刚已经将木柴点燃,红红火焰的映照下,邱国将手上提的东西高高举起,大惊小怪地说道:“这东西太显眼了,我们打着打火机往地上一照就照着它了。第一眼把我吓了一跳。”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邱国的手上,那是一只鞋,一只女人的红色布鞋,不,应该说是布鞋的式样,但是,它却是纸糊的,鲜红色的蜡纸糊成的,至少糊了几层,因为感觉很硬实,它和真人的鞋子一般大小,只是蜡纸光滑的表面泛着贼亮亮的光,十分诡异。
一只崭新的红纸鞋!
胡东在一旁说道:“这鞋看上去很新,里边还没积起雨水,应该是刚刚掉在那里的,可能是哪个孩子做的手工……”
“不!”阿杰突然打断他,一脸惊悸地说道:“不可能有谁会无聊地糊这种鞋子,这一定是我刚才见到的那个翻墙的人掉落的。不会这么巧,恰好是这个时间有人经过,又恰好遗失了鞋子。”
“可是,就算刚才真有人翻墙出去,可他随身带个纸鞋干嘛?”李刚不解地问道。
话音刚落,阿杰就激动地叫道:“不是带的,说不定是她穿在脚上的!”
“什么?穿纸鞋?谁会穿纸鞋?”胡东瞪圆了眼睛。
“你说呢?谁会穿?只有出殡用的纸人才会穿!大头朝下翻墙?天哪!活人哪会这样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对劲啊!”阿杰越说越激动,阿杰的脸因为恐惧和焦急而一片潮红。
大家都被阿杰的话吓住了,茫然地相互凝视。
“你们别傻站着啊,快走呀!”阿杰再次慌张地催促。
“走?天已经黑了,外面那么大的风雨,路又不熟,又没有照明工具,我们怎么下山?难道要露宿荒山吗?”李刚说话间,外面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跟着头顶上响起一个清脆的炸雷。
“可……”
我在一旁握了握阿杰的手,轻声安慰她:“没事的,阿杰,咱们有六个人,今晚大家不要分开,就挤在一间屋子里,我就不信,还能出鬼了不成?”
此刻,火塘里的火焰越着越旺,而火塘外的木柴却相形见绌。
“柴禾不够烧,你们谁跟我上楼去多抱些下来?”李刚望着大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