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父子参加完临海公主的贺宴之后,本想回并州,可司马颖并不放他父子回去,因为司马颖的幕僚均称刘渊相貌清奇,必有异志,不宜放虎归山,司马颖也比较忌惮刘渊,就将刘渊父子暂时留在了洛阳。
父子三人虽被洛阳的繁华所倾倒,但作为人质还是比较抑郁的,刘曜说道:“晋室内讧,父亲又不受重用,正好可以趁乱建立功业,重振我匈奴雄威,他日兵临洛阳,这天下第一繁华地,就是父亲囊中之物。”
刘渊沉吟道:“不着急,时机还不成熟。”
刘聪说道:“眼下成都王司马颖被封为皇太弟,将我父子困于洛阳,明显是有加害之意,父亲不得不防。”
刘渊点点头,说道:“哪天寻个由头,赶紧撤身。”
这刘渊是西汉冒顿单于的后代,本姓挛鞮。汉高祖刘邦在“白登之围”后感受到了匈奴的强大,提议与匈奴和亲,本想将独生女儿鲁元公主嫁给冒顿单于,吕后只生得一儿一女,早年间刘邦落难时还将这一对苦命儿女狠心抛弃,吕后一直怀恨在心,没想到刘邦又想把女儿远嫁到匈奴,她是疯狂反对,刘邦无奈之下便从宗室里选择了一名女子封为公主,作为鲁元公主的替身嫁给冒顿单于,这位和亲公主在历史上甚至都没有留下名字。
刘邦与冒顿单于因和亲而互相约为兄弟,刘渊祖上以母氏一族为贵,故而改姓刘。刘渊亦是东汉末年南匈奴单于于扶罗之孙,匈奴左部帅刘豹之子。刘豹死后,刘渊接掌其部属。刘渊为人沉稳有心机,年幼时母亲呼延氏逝世,他哭得非常伤心,守孝甚尽礼,被人称颂。
刘渊是汉化度非常高的匈奴贵族,从小就通读《史记》、《汉书》和《孙子兵法》,文武兼备,年青时声名远播,只可惜因为自己太优秀了,反倒让晋朝的大臣们担心他将来有不臣之心,倍受排挤,官运坎坷,终武帝一朝,始终不得志,前途渺茫。现在晋室内斗,对于一心想像汉高祖一样成就功业的他来说,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刘聪是刘渊的第四个儿子,母亲是张夫人,刘聪人如其名,非常聪明,从小就喜欢汉家文化,精通经史,和他父亲一样,讲得一口流利的汉话。又勇武非常,能拉三百斤的弓,太原名士王浑见到刘聪后啧啧称奇,对刘渊说道:“你这个儿子,前途不可测量啊!”刘渊听了大喜,更加器重刘聪,刘聪也因此野心膨胀,认为自己是最肖似刘渊的儿子。
刘曜是刘渊的宗侄,天生一对白色眉毛,显得特别老成,年幼时父母就死了,自己孤苦无依。八岁的时候,与同族的子弟出去玩,适逢下大雨,众人都在树下躲雨,忽然一个响雷打来,把避雨的树震倒了,众人都吓得趴在地上,只有刘曜一个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神色自若,悠然站立不动,刘渊听说这件事后,就赞叹道:“这是我刘家的千里马啊!”十分欣赏他,便将他收养为儿子。
在刘渊的影响下,刘曜也是非常喜欢汉文化,也是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常自比为名将乐毅,刘聪却说道:“你是汉世祖刘秀,魏武帝曹操一样的人物,乐毅这样的公侯算得了什么?”父子三人皆被称为一时雄杰。
困在洛阳的刘渊生怕夜长梦多,司马颖再对他父子下黑手,便重金收买了司马颖的心腹及男宠何宝,让他在司马颖面前多说好话,尽早放他父子回去,何宝满口应承下来,刘渊这才稍稍放了心。
谁知朝廷风云突变,司马颖当上皇太弟后,上表废掉了林皇后。刘曜听说心上人将会被囚禁到金墉城,异常气愤,要骑马跟着去看看,刘渊苦劝不住,最后说道:“你去归去,可不要惹事,现在你我父子均受制于人,性命堪忧,不要冲动。”
刘曜回道:“父亲放心,孩儿不是那鲁莽的人,只是担心她,想跟过去看一眼。”刘渊叹口气,放他去追。
一路颠簸的林滔滔兀自一个人感怀身世多舛,哪知道有那么一个男人默默地跟在她的车驾后面,比她还伤心,比她还关心她的生死。在林滔滔被关进金墉城后,刘曜在城外徘徊半天,直到看见天边的斜阳,照射出暖暖的红色光芒,才掉转马头,落寞离去。
刘渊本就郁闷,又担心刘曜,对刘聪说道:“聪儿,陪父亲出去走走。”
刘聪年少气盛,早憋得一身戾气,正没处发火,听见父亲说,便答道:“儿子快憋坏了,正好想出去散心。”父子二人出了客栈,就往铜驼街走去。
他们父子二人本就高大,又加之是匈奴人,在拥挤的人群里特别显眼。一顶小轿从二人身旁经过,忽地停下,刘渊见那抬轿的仆人皆是氐族装扮,不由得细看了一眼轿子,那轿中人倒也不忸怩,随手打开轿帘,竟是一位姿色绝伦的少女,刘渊父子不由得均是看得动了心,那少女笑道:“看二位的打扮,想是匈奴刘氏,我是氐族单征之女单珂。”
刘渊捻须笑道:“原来是单公主,果然好眼力,在下正是刘渊,这是我儿子刘聪。”
刘聪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他父亲刘渊一再称赞过的王青城,他连见也未见过,好在未见过,不然王青城又凭空惹下一段风流官司,这单珂第一个入了他的眼,他的心,此后还与他结下了一段孽缘。
单珂见刘聪呆呆地看着自己,少女心里甚是得意,眉毛轻扬,挑衅地说道:“乳虎敢称雄?”
刘聪见她小瞧自己,傲气上来,说道:“劣马尚自矜,况千里驹乎?”
单珂不服气地翻翻白眼,漠不回应。刘渊见他二人如同小孩子般斗气,呵呵笑道:“都是少年心性,眼高于顶,不肯让人。”
单珂专专钟情于刘渊,吟吟笑道:“阿珂最欣赏的就是像您一样的英雄好汉,刘大哥,有缘再见。”
刘渊明明已是父辈,她却叫他大哥,任是谁听了,都能猜出她的心事。刘聪在一旁看得眼红,自己比父亲年轻英俊,却偏偏不入她的眼,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由此更加惦记上这个叫单珂的女子。
单珂也不多作消磨,说完再见便放下轿帘,刘渊还在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时,那轿子已走得远了。
刘聪酸溜溜地说道:“井底之蛙,没有见识。”
刘渊也不加以辩驳,只是笑笑。远远地看见刘曜神色哀怜地骑着马过来,如丧家之犬般颓败,便说道:“曜儿是中了邪,偏偏看上了那个林皇后,他和她怎么可能会在一起?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欢喜,真受伤。”
刘渊说者无心,刘聪却听者有意,认为父亲是一语双关地劝他不要对单珂动心,更是好胜心起,非要惹一惹那个单珂。
刘曜自从惦记上林滔滔后,知道自己和她之间隔着万水千山,自己必须成为天下霸主,才能有资格有能力把她弄到手,为此,他更加积极地怂恿刘渊反晋自立,刘渊一旦成就功业,他就可以省下很多功夫。
刘聪也是野心勃勃之人,和刘曜同心同求,也撺掇刘渊称王自立,这样,他这个当儿子的将来取而代之,会名正言顺。
何宝果不食言,在司马颖面前经常点到为止地说刘渊的好话,又适逢齐王司马文、临淄王司马誉联合举兵,要杀向洛阳,司马颖急需帮手,刘渊趁机说道:“王爷放心,刘渊回去后集结匈奴五部兵力,与王爷会师洛阳,助王爷一臂之力。”司马颖病急乱投医,便答应放他父子回并州。
刘渊就如同龙回大海,凤还巢穴,回到并州后,他的堂祖父刘宣劝他道:“昔日汉室待我匈奴亲热,汉亡后,魏晋只不过给我们一个虚名,没有任何封赏,现在晋朝王室又内斗,正是我们建立雄图霸业的好机会,千万不要去帮助司马颖,且让他们自相残杀,待得他们各个诸侯王的兵力都损耗殆尽时,我们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占洛阳。”
刘渊点头同意,一心扩大自己的势力,统一了匈奴各部,被封为大单于,不到两个月就聚众五万人马,刘宣劝其称帝,刘渊说道:“现在四方都没有平定,暂且按照汉高祖那样先称汉王吧。”
氐族单征也率领族众归顺了刘渊,为表示亲好,单征将女儿单珂嫁给刘渊,刘渊不费吹灰之力就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他非常宠爱单珂,封其为单夫人。
刘聪眼见得心上人变成了后妈,心里只叫苦,刚喜欢上一个人,转眼间就失恋,其疼痛刻骨铭心。
石勒跟着一个不中用的汲桑到处打游击,却处处碰壁,眼见刘渊势力渐强,遂劝汲桑一起投奔刘渊,汲桑一向残忍少恩,器量狭小容不得人,他对石勒起了防范之心,便说道:“我不愿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你要去你就去,我们兄弟就此分道扬镳。”石勒无奈,带着他的十八骑去投奔刘渊,刘渊慧眼识英雄,封石勒为平晋王。
刘曜和刘聪同病相怜,都是想得,却得不到,二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解闷,由此也结下了兄弟同盟。
此时的司马颖已等得心焦,还没有等到刘渊到来,在得知刘渊称汉王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一怒之下,斩杀了何宝,又想起那个失败的间谍何鸳鸯不知跑到哪里了,遂命人发下海捕文书,捉拿何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