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怕何鸳鸯使诈,又让太医替司马文诊断一遍,太医说道:“王爷中的是魇毒,以金银花水驱毒即可。”青城这才放下心来,司马文喝完水,安然入睡。
青城守在他身边,如今二人角色互换,青城心里说道:“想来他守着我时,也和现在的我一样心情,焦虑挂念,恨不能替对方受这场罪。”
清风借故退出房来,找到聂晋,说道:“清风有事找聂大哥,还请借一步说话。”
聂晋见她神神秘秘,又局促不安的样子,便道:“去前面竹林吧。”清风点点头,自己先行一步,聂晋看左右无人,便悄悄跟过去。
那竹林本就茂密,到了夜晚更是幽黑寂静,清风一进去,眼前顿时黑下来,什么也看不见,反而壮了胆子,听得后面脚步声响,知是聂晋跟过来,便说道:“聂大哥,我在这。”
聂晋忽然后悔选择这竹林,弄得两个人像是私会偷情一样。他慎重地“哎”了一声,清风听声辨认聂晋的方位,想走近他,却不小心踩到聂晋的脚,聂晋没出声,清风倒吓了一跳,紧张到手抖。她略安定心绪,深吸一口气,说道:“清风喜欢聂大哥。”声音也抖到发颤,聂晋断然拒绝道:“你也知道聂晋有喜欢的人,不想委屈姑娘。”
清风何尝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说道:“不瞒聂大哥,清风原来也有喜欢的人,只是有缘无份,只能放在心里。人生苦短,青春易逝,如果你喜欢的人知道你为了她而孤独终老,她若在乎你这份感情,她是不会安心的。更何况,心里有个人,心外也可以有个人,就像临淄王夫妇,他们二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人,并不妨碍他们幸福的生活。现实是你初见就喜欢的人,往往不是陪你共经风雨,相守到老的那个人。”
聂晋从赵七口里确实获知王非烟和司马誉夫妻关系融洽,他记挂她那么久,每晚睡觉时都会想念她一番,刻骨的相思让他更觉孤独,完全没有年青人的蓬勃朝气。清风见他不说话,伸手去摸他,刚触及聂晋的身体,聂晋吓得闪躲到一边,清风笑出了声,说道:“胆小鬼。”
聂晋终于开了口,说道:“聂晋粗夫一个,不解风情,姑娘错爱了。”
清风心里想道:“我这么主动,你仍步步退缩,真是窝囊。”
她心生一计,忽然惊叫一声,摔在地上,聂晋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忙凑过来,用手摸寻她,嘴里问道:“清风,你怎么了?”清风忍住笑,不出声,待他的手摸到自己,猛地抱住他,聂晋浑身发热,被一个女人如此热情的抱着,平生还是头一次,只感觉清风的身子柔软清香,顿时温热了他那颗冰凉的心。
他是个普通男人,需要有女人疼,女人爱,他把她抱起来,清风向他脖颈吹口气,低声说道:“我愿意做你心外的那个女人,一辈子爱你,照顾你。”
聂晋回道:“你刚才说得话都在理,现世里深情的苦恋,终抵不过身边人所给的温暖。”
两人遂定下盟约,清风就去向青城要恩典,青城笑道:“看来你是最像本宫的,凡事速战速决。待王爷醒了,选个好日子,就让你们完婚,嫁妆定比那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丰厚,本宫可是一直拿你和修竹当妹妹看的。修竹也抓紧找个如意郎君。”
修竹红了脸,嗔道:“本是清风的好事,非要拉上我笑话一通。”
青城笑道:“本宫本想着把你许给赵七,他也是条好汉,可惜他意不在此,本宫只好作罢。”
修竹意味深长地说道:“没遇到心仪的人之前,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只是路过的风景,哪怕这些风景爱上了你,为你而惊天动地的绽放美丽,你仍视若无物。”
青城听了,沉吟半晌,笑道:“好一个夫子哲人,本宫今天领悟了不少道理。”
司马文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如果不是因为饥饿的缘故,这个梦或许会一直做下去,他的肚子开始抗议,将他从睡梦中叫醒,他睁开眼来,见青城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你终于醒了。”
司马文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微弱地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你在哭,而我却像是失去了心魂一样,无动于衷。”
青城呸了一口,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原以为你我是这些人里最幸福的,没有任何阻碍,如愿以偿地在一起,没想到却闹出这么多事,倒不如其他人过得幸福。你我真是同心而离居,差点让我忧伤以终老。”
司马文听了,更是钻心入骨的心疼青城,只说道:“我以后再敢欺负你,天诛地灭。我现在清理干净门户,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可打扰你我。”
青城解了气,说道:“阿誉派赵七来报喜,非烟生下王世子,我们好生准备些贺礼。”
司马文听了坏笑道:“我也想要孩子了,求王妃成全则个。”
青城向他抛个媚眼,笑道:“且等你身子好些再说。”
司马文哪里依她,将她拉到床上,青城“哎呦”一声,笑道:“救命啊。”清风、修竹等随侍左右之人,见状忙撤出房外,掩了门。
次日,司马文与丞相田光、统领聂晋等人商议讨伐司马颖之事,青城想起杏花小筑有一片桑树林,桑椹已大多成熟,紫红紫红的,她一时犯了馋瘾,便对清风、修竹说道:“我们三个去摘些桑椹来吃,可不是惬意?”
清风笑道:“娘娘还是那么顽皮。”
修竹拿了竹篮,说道:“万事俱备,咱们出发吧。”三人一路嬉笑着走向杏花小筑,就像是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转眼到了桑林,这些桑树高约2丈,绿树成荫,青城三人走在树下,感觉阵阵凉爽,又闻得桑椹清香,都忍不住摘了熟透的放进嘴里尝鲜,青城笑道:“真个好甜,咱们多摘些。”
修竹提醒道:“娘娘,小心椹子的汁液染到手上。”
青城没心没肺地笑道:“无妨,且做一回正经农妇。”
她随摘随吃,鲜艳的汁水不小心从嘴角流出来,她忙伸了舌头去舔,砸砸嘴,大呼过瘾。
青城转身去看清风和修竹的战果,见竹篮已满,便停了手,就近摘了几颗硕大的红椹,用手帕包了。遥遥地听见脚步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王妃娘娘可在?小人赵七拜见。”
青城听那声音,原来是赵七来了,自己玩心大起,捏了一颗椹子,从错落的桑叶间隙里,瞄准赵七,用手使劲一弹,谁知那赵七身手敏捷,闪侧一旁,青城捉弄不成,怄气又扔一颗,又被赵七躲过。
赵七从桑叶缝里看见凶手,作揖笑道:“娘娘,手下留情。”
青城不依,再扔一颗,赵七伸手接过,塞入袖内,再三揖拜,青城才收手,从桑林里走出来,笑道:“看你本事,竟在聂晋之上。”
赵七抬眼见她肩上有个金龟子,好意提醒道:“娘娘,您肩上有个虫子。”
青城看似大胆,实则最怕小虫,一听他说有虫,早乱了方寸,跳将起来,使劲晃动双肩,金龟子好像也爱美人,死活不飞走,赵七只好走过去,伸手替她弹掉金龟子,那金龟子受了伤,悻悻地飞走了。
赵七忍住笑,说道:“娘娘,小虫飞走了。”
青城这才安静下来,想起自己刚才又失态了,不由得捂住脸笑道:“总是在赵大人面前失仪。”
赵七淡淡说道:“这才是女孩家的真性情,很可爱。”说话间,从袖里拿出一封信来,递与青城道:“娘娘恕罪,这是我家王妃写给娘娘的信,上次小人来时,忘记呈与娘娘,还请娘娘息怒。”
青城心里说道:“这个赵七还真是有心,非要分两次来见我。”她微微一笑,说道:“你刚救了我一命,怎么能怪罪你。修竹,挑选些上好的椹子送与赵大人,赵大人不要嫌弃东西鄙陋。”
赵七拜谢道:“多谢娘娘赏赐,赵七喜欢吃桑椹。记得《诗经》里有一篇《隰桑》,写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正好表达小人对桑椹的喜爱。”
青城强装耳聋,伸开自己手掌给他看,笑道:“你看本宫的手指都染红了,看来桑椹虽好吃,却有风险。”赵七默默不语。
修竹用帕子包了一些桑椹,送与赵七,赵七接过,便向青城告辞,青城说道:“这两日就备下贺礼,赵大人也不要在齐国耽搁太久。”
赵七回道:“娘娘说得是。”
赵七出府时遇到聂晋,聂晋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喝一杯,我定亲了。”
赵七不相信地说道:“真的假的?”
聂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真的,那个人是清风。”
赵七感叹道:“听闻你曾经喜欢过我家王妃,现在看来,你是放下了,恭喜你。”
聂晋深有感触,说道:“她若知道我要结婚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赵七笑道:“肯定会你高兴,但也会有些失落,谁都希望有一个人能永远只喜欢自己,如果能为了自己孤守一生的话,那她会更感动的。可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道行高深,耐得住寂寞的情种?”
聂晋定定地看着赵七,也笑道:“那你呢?你会是忠贞不渝的情种吗?”
赵七从袖里掏出青城攻击他的那颗桑椹,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让他忘记了刚才的苦涩,随即笑道:“说不定是呢,因为我还没遇上能让我变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