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勒罗有个村人口口相传流传百年的禁令,活人不得上山。
然而据母亲所说,那一年我的父亲偷偷上去过岁勒罗山。这也是导致我父亲最终死亡的根本原因。我禁不住回忆起当年的山来,漫山遍野的树,远远望去颇有些风韵。我很难想象,那座生机勃勃的山,那封建的迷信禁令,居然变成了杀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我想象不到。现代社会教给我的东西对此毫无用处。
按照母亲的说法,乐景涛这次回山很有可能撞上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仅失掉了自己的小命,还因为瓷佛的事一度牵连到了我。而唯一能够解决这种无止境的纠缠的办法,只有回到岁勒罗,送走那个被乐景涛放出来的东西。对此,我半信半疑,但还是对杂志社请了近半个月的长假。正逢假期,杂志社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主任一听我的要求,冷冷地瞄了我一眼。“你要不不干算了。”我求爷爷拜奶奶请了好久,才请到了我之前都不敢想象的长假。相对而言,母亲那边就容易多了。
我猜想,只要母亲向江叔请假,江叔一定会准假的。他是母亲单位里的小小干部,母亲平日里深得照顾,两人的感情因此也日渐亲切,常常来往。在我的印象里,江叔几乎不抽烟,不赌博,只是有时小呷几口白酒。他的双亲早已离世,发妻也早早地走了。他和母亲其实也早已来往多时,我很祝福他们。
按照约定,请完假我们就坐晚上的火车直达岁勒罗县城,之后再进去村子里。然而再多的计划也赶不上突来的变化。母亲回来的时候,突然就从后面窜出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火红的头发要亮瞎我的眼睛。她是江百鸣,江叔的侄女。原来,当时母亲要求休年假的时候,说的是多次梦到家乡想要回去看一看住几天,顺便帮我减减城市的压力什么的。江叔一听没多想就答应了,再加上是散心旅游,他正不知道怎么招呼假期过来的侄女,又见我母亲如此雅兴,便提出搭伙一起。母亲一听颜色大变,忙劝导江叔打消这个念头,毕竟岁勒罗也没什么可以游玩的。可是那江叔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为了顺水推舟增进感情,一口咬定了自己的主意。虽然此行非同小可,本不应该再牵扯上多余的人,但江叔实在热情难却,母亲竟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江叔还在准备行李,这十九岁的小姑娘就一嘴一个的“舅妈”喊到了我家。我之前也听说过这个侄女,她是江叔妹妹家的孩子,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每次一到暑假便扔给了江叔打理,江叔本就是孤家寡人自然欢喜,这一照顾就从小学开始照护到了十九岁,每年暑寒假,无一例外。母亲说,这小姑娘和江叔感情特别深,比对她爸妈还要亲呢,我深以为然。此时,坐在我对面捧着茶杯的女孩却和我想象中的她太不一样。没见过她的时候,,我总惊讶“江百鸣”这个名字居然是个小女孩的名字。但是现在看来倒很般配。我开始打量起这个女孩来。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十九岁的少女,江百鸣发育得已经很好了,高挑的身材,雪白的皮肤,配上烈焰短发,浓眉大眼,成熟而妩媚,又不失青春少女的清纯。她穿了一件紫色的纯棉T恤,下面穿的则是清爽的牛仔短裤。而她,正笑着看着我,露出了雪白的牙。
“叔叔,你在看什么呢”她向我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我这才发现她注意到了我,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脑袋。“没什么,哈哈。”我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道:“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啊,你特么喊我叔叔,这女的也太没眼力了。”
这个时候,母亲刚好拿来了切好的西瓜,我借机把她拉到了厨房。
“老妈你不是说这次回去比较危险么,难道还真的带他们去啊?”我疑惑道。
母亲用桌布擦了擦手,“我该说的都说了个遍,他们非不听,我也没有办法啊。”
“那就这么任由他们去么,他们如果发生危险怎么办?”我愈加地困惑了起来。
这个时候,母亲突然用手摸了一下我的脸。“别说了......”她突然有些激动。
我知道,母亲也不会再告诉我什么了。不远处,江百鸣正吃着西瓜看着电视。
“嘿,小伙子又长高了。”傍晚的时候,江叔也拉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赶了过来,他一见到我就客气地拍了拍我。
我笑道:“哎,江叔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都多大了还能长高,难不成还一直长到老不成罗。”这个时候江百鸣也凑了过来,踮起脚尖来和我比高,惹得江叔和母亲开怀大笑。我顺势帮江叔把行李放到了一旁。今天的江叔明显用心装扮了一下,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精神,用江百鸣的话来说,就是年轻了好几百岁。
母亲今天认真地忙了一下午,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好菜。江叔叔侄一到后更是充满了家的氛围,温馨不失欢乐。这个时候,江叔突然问起了酒。因为我和母亲都不太喝酒,家里自然是没有的。
“叔你吃着,我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一些。”我连忙说道。那江叔有些不好意思,说是不要麻烦了。
“我也去。我都在屋里憋了半天了。”百鸣嚷着叫道,她火红色的头发在白色的灯下特别的亮眼。江叔一听也就乐呵了,这可是难得的和母亲独处的机会啊,于是他也不管是什么酒了,提醒了我们几句就让我们去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月光均匀地照在百鸣的脸上,让这个狡黠的少女更加的好看了。我走着走着,她突然挽住我的胳膊,抬头闪着长长的睫毛。“善文哥哥,你怎么看舅舅和舅妈啊?”百鸣言语中的“舅舅舅妈”自然是江叔和我的母亲。原来这个女孩也是故意要跟着我出来买酒的,不仅可以给江叔和母亲创造独处的机会,还可以更加方便地试探一下我的想法。
“自然是看好他们了。”我扯开了她的手,她让我很难走路。
“真的?”她摸了摸脑袋,鼻子却不停地嗅了起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
我一惊,这味道不正是我每天清早都会闻到的烧纸钱的气味么。果然,不远处的路口,真有两个人在烧着纸钱。我们买酒是要走过那个路口的,所以我是离那堆纸钱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不舒服。现在的我只要一看到这种不太吉祥的的东西都会本能地担心起来。据母亲说,那岁勒罗的东西会一直纠缠着我,除非我死,或者是解决了那个东西,所以母亲才会和我前往岁勒罗山。如今,江叔叔侄也掺和了进来,我倒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怎么了?”百鸣妹子感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小心问道。我慌忙遮掩道:“百鸣,你的名字是取于‘百家争鸣’么?”
百鸣果然忘记了刚刚的事。“可能是吧,谁知道他们呢。”此话刚刚说完,突然就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凄惨的哭骂声,我回头一看,原来这声音是走过的纸钱堆传来的。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前些日子掉楼死掉的女人的婆婆么,再算了一下日子,今天竟然是那女人的头七夜。我是做了什么孽,本身现在自己就是个招鬼的体质,还偏偏今天大晚上的出了门。于是随便买了几瓶酒我便和百鸣忙着赶回家去。
路边的风越吹越大,虽是夏日却也吹得人慌慌的。那纸钱堆也在空中飞舞了起来,像红黄色的丝绸带子翩跹着向马路中央跑去,瞬间就被疾行而过的汽车撞个粉碎。我贴在江百鸣的身旁默默地走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幸好老子不是一个人。”我谄笑地看了一下百鸣,却突然发现自己身边贴着的这位居然是黑头发,仔细一看,我屮艸芔茻,这是什么东西。这简直就是无面相王啊,黑色的长发粘在惨白色的脸上面,脸上只有一双血眼,完全没有鼻子嘴巴。“摔......掉......了......啊......”那鬼东西突然卡过头来,两只白手猛地抠起自己的眼珠来。我吓得对着那东西就一脚,刚想跑走脚却像是完全融进那东西的身体里软绵绵的,此时那东西已经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下来,上面居然没有一丝血迹,依旧是惨白。我想完了,怎么办啊,我太惨了。周围也没有一个人,那鬼还要把眼珠塞到我的眼眶里,我用尽全力把它的头挡了回去,忽然间一巴掌就拍了过来。这种力量,差点没把我打吐血来,我这才感觉到这东西太他妈邪乎了,但是脖子也被这东西死死地掐住了,窒息死掉看来是早晚的事,也别妄想救命了。这时,忽然又是一巴掌拍了我一下,我痛苦地看了看,那鬼东西不见了,身边的人是江百鸣。“别看了,舅舅舅妈还在等我们呢,哼!”她埋怨道,眼里充满了困惑。
我这才发现周围恢复了正常,而自己正盯着不远处的纸钱堆呆呆地看着。这是幻觉么,我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