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文,你,咳咳,果然还是选择了——”令怀昔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表情也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了起来。她在不停地溶化,在这冰冷漆黑的潭水中。
“我怎么做才可以救你出来,你别说话了!”我慌作一团,用力地拉扯着她的身体,但还是没什么用。我现在所期待地是令怀昔可以告诉我解救的办法,或者是,对了——
“我去喊那些叫作罗汉的来救你。”我一下子想到了不远处的老人组合。可是就在我急于求救的时候,双手却是被令怀昔攥得紧紧的,她不想我这么做。
“别去!”令怀昔突然喊大了声,身体也因为咳嗽的原因剧烈地颤抖起来。“没用的。我本来,咳咳,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她突然用一种很熟悉的眼神望着我。“在我,在我全部消失前......咳咳咳,咳咳,陪我一会儿,可以么?”
我看着令怀昔那张惨白到透明的脸庞,突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悲伤,我应该是真的,我很难过,令怀昔这个女人呐——“别死啊!”我小声地说道。
“这就是你所期望的结果么?”令怀昔突然半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什么?”我有些害怕。“别,说话了,别笑。求你,不要再笑了,蠢女人。”
令怀昔却完全不顾我的劝阻,她开始放肆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她半透明的身体竟有些硬撑不住了,溶化的速度瞬间变得好快。“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你,你不知道,我,我,我飘在水里那会儿想着,只想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闭上眼睛,静静死去......也蛮好的啊,咳咳咳,咳咳......可是,可是,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居然就立马后悔了,咳咳咳......一心,一心只想着,咳咳,拼了命想游到你身边呐,咳咳......我还真是,真是......没用啊。”令怀昔紧抓着我两只小手变得越来越软,越来越滑,说话的时候身体也融化得看不清水层下面的身体了。
“白善文!,这已经是我想都想不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令怀昔突然说得大声起来,紧接着,她的双手更是用力地推开了我,之后她的整个身体更是借着这股子力道“哗”地一下浸到了水下,再一次消失在了我狭隘的视野里。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善文,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啊,可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原因吧......
不远处,脾气古怪的魏老婆子不知因为什么不停地念叨着一脸笑容的三荣,然而三荣只是用手挠了挠头发完全没有放在心里的样子。见我呆呆地望着看他,更是伸出了手掌轻轻地朝着我这个方向招了招手......
“他应该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吧。”我不禁在心里默默想道。
确实啊,招手等待着我的三荣等人对我来说无疑又是一个谜,之前的未知还没有弄懂,如今又是下猛料一般硬生生往我脑子里又塞上一大堆弄不懂,不清楚的事物。我总觉得啊,待在那个幻境里而不是岁勒罗山,似乎我才能稍微放松一下自己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竟开始有些厌倦这种岁勒罗式的疯狂了。这种生活,又究竟要过多久才能真正地终结呢?
我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我本是因为误拿了岁勒罗的活尸瓷佛后众鬼缠身,为求小命才同母亲上了这岁勒罗山。而母亲又因为自己活尸之女的身份自认为是自己把厄运带给了我和父亲,所以更是执意要求带我撞鬼求生,为了我也为了她自己。上山之后,我们的任务本就是找到不死人玛山才措获取求生之法。可是就现在种种情况看来,事情明显已经不是我所想的那般简单了。
首先,上山第一晚就发生了变故,突然出现了“血男”罗叔药和一开始的一个黑衣小伙活尸,之后则是三具尸体的局面,在之后则是在场所有人都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血男”罗书药因此也不知是敌是友;接着,我被另一个自己设套不能动弹进入了令怀昔的幻境,先是文学社的活动我的角色设定是一个淹死的尸体,再是我被打个半死后又奇迹恢复健康,但仍被令怀昔困在幻境不能自己;最后,罗汉氏同母亲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并意外打伤了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酷似玛山的老木山,但终于还是被其逃走,幻境也因此破碎,我和母亲及罗汉氏老人组合又回到了岁勒罗山,回到了原先我和母亲扎营的地方。
现在说一说关于幻境的事吧。
实际上,我所处的幻境空间是一个两层式的结构幻境,即是在一个虚无的幻境里面再制造出来一个新的幻境,就是幻境中的幻境。所以,就此可以得知,我和令怀昔单独相处的那个幻境就是里一层的幻境了,而文学社聚餐的幻境才是一开始我进去的那个。
因此,当我们所处的里幻境破碎后,在我们来到之前文学社的场景时,我还是看到了令怀昔,虽然只是一丁点残影......
那时的令怀昔正在哭啼,而张健跃和张明正在安慰她,一旁更是躺着我的“尸体”。
“好了,别哭了怀昔,要不是白善文这小子想要轻薄了你,你也不会一失手把他推到潭里的。”张明不停地拍着令怀昔的背。“这不是你的错,没事的,这只是个意外啊。”
“白善文这小白脸就是这样,死了活该!”一旁的张健跃气得直跺脚,看得文学社的各个小伙伴们都吃惊住了。
这个时候,令怀昔突然抬起了头,似乎是看着和罗汉氏在一起的我狡黠一笑,又像是没有看到我一般目光看到了别的地方。
“到底也只是个巧合啊!”我只痴痴地想了一下,那魏老婆子突然拎起木杖对着地面沉重地敲了几下,外面的一层幻境也开始破碎飘散到消失不见。
“哼,痴男怨女的,放不开放得开,讨人厌!”魏老婆子说话的声音格外苍劲。而一旁,穿着粉色花衣的三荣咯咯地直笑。
在这笑声里,幻境,亦或是令怀昔,也便都变成了过去。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小时候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对我讲过的一句话:“孩子,别太在意你的过去,你的将来,而要看清你的现在。现在你有的就是你的。”当时我几乎是没有听得进去的,但是现在这句话居然可以那么清楚地展现在我的大脑深处。天知道,我这个连父亲本人长得什么样都快要忘掉的人,居然还可以回忆起这么一句。不,准确的说,这不是回忆,而是突然出现的话。不过,仔细品来,也不失是一句名言。
“现在你有的就是你的么?”我不禁低声说了出来。
确实,过去的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未来的则更加的虚无不真实,我所有的只是我的“现在”啊。无论之后的结果是什么,我还是要为了现在的自己,对得起现在的自己啊。再者,母亲不是也在为了我而奋斗着么!现在,或许不是什么比较好的情况,但我也不怕它更糟了不是么!所以,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啊,就为了现在的这一秒!就珍惜现在的这一秒!我不可以停!
我们离开幻境的时候,岁勒罗的天色已经缓缓暗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和母亲在岁勒罗的第几个日月了。还是熟悉的震耳蝉鸣,还是同样的山林,同样的帐篷,到处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相似,好像这就是我和母亲过来的第一天似的,之前的一切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般。当然,除了母亲的脸上多出的一道很深的伤痕。
伤痕长长的直接盘踞在母亲的右半边脸上面,周围还泛着浓浓的淤青。这道丑陋的新伤因为母亲刻意地用头发遮掩,再加上我没有太多注意,在幻境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居然活生生被她瞒了过去。然而如今端坐在小小的帐篷里,这道伤痕看起来刺眼到不行。看着此景,我的心也像是被刀划上了这么一大下似的,疼痛到不行。
不过,这口子一看就不是开山镰刀弄的那么简单啊。毕竟,当时有四个不知道人鬼的东西和母亲还有罗叔药纠缠了起来。母亲,想必也是经历了很多的挫折的。只是,罗叔药呢?按我之前的推测,罗叔药必定是来到岁勒罗山上了,只是我所不能确定的是,死掉又复活的尸体和一直和我们相处的“血男”罗叔药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活人。罗叔药呢?我有些不忍问出口。
事实上,我想问的东西太多,但是忙了一天,大家都似乎困倦到不行了。确实,我左右看看了帐篷里的大家——浸沐在手电温黄的光影里的,有母亲,我,还有两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罗汉老人组合成员。每个人都沉默着,似乎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短暂的安宁。
“来罗哈哈哈,吃吃我现做的烤果子,好吃到不肯松口的烤果子来罗。”此时,三荣仍是一脸乐呵呵地用衣布包裹着数十个烤得不成样子的黑东西,掀开帐门门大步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