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又不得不承认,生活中有的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存在,比如说生不如死——通红滚烫的铁钳子就是一类。说实话,我完全是躲不开的,即使我跑得飞快,也绝不是体格健硕的张健跃的对手,况且我浑身僵硬不堪,简直就是个废物。
张健跃也明显知道这之间的利处,于是操起那根火红的铁钳子对着我的大腿就是死死地一抽,我立马就失去了任何移动的能力,瘫在草地上,从大腿延伸出来的烧起来的灼痛感瞬间冲上脑际,头也一下子懵了。“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虽是这么想着,但背上突然又是狠狠地一下,这一下我没止住痛,居然疼地嗷嗷叫了起来,眼泪也不小心滴了几滴,脑子变得更晕了。第三下,动了杀心的张健跃更是直接瞄准了我的脑袋,虚假的晃了两下,不知道是要瞄准还是吓我,反正他心里肯定是变态地爽着,报了我差点弄瞎他的大仇。餐前开胃菜过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
“上路吧,白善文,你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话还没有说完,他举起的火钳子就朝着我的脑袋砸了下来——
然而,我又怎么会让他这样了结我啊,不,不能。我还没有找到母亲,我不是来送死的。于是我疯了一样吼叫着把手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头部,只听见“滋滋”地尖锐声音快要把我的心脏钻出一个口子,那东西被我用手直直地挡了下来。刹那间的压迫感快要敲断我手上的骨头,同样那火红的铁东西就像是长在我的手上一般粘了上去,铁棍附近的皮肉早就已经白黄黑红一片又一片,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是一丁点都不过分。仿佛千万只剧毒的火蛇从那伤口用力地钻到了我的皮肤下面,在那肉里胡乱而疯狂地捣动着,撕心般的剧痛已经完全不能忍受,我痛苦地大喘大叫。然而我还是不能放下手来任人宰割,烧灼的二次伤害也使我疼痛得放不下手来。
“我——”我几乎说不出话来,疼痛只是一部分原因,事实上我的舌头已经渐渐僵硬,这种失重般的无力感是那么的熟悉而又可怕。“不——”我连哭喊都费劲了。
那张健跃见我死死抱住头部,一脚毫不留情就往我的脸上踹了过来,然而我却不会有他期待的一切反应。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块石头,这次的失控感比以前种种的感觉都要严重。以前,我虽然不能够动弹言语,至少我是有意识有思想的一个活人啊,可是这次,我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渐渐消弭,我的全部灵魂都在渐渐地隐去,似乎正飞速地从这个物质的世界彻底消失。
“这次终于要死了么!”这种想法倒真没有一点害怕的情愫掺和其中了。我也不再胆怯,也不是怀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阿Q沮丧”,而是——是什么呢?我想我是在自嘲,自己虽然有心却没有这个本事。若我自己也可以和张健跃一样正常灵活,我必然会拼死一搏。同样地,我曾经乃至现在也是如此固执地想要和这布局的“上帝之手”,亦或是“死神”进行一次实打实的“肉搏战”,如今看来,我还真是输得一无所有啊。我是在自嘲,自己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啊,所以我也会恨,恨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恨那无私而又伟大的母爱,恨帮我的和恨我的,恨到最后,果然又似乎谁也不恨,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吧!“这难道就是人快要死掉的感觉么。”
我还能微弱地感觉到张健跃亦或者别人在我的身体上踹打,敲抡什么的,我可能已经在流血了,肤表,或者是牙齿或者内脏都可能破损出血,但这确实已经不再重要了,我都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在喘息,可能我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感觉都是飘忽在是尸体之上的灵魂的所见。
“呜呜呜呜......”这是令怀昔的哭声,绵长但听起来好像没有一丝的感情融在其中。
“......看来已经死了,怀怀别怕,我在呢......”是张健跃的声音,很是温柔,他似乎有点喜欢那个女人。
听到这时,我的意识突然一下子变得格外地弱;再后来,只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光;最后,干脆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以为自己终于死了。
可事实却总是特别地戏剧性。我居然会一下子喘息了过来,只是“呃——”地格外长地吸了超大的一口气,竟然就恢复了一切的神智活了过来。那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终于醒了啊!你这头懒猪,哼。”是令怀昔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接着我猛地睁开眼睛——我又回到了一个大大的帐篷里面,周围却并没有刺耳的蝉鸣声。再仔细一看,果然,眼前又是身着一袭连衣黑纱裙的令怀昔,又变成了原来的那副模样,一脸单纯嬉笑地望着我,两只白手还淘气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我似乎是出于本能一般,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还往后面移了又移尽量远离令怀昔。这个女人,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这个早就已经死掉的女人!
“说吧,为什么我会没死,你出现又是为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我正襟危坐,高声地质问着令怀昔,但对方此刻显然并不是一副带着镣铐受训的人质。相反,令怀昔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非常好奇地神秘地冲着我直笑,看起来完全不知道也不想回答我的样子。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面镜子,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自己的脸来。
这举动倒真让我生气。好啊,你们先是使阴谋诡计把我和母亲分开,再是用一大堆人之我于死地,现在——等等,这场景,难道!我突然就冲出了帐篷。
外面,竟然是同样的深水潭,无边的山群,还有有限的草地。是的,所有的一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些文学社的社友们齐刷刷地消失殆尽,凉风瘆人的晚秋时节也变成了阳光明媚、气候可人的暖春风光,更有冒青的嫩草和多到数不清的黑色蝴蝶。
呵呵。这又算是什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我一顿,把我打得要死,再突然不让我死,给我一颗糖奖赏一下么?不,这种人迹罕至的,也许只是个是幻境的鬼地方又怎么可以说成是“一颗糖”呢,这也许又是一个未知的更为可怕的整人诡计吧。果然,我还是被人一点一点地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些人,又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朝着不远处的潭水痛苦地喊叫着,想要把一切的不爽都发泄出来。背后,令怀昔早已追了出来,一脸淡然地望着我,却没有走近。
“你怎么了?”她呆呆地问我。“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听到这么一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经意间就转过身去瞪了她一眼。这一转不要紧,只听见身体突然发出了很脆很响的“卡拉卡拉”声音,好像骨头断掉了一样,吓得我赶紧用手捂紧了自己的胸腔,深怕它会断掉一样。然而事实是,我突然注意到,我的胸腔不论是看起来外表上,还是亲身的感觉上,都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更不用说之前被拳打脚踢,棍棒抡打受伤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哎!”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一下子能够感觉自己受伤严重一般,浑身的肌肉都迅速地收缩起来,感觉上很是疼痛。而这种莫名的疼痛又像是从心窝深处激荡过来的,一点一点竟要传遍全身。我终于明白自己确实是受过伤的,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为什么我看起来几乎痊愈,而这片土地,这个早就离去的女孩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令怀昔!”我慢慢地转过身,走到令怀昔的身旁看着她,她亮晶晶水灵灵的黑眼睛一下子就被我捕捉到了。我一把把她揉到我的胸前,脸贴着脸,身体格外地近。此时,我更是大胆地用右手去轻揉她柔软的小脸蛋。
“善文,讨厌,你这样我会害羞的。”她继续青春活泼,虽然这么说,但是此刻白皙光滑的脸庞早就红透了半边天。她痴痴地抬着脖子看着我,眼神里全是迷人的可以醉死人的粉红色温柔。她似乎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呵!”我继续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露出两颗狡黠的虎牙。我一点一点的嗅着令怀昔脖颈之间那种少女独有的诱人芬芳,嘴唇悄悄地移到了她的耳边说道:
“你说我要是自杀,真的死掉了,你们这种小游戏还玩得下去么?”
只是很低的一句耳语,却是像一颗瞬间爆炸的炸弹一样惊到了一直伪装得很好的令怀昔,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败露。这个看起来青春可人的小女生一下子就变成了头脑精明、诡计多端的大女人。
“哈哈,你还是比我想得聪明嘛,白善文。”这个眼里闪着奇怪光芒的令怀昔放肆的笑道:“既然你发现了我也就不再演戏了。是啊,你要是真想死就玩不下去了呢。只是——”她顿了顿。“你真的敢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