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迟疑思考的一瞬间,一切又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么一回事。因为大家一下子又开始自顾自的了。难道是我眼花了么?好像是真的。
比如林大胖子,以前就是文学社里最胖的一位,自诩文艺里最胖的,胖子里最文艺的。因为身体太胖的原因,一个人都要占好几个小姑娘的位置,所以被迫不能坐在锅旁。因为喊了几遍加汤没有人回应,所以他不停地往锅子旁边挤。一旁的马乐乐完全一副没看见他的样子,接过张健跃的抽纸快速的拿了几张便随意地放在旁边。而封薛凯则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似乎任何美味也不能影响到他。还有王双双......
眼前,令怀昔正在夹菜,两只长长的筷子伸在锅里夹来夹去,动作本来就软绵绵的,再加上滚滚沸水不停地往上窜着,筷子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漂浮在汤面上,一下子沾染上了好多的荤腥,最终也只弄上来些青菜什么的。并且,令怀昔似乎不怎么喜欢吃这青菜,嫌弃的扔在一旁,完全不想去吃。突然,她抬起了头,我吓得赶紧低下头来。
她注意到我了么?“哎,我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啊。不就是和她对上眼了么,她也不一定会觉得我一直在注意她啊。”想到这里,我好像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的确,我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算被发现在偷窥她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女人一下子变得像另一人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么想着,我的两只眼睛又不听使唤地偷看起来。
只见令怀昔很淡然地把筷子放到碗上,似乎没有吃下去的意思,伸出手拿过马乐乐那里的抽纸,抽了两张非常淑女地擦起嘴来。我似乎是想从她哪里找到一些出去的线索,所以盯得十分仔细,所以令怀昔再一次盯上我眼睛的时候,我像是被震慑到呆住,居然也光明正大的看起她来。
“啊——”被我这么一看,那令怀昔不知怎么一下子尖叫起来,随即扑在旁边女生的身上,把脸深深地埋在里面不敢出来。这时候,我彻底迷乱了,但却换来了更深程度的困惑。
大家其实早就盯好了我吧!果然之前的死一般的平静都是伪装出来的。此刻,每个坐在身旁的,以前关系还算很好的友人们,都把我看作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样,阴森恐怖的眼睛鬼火一样的闪着寒光,怒气冲冲地盯着我——死死的眼神,十几双镰刀一般锋利的目光重重地扫遍我的全身,我的身体也无形间变得很不舒服。这感觉,他们是想要,杀了我么?要杀我!
我一下子感到非常害怕起来。我不可以死,但是他们又有这么多人。这气氛好似几千斤的重担猛地从天上掉在我的背上,身体瞬间被压得粉碎。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很弱的,纵使我再怎么坚强,我也解决不来这个的。这种状况的出现,让我顿时变得很虚,这种虚空的感觉好似我只有一张皮做的空壳,风轻轻一吹我就要飘走。我都说不出自己的慌乱,两只手掌,加上嘴巴下面都完全无法控制,因为害怕紧张而剧烈地颤抖着。但是我又不想被这些东西看到,便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自觉地把手把头往衣服里一缩再缩,好似给自己留下的最后而虚假的尊严。
但是,我又不得不面对着他们。
“怎么了大家......”支吾着从口里好不容易蹦出来这几个字后,我完全紧张到有点呼吸不上,更别说说出话来了。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我知道这其实就是个幻境,但是你们这些东西为什么要用斗鸡眼一样恶心的眼睛盯好了我看!脑子有问题么?这让我很不舒服,你们知道么!
锅子旁边弱黄色的探照灯光此刻俨然白茫茫一片,正如我的面容。天色愈加墨黑,夺去了霞光的绚丽。敞口的探照灯把锅子旁边的人们照得雪亮,却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除了沸腾的火锅悄悄地吵个不停,我几乎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怎么了......”我又急促地问了半句。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突然,热眼如炬的人们中传来这么一句,这是张健跃的声音,我很是熟悉,但我却听得很不明白,我回来什么?
谁知道那张健跃又补上这么一句:“你死了就去投胎啊,这么搞我们算什么,也不是我们害死你的啊!快走吧!”我去,这应该是我要对你们说的话吧。不过,为什么要说我死了呢,我死了么!怎么可能!
所以我很不服气。“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死好吧,你看,不信你摸摸。”刚说完这么一句,我明显感觉到令怀昔一下子站起来朝我冲来,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狠狠地往我身上一捏,那感觉我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我的身体居然很是僵硬,手指用力拧都很难有所变化。我才发现我现在站起来都有些困难,但我还是死命地挣扎了起来,面相却变得狰狞得不得了,因为我面部痉挛了。
“怎么会是,硬的......”我睁大了眼睛,我难道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死了么?“难道这里是地府么?”我的喉咙突然变得沙哑到不行,发出的声音变得异常的诡异,这着实吓坏了眼前的大家,都控制不住自己一样疯狂地以我为中心快速散开,就连平时胆子很大魁梧健硕的张健跃也拉着令怀昔迅速地跑远。
“不......我......我肯定......没......有死!”我大口的喘起气来。由于面容的快速僵硬,我说话变得非常不利索,但好歹还能听辨得出来。“这不......是真......的......”
“你还不相信么?我把你从湖里背上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此时,远处的张明对着我大喊,一副害怕的样子看着我。“你自己想想看,你是不是不会游泳?”
听他这么一讲,我才渐渐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摸起来确实有些过分潮湿,似乎是干了一半的湿衣服。并且,我的确不会游泳,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我是纯粹的旱鸭子一个。可是,我又怎么会淹死在水里呢,我明明是在没有水潭的岁勒罗山上不是么,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个诡异的文学社活动,又是一下子变成了一具尸体呢。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这些人的言语而变得真实,我甚至有些怀疑我的衣服可能在他们告诉我我是淹死之前都是完全干燥的,只是一瞬间变成这样。这些所有的元素都在努力的配合着,就是要让我相信,我其实已经死掉了,而我本人却完全没有有关这件事的任何记忆。呵,这是不科学的!
这儿又有什么事是科学的呢。
“不——”我长长地朝着他们嘶吼起来。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不可以是真的,我还要去救母亲,我还要去找玛山才措——我要救自己!
“你快去死啊!”令怀昔也远远地朝我扔过来一个瓷碗。然而因为力气小的原因,那瓷碗居然没有碎掉,只是轻轻地飘到我的脚边,就陷在了深深地草地里一动也不动了。
然而这举动却使我呆呆地陷入沉思之际,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望无际的我眼中的“结界”,这一群熟悉而陌生的人们,这一只在光照下泛着一场惨败光芒的碗——过往的一切,学生生涯里的一切突然就像放电影一般浮现过我的眼前,像七彩的流水,飘过我的心肺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然而就在我混乱之间,杨在鑫、刘水、张健跃突然疯了一样地朝我扑来,只是一瞬间就把我死死地压在地上很难动弹。
那厮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其中两个人尽力地控制着我的身体,而张健跃则是身体趴在我的身上按着我,双手使劲地卡住我的脖子,想要用手掐死我,莫大的蛮力压得喉结非常难过,我也几乎不能呼吸。于是我再也把持不住了,管他三七二十一,身体僵硬不僵硬,是死了还是活着,我握紧右手,用拳头疯了一样地敲着张健跃的下巴,左手则是对着他的眼珠就是一顿乱扣,终于迫使他放开了我的脖子。那其余抓着我的人见我把张健跃都搞定了,也不敢再这样抓着我,都相继跑远了开来。我这才带着一副惨白无血的丑脸,颤颤巍巍地拖着身子站了起来。
谁知,背后一声狂吼。只见那张健跃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则不知何时死死抓着一根早被柴火烧得通红的铁钳子,像是炸碉堡的勇士一样飞速的朝我撞来,满脸都堆满了恶狠狠的硬肉,他是想要一击要了我的贱命。
我知道,这种时候,躲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哎,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