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幼儿园里的小孩大都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小孩。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工资不高,不过可以工作,又可以带小孩,我觉得生活过得充实而忙碌。
自从离开于家后,我就换了手机号码。偶尔夜深人静时还会想,我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份?但疲倦很快袭来。生活的忙碌和辛苦让我没有时间去烦恼这些问题。
这一天是周未,送走了最后一个小朋友,僵硬的笑容从我脸上御了下来。有个人从园门口一闪而过。可能是刚才夏日的凉风吹乱了我的一头乌发,有些吹到了脸上,遮住了眼睛,扰乱了我的视线吧。可是,我总感觉有一双眼晴在看着我。
不一会儿,园门外的一棵榕树下果然站着一个男人,我觉得那个男人的身影好熟悉,不过没在意。因为送走小朋友后,还要打扫卫生,有点忙。不一会儿,那个人还没有走,一直站在树下。所有的小朋友都送走了,他若是来接小孩的,也不见过来询问。我有点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原来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开始,我还以误为是于慕凡呢。想想自己真可笑,明明是不断地想逃离他,却隐隐地心存某种幻想。
随即我又一笑置之,我和于慕凡只是举办过一场形式上的婚礼,登记的事一直拖着。或许他现在早已经和谢宛如结婚了。他们才是最般配的,门当户对。
树下那人抽起了一支烟,向我看了看,不一会儿便走了。感觉那人走路有点不自在,好像有点瘸。
正在我愣神之际,教师小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对我说:“韩青,我先走了,这个星期天我就不去你家蹭饭了。”
我忙问:“为什么呀?”
她倒不隐瞒,笑着直说:“我男明友要来嘛。”
小西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到腰间。牙步很白很爱笑,一笑两只眼睛就弯起来。她的声音甜腻,像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刚来那会儿,是她带着我工作的,她为人随和,喜欢美食,因此常来我家吃饭,讨论美食。
“哪天,带上你男朋友到我家吃饭,我随时欢迎。”
“好的,有空一定去。”
去见男朋友果然步伐轻盈,身轻如燕。
晚上,和儿子吃过晚饭,看了一会儿电视他便睡着。我打开电脑把没写完的小说整理了一下,想构思一下下一章的章节,不知不觉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
半夜,我被一阵冷风吹醒,睁开眼睛,只见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把窗户吹得嘭嘭响。我赶紧跑过去把窗户关上。我住的是三楼,关窗的时候,看见路边的一棵树下有点星火,有个男人在树下抽烟。这个点,还在这种天气,待在树底下,不是有病吗?
我想起了阳台上的花,如果不搬进来,一定会被风雨打烂的。等我搬到最后一盆时,树下的星火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我的后脑勺一阵发麻,或许这个人想入室抢劫,盗窃?还是个变态杀人狂?专挑老少妇儒下手。
我越想越怕,越怕越显得手忙脚乱。匆忙地把阳台上的门关好,末了还不放心,又移了个桌子抵住。我知道,如果有人想进来,这个桌子抵在那里可以说是豪无用处。
房间的锁,我反锁好,把能锁的都锁上了,门口还堆了几张凳子。屋里立刻变得异常闷热。
我回到卧室里,儿子开始挣扎,头上是豆大的汗珠。我用力地给他扇风,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哭闹:“妈妈,我热!”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心一惊,莫非是午夜凶铃?我神经质地拿起手机,发现竟然是小西打来的。
看到她的电话,我觉得这太不正常了。因为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了,而且雷雨天气也不适宜打电话。
“青子,我想到你那里借宿一晚行么?外面下好大的雨,我都被淋湿了。”
“啊?”我有些吃惊,“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呀?”
“不是,我和我男朋友。”
“这……”
一听到和她的男朋友,我有些迟疑了。如果是平时正常的点来也没有什么,可是这大半夜的,我觉得留宿一个陌生的男人总归有点不妥。
“是这样的,我们刚走到你这里,打不到车,没带伞,这里又没有宾馆,而且离我们的住处又远,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小西的语气显得有些失落。
小西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好朋友,如果不答应她,我又有点害怕失去这份友谊。
“没事!没事!方便。”我忙改口说。
“好吧,那你起来开门吧。”
不一会儿,楼道里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门铃响时,我打开猫眼,往外一瞧,只见小西被淋得湿漉漉的,后面还站着一男人,没看见脸。
我把凳子移开,打开门,小西一脸歉意站在门口,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
“没关系。”我打着哈欠说。
“忘了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小西往旁边一靠,她男朋友整个出现在我面前。瘦削的脸庞,忧郁的眼睛,头发湿漉漉的,正发述地盯着我。
“我男朋友,黎邵东。”小西笑得两眼弯弯,像月儿。
“噢!”我一直想不起怎么用词了。
“韩青,是你。”黎邵东明显比我更震惊。
有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流进他的胸口。一身白衬衣紧贴着他的胸膛,看上去十分性感。
“你们认识?”小西看看我,又看他。
“我们以前在一个厂打工的。”黎邵东轻描淡写地说。
小西笑了,说:“认识就好,那我就没有什么顾虑啦!”
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
“哇!这里好闷热,你怎么不开窗。”小西嚷道。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爬起来,站在门口叫道:“妈妈!”
黎邵东走过去,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说:“都这么大了。”末了,他又仿佛在自言自语:“是该有这么大了。”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小西忙着开窗说:“我敢打赌皓皓一定是被闷醒的,你确定把所有窗口都关上能住人吗?胆子这么么小,不知你在害怕怎么?”
黎邵东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怜惜,然后淡淡地问:“他呢?”
“他……他在他家里。”我随便应和着。
“你们说的他是谁呀?”
黎邵东满不再乎地说:“他是她的富二代老公。”
“哇!你老公是富二代,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们离婚了。”
“就知道有钱人不是好东西!”小西愤愤地为我打抱不平。
“其实离婚跟是不是富二代没有关系,两人的感情破裂了,拴在一起也没有意思。”
小西点点头,黎邵东看着我,那眼神意味深长。
我从卧室里找了一套睡衣给小西,抱歉地对黎邵东说:“真不好意思,我家没有男土的衣服。”
他笑着说:“没关系,刚好天气热,这衣服一会儿就干了。”
小西调侃我道:“韩青,你是该找个男人来管管这个家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就把你吓成这样,是不是恐怖小说看多了?”
“哪有,最近有个男人老是在我附近出现,所以,我有些恐惧。”
“说不定是人家想追你哟。”小西坏坏地笑道。
“不是,每一次一看见他,我的后脑勺就凉叟叟的,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一个女人家,带着小孩住在外面确实不安全,哪天我帮你介绍一个,我认识的光棍,一抓一大把呢。”
“你热心我领了,我现在还不想找。”我推托道。
“不会还对你的富二代老公念念不忘吧。”黎邵东不冻不热地暴出一句话来。
“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平淡地在这里生活。”
“噢!”他们若有所悟。
入夜,我和儿子、小西睡在卧室里,黎邵东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半夜,我上厕所回来,看见黎邵东平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他的脸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岁月在他脸上多描上了一些淡淡的皱纹。
记得几年前,我在广场上见到他,陪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女孩,现在又变成了小西。这小子换女朋友可真勤。
见他的衣服是湿的,又开着风扇,怕他着凉,我便在衣橱里拿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肚子上。他嘟哝着翻了个身,我吓得赶紧跑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