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挤在后排,距离很近,聂晴紧挨在段剑锋脑后说话,段剑锋都感觉到自己脖子后聂晴的呼吸,吹得他后脖颈痒痒的,但很舒服。段剑锋一动也不动地装作注视着前方的路,他不是害怕聂晴向他问罪,他是怕一动这种美妙的感觉就不复存在了。
“哼,祸害!”见段剑锋不再言语,聂晴轻轻哼了一声,段剑锋后背上又被她的拳头轻轻敲了一下。
再打我吧,让拳头来得更猛烈些吧!受虐狂段剑锋在心里呐喊,这哪是在挨打,简直是在享受泰式按摩,锤在他后背的拳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舒舒服服的。
“喂,有点公德心好不好,人家都这样儿了,你们俩还在那里打情骂俏?”许飞实在看不过眼儿了,出言调笑二人,连宁大壮闻言都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看二人如何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下打情骂俏。
一下子把聂晴和段剑锋二人闹了个大红脸。
“许姐别瞎说,我只是想问问这个祸害怎么坑得孙得江和宁大壮。”聂晴赶紧解释。
段剑锋又一阵郁闷:刚摘了骚扰的帽子,又来一顶——祸害。但也得继续配合聂晴的解释,否则显得太不厚道:“哪儿有啊,聂师姐在对我严刑逼供事情的真相呢。大师姐你可不要乱说。”
“是啊,是啊,我看得很清楚,你都快被你聂师姐捶死了,舒服不?要不我来替你捶捶?”说完许飞扬起了她那有力的拳头。
“不用,不用,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二哥,你要挺住啊。”段剑锋赶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一路上孙得江还是迷迷糊糊,段剑锋和许飞不停地和他说话,孙得江都是嗯嗯啊啊地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
幸好医院不算远,十几分钟左右就到了,段剑锋透过前风挡,看到了秦昌市第二人民医院几个大字,和一幢十几层的挂着巨大红十字的楼房。
宁大壮坐在副驾驶,当仁不让地付了车费。众人下车,还是由段剑锋背着孙得江。
一行人挂了急诊,经过医生诊断,孙得江是因着凉引起的急性痢疾和肠胃感冒,需要输液治疗,但医院病房紧张,而且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便水次数过多,引起了脱水脱力,输两三天液就好,被医生安排在了一日病房。
所谓一日病房,就是为轻病号准备的输液病房,输完液体当天就能出院回家,如果医生或患者本人觉得有必要,可以第二天继续。也就是最多输两三天液就能好的小病,医生才会安排住在一日病房。
宁大壮也无大碍,只是着凉引起的伤风感冒,大夫只给开了一天的液体和一些药。
因为病房中已经有病号占了床位,宁大壮和孙得江两个人并没被大夫安排在一室,而是分别在两个相邻的病房中。一日病房中病人输完一瓶需要找护士更换液体,必须有人看护。
本来段剑锋想让许飞和聂晴看着孙得江,他一人去看着宁大壮,所以他先来到了宁大壮的病房中。但许飞紧跟过来,说男人都心粗,她不放心让段剑锋一个人看病人,硬把段剑锋赶到孙得江那边去了,临走,还挤眉弄眼地对段剑锋小声说:“我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上吧,师弟。”
许飞的“善解人意”令段剑锋着实感动了一把,但一想起聂晴冷厉的目光,想起在地上打滚儿哀号的周班长痛苦模样,一阵寒意从尾椎骨直冲脑门——泡这样的暴力狂型美女,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啊。爱情虽重要,生命价也高。还是小心为妙,自己这小身板儿,要是哪天她气儿不顺也被她来上一脚,不重伤也得躺几天。
病房里一张病床只配有一个凳子,段剑锋很有范儿地把凳子让给了聂晴,不过人家根本也没领情——因为聂晴从一开始就坐在凳子上,上身挺得笔直,双腿并着放在身前。
段剑锋很自觉坐在孙得江的病床床尾,和聂晴拉开了一段距离,双腿翘起了二郎腿。眼睛自然不自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严肃的漂亮师姐。——十九岁的他,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很容易被漂亮的美女吸引。
因为军事学院规定,除校方集体活动外,外出时可以穿便装,所以今天聂晴上身换成了一件水绿色的纱质素色上衣,质量相当不错,再加上聂晴上身挺得很直,看上去下垂感很好,没有一丝褶皱。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牛仔裤,不是男孩子喜欢穿得肥肥大大的那种,而是女性喜欢的紧身牛仔,把聂晴修长完美的腿部轮廓勾勒出来。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平底鱼嘴鞋,鞋前部的鱼嘴露出了肉色丝袜和若隐若现的几根脚趾。
聂晴专注地盯着输液器中的药水,一滴一滴向下滴落,落入那小小的液面上,便激起了一阵轻轻的、肉眼不易察觉的波纹,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直到下一滴再次出现,周而复始。
她在想什么,段剑锋不得而知。
孙得江输着液体,不一会儿就地睡着了。昨天晚上可怜的孙同学太累了,上半夜蚊子咬,下半夜上厕所,一夜基本上没怎么睡。对面病床上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在打着瞌睡,此时病房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段剑锋想摸出手机摆弄摆弄,但一想自己那破手机昨天都被孙得江笑话了一番,今天还是别拿出来现丑了,再说那破手机实在没什么值得玩儿的东西。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嗯?段剑锋心中出现了一系列疑问: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别人的评价了呢?以前的原则一向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今天畏首畏尾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女人?而且是个暴力狂,一个纠察和她开句玩笑话就敢把人家一脚踹趴下的可怕女人?
段剑锋很快给自己的心理变化找到了答案:因为现在自己是军校大学生,也可以说是一名军人,军人有义务维护其庄严、高尚的光辉形象。看来将来攒够了钱,需要换一部拉风一点儿的手机了。
——是这个原因吗?应该是吧。他对自己的答案很没有信心。
不由地又想起了许飞说的敢到第三餐厅吃饭的三种人,自己不满足其中的任何一项条件,难道这个世道真的这么不堪?没钱没地位没漂亮脸蛋儿就是二等公民!******一定要活出个样儿来,还是那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我的鞋很漂亮?”聂晴说了一句让段剑锋莫名其妙的话。
“嗯?什么鞋?”段剑锋天马行空的思维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刚才他一阵狂想,目光却无意地停留在聂晴的脚部位置。
聂晴早发现这货眼光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瞄,心中微嗔,看来这家伙不但是祸害,还有点好色。
但德国诗人歌德说过: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男女相互吸引,人之常情。所以聂晴倒也没有发作。
但到后来,这小子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脚不动了,难道有恋足癖?想想都令人恶心,但又不好意思问他看自己的脚干什么,于是声东击西,出声提示一下。
不过聂晴太高估了段剑锋同志的觉悟。
“哦,好看,好看。”段剑锋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师太(失态)了。偷偷看一眼两眼三四眼都没关系,但像色狼一样直勾勾的看就不礼貌了。这货虽然脸皮有一定厚度,但也感到一阵难堪,想找点儿理由搪塞一下。
于是说出一句让聂晴很纠结的话。“师姐,我发现你的袜子破了。”
聂晴闻言,忙低头查看,右边脚背上的丝袜还真有一个小洞,露出里面白生生的皮肤。
原来今天早上聂晴一听许飞说孙得江和宁大壮同时病重,需要帮忙送医院,一时着急,穿鞋的时候动作有点儿快,鞋上的锁链儿把袜子挂破了也没发现。
现在被段剑锋说出来,令她羞愧难当。
若是段剑锋看到丝袜有破洞之后立刻提醒,也可以理解。气人的是这个祸害还直勾勾的看了半天,直到自己挑起话题才说,真不是东西!
聂晴双颊火辣辣的,不敢抬头,装作仍在细心查看脚上的袜子。心里直后悔,自己没什么事招惹这个祸害干什么,还不如让他一脸猪哥样儿的看着呢。
虽然聂晴没有抬头,但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段剑锋也看出了聂晴的尴尬,心里一阵暗笑:这个暴力师姐倒很爱害羞,已经看到她好几次脸红了。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在部队里浑的,而且竟然浑到了华北军事学院的侦察指挥专业,这个专业可是男人的天下
——这货很没有自我批评的觉悟,其实他看到的每次聂晴脸红都跟他有关系,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已。
但作为一个有正义感、有良知的社会五好青年(段剑锋的自我评价),他认为自己有义务为聂晴找个台阶下,所以经过斟酌,很小心的说:“师姐,没关系,不明显,我也是刚刚看到。”
聂晴于是更难过了——恨不得也像踹周班长那般把这小子直接从床上踹下去。如果床上没有孙得江在输液的话。
段剑锋做为一个爱情小白,对于揣摩女生的心思还差很大的火候,而且有一首老歌唱得好——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突然,孙得江醒过来,挣扎着坐起来:“快,老四,受不了了。”
孙得江的一句“受不了了”吓了聂晴和段剑锋一跳,以为他病情加重了。但段剑锋一看孙得江痛苦地捂住腹部的样子就明白了,他这是又要上卫生间。
不过经过孙得江这一打扰,终于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聂晴暗暗松了口气。
段剑锋一手举着吊瓶,一手扶着孙得江,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卫生间,因为是医院,为了输液病人方便着想,卫生间的墙上都有挂吊瓶的挂钩,段剑锋把瓶子挂好,走出卫生间并带上了门,里面顿时又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声音,段剑锋心里一阵苦笑,暗念:罪过罪过,等这哥俩好了一定请客陪罪。
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从寝室走得急,没带卫生纸,这可是个问题,于是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对里面的孙得江说了一声便打算出去买。
经过病房的时候发现聂晴正在她的小包包里翻什么东西,心思一动,女生出门都爱带着这东西的,先和聂晴借点吧,虽然有点儿难为情,但这样节省时间,万一孙得江在卫生间里蹲时间长了,再累得晕倒在里面可就糟了。
于是段剑锋转身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