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墨的手一刻都不敢停下,冯毕安作画的速度太快了,这墨用起来也很快,感觉她只是稍微的喘一口气,他就没有好的墨可以用。
直至眼看着他的画完成了,绰碧凝才敢稍稍的喘一口气,将手收回。
以前,她都没有觉得冯毕安画画会这么快的,这次他是存心的吗?
“累了?”转头凝视着她小心垂在后面的手,冯毕安轻淡的问。
绰碧凝有些胆怯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问:“皇上,你是不是还在怪碧凝啊?你还在怀疑碧凝有事瞒着你吗?”
所以,今天这作画的速度,也是存心要让她受累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冯毕安对她的处罚,还真是轻啊!若是以往,也不该下手如此轻,还要陪着她一起受罪,他画画也累啊!
“看到朕在画什么吗?”冯毕安没有回应,只是问。
“皇上……碧凝不懂。”凝视着画,绰碧凝微微无奈的摇头。
她其实不是看不懂的,只是装着看不懂。
这画她还是可以看出,跟绍国的地图很像,但又不完全像。刚才她只是太专心磨墨,现在如此认真细看,这幅大图大概就是现在绍国的地图,然后还添加了一些小小的版图,想必就是冯毕安还想要收揽的地方。
“朕心中的绍国地图。”果然,冯毕安放下笔,转身走向前。
认真的凝视着这地图,绰碧凝发现,这里竟然还有……西岩。
“皇上原来画的是绍国地图,碧凝从来没有细细研究过绍国的地图,所以不懂。”绰碧凝装着无知的笑语,不去揭穿自己所看到的。
冯毕安的野心如此大,只怕两国之间,还总得要有交战的机会。
他才刚吩咐任致远去安便跟周端琪商量废除旧制,但这边心里想着的是怎样吞并对方,这样的心思,可怕却又现实。
“那你现在告诉朕,你还有什么在瞒着朕。”冯毕安转过身来,忽然问。
对上冯毕安沉着的目光,绰碧凝怔了一下,想到自己刚才所问的话,直想要咬舌头。
她真的不该那样问的。
“皇上,碧凝真没有任何的隐瞒,皇上为什么会生气呢?”绰碧凝苦笑,无奈而郑重的声明。
“为什么认为朕在生气?”
“皇上难道不是吗?”绰碧凝苦笑,有些哭笑不得的反问。
“是的,有一点生气,总觉得你还有什么在瞒着朕。”冯毕安忽然又点头,诚实的表示心中的怀疑。
“皇上,今天的事碧凝真的没有骗你,周端琪的孩子真的是在他的臣子身边,与任大人的孩子怎么会有关呢?”绰碧凝苦恼的凝起眉来,表示自己的无奈。
“好,朕就相信你们,但是告诉朕,在朕与周端琪之间,你会选谁?”冯毕安忽然举步上前,伸手用力一抱,猛然将绰碧凝拉进了他的怀中。
“皇上,碧凝就在你的眼前,这不是最好的说明了吗?如果碧凝的心思不在皇上的身上,那么当初皇上这样对碧凝,碧凝可以宁死也不会回来的,不管是皇上还是周端琪,都迫不了碧凝回来。”贴在冯毕安的怀中,绰碧凝自嘲的苦笑,伸起发抖的手:“皇上,碧凝不怪皇上多疑,一个曾在他国当过妃子的人,皇上不相信碧凝的清白也是理有可原的,皇上若不信,请赐碧凝一死吧!只要死了,皇上不会再偶尔想起这事,就不会心里不舒服。”
“朕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太多的巧合,总是不妥。”冯毕安抱在绰碧凝腰上的手并没有松开,只是将她拉近了自己一点:“身体好了没有?”
“好了,没什么事了,只要皇上不会闹脾气,要碧凝一个劲的在这里磨墨上半个时辰作处罚,累坏了就好。” 绰碧凝苦笑,轻点头。
“朕不想要闹脾气,只是有些心绪不宁,碧凝说,要怎么办呢?”冯毕安微垂下头,有些贪婪的吻着绰碧凝的耳边。
“皇上,碧凝不知道。”绰碧凝闪避着,双手抵在冯毕安的胸前:“皇上,碧凝是一个罪婢。”
“你心里清楚,朕并无意要处罚你,只是耐何不能推翻之前给你定的罪名,在朕的心里,你就是朕的昭仪。”冯毕安重叹了口气,用力的将绰碧凝紧紧的抱住,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朕许多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利用你,那就好了,朕想你的时候,你就在朕的身边。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朕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还好,你最后能回来,朕不会去怀疑你的清白,朕相信你,朕也没有力气再去怀疑谁了。”
抱得有点紧,冯毕安最后的说话,显得泛力无助。
绰碧凝无声的在他怀中眨着眼,思索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
也许是存心的,冯毕安今晚去媚妃那里就寝了,而她就被留在神龙宫内,不用侍候左右。
这样子也好,那她就可以少受一点那种磨心的痛苦。
想想,当初她在冯毕安的身边当宫婢的那段时间,看着他左拥右抱的,看着他宠幸那些嫔妃,可是多么的难受。
特别是媚妃,只要想到这个女人害死了自己,还得过得那么荣耀快活,她的心就特别的难受,好几次都在心里幻想着拿刀直接刺进他们的龙榻内,将那两个对不起自己的人给狠狠刺死。
可是想归想,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只怕她刀还没有拿起来,就要被人杀死。
而且……现在的她不再那么仇恨冯毕安了,就算这个男人不值得,但他始终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家人的君主,是绍国百姓的帝王。如果冯毕安有什么万一,那么受难的远远不止是长公主,还有卫家,还有所有生活安稳的百姓。
她要报复的人只是媚妃,可是媚妃的背后支撑着的却是彭将军,那是冯毕安现在十分倚重的人,所以她想要让媚妃真正的倒下,还远着呢!
若没有正面的办法,那就得要从旁入手,可是这也不容易,堂堂一个贵妃,怎么是她想要害就能害得了的呢!
她不止想要让媚妃死,她还想要让媚妃死的时候,承受跟她一样的痛苦,她想要让媚妃死的时候,告诉媚妃,她是回来报复的卫宛儿。
“林公公,你怎么了?”站在亭子里发呆,绰碧凝抬头看向往自己冲过来的林公公,上前问。
“皇上跟媚妃在湖边尝月,可是媚妃不小心落水,皇上跳到湖里把她救起来了,衣裳都湿透了,你快回去替皇上拿点厚衣服过去,我还要去吩咐其他人给皇上煮一些姜汤。”林公公冲着绰碧凝吩咐,说完就走。
“那皇上在哪里?”绰碧凝急急的跟在他的背后,不解的追问。
要带衣裳过去更换,也得说一说在哪里啊!还在湖边,还是在媚妃那里。
“皇上抱着媚妃回她的宫里去,你就带衣裳到媚妃那里去吧!让皇上在那里直接换上,不要着凉。”林公公跑得很快,为怕绰碧凝听不见,回复的说话说得特别的大声。
尾随在后,绰碧凝无声的屏住了呼吸,心想自己刚刚才在庆幸可以不必理会冯毕安跟其他嫔妃之间的恩爱缠绵,没有想到现在就要去见证他为了别的女人而落水受凉。
堂堂一国之君,他又何必亲自下去救人呢?
想想前几天自己在后山的河边上跌倒在水里,冯毕安也没有立即下水救她啊!
只是那一次的她只是跌坐在河边上,也不会把她浸死,但是想到冯毕安为了要救媚妃而不顾自己的安慰,就感到心里不是很高兴。
他要救的若是别人,也许她不会这么在乎吧!是吧!
心里想着,绰碧凝的脚步还是不敢放慢,快速的跑向冯毕安的寝宫,只想要尽快把干净的衣裳带去给他替换,要不然真的受寒那就是麻烦,毕竟现在的天气有些凉,特别是夜里,更容易受寒,上次她也只是那样跌湿了衣裳,就病了这么多天。
跑得有些急,绰碧凝快速的跑回到冯毕安的寝宫拿了衣服,就急急的跑向媚妃那里,一路跑去,心有些急,一不小心整个人都被绊倒在地上。
膝盖传来的痛让人难受,可是知道不能再等,作为奴婢的她也没有等的资格,所以只好吃力的站起来,继续的向前跑,想要迟快在第一时间将怀里的衣服送去,心里暗暗庆幸跌倒的一刻衣服还在怀里,并没有弄装。
当她终于跑到温姑姑的面前,将衣裳递上去时,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退到一边去守候着,心里自嘲的苦笑,暗暗讽刺自己这次倒是很有宫婢的风范,如此尽力如此的拼命,就是担心误了主子会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