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冯毕安冰冷的眼眸,如此直接的询问让绰碧凝明白到,他们这时候半点处理不当,都会遭到冯毕安的不信任。
“皇上,其实当时周端琪救了碧凝时,他们的孩子就已经出生,那时候还刚好能坐,他的皇后跟那孩子一起的。当时周端琪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可是将那孩子保护在山林之间,为了不被人发现,费了许多的心思。但后来周端琪的皇兄出事了,周端琪被惹怒了,所以想要回京城去复仇,那时候他的皇后担心他,不肯让他自己一个人走,硬要跟去,而碧凝又因为需要照顾在晓榆的身边,那时候碧凝跟她情同姐妹,所以就跟着一起走。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周端琪让人把孩子安放在一个臣子的身边,让他们代为照顾。后来周端琪直接攻进宫里称帝,但毕竟是叛变的,他担心情况不定,还是会有人借机反他,为了小皇子的安全着想,所以他一直认为,要等情局稳定以后,才能将小皇子接回去,才能让人知道有小皇子的存在。碧凝在西岩宫里的时候,皇后晓榆就曾多次向周端琪提出想要接小皇子回宫的想法,但是周端琪都否决了,他坚持要再等等,要等他确定自己能在帝位上安全为止。其实他是想得周全,毕竟他不知道前帝王身边有多没有什么人想要反他的,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安全了,所以西岩皇后也才会听从他的安排,耐心的等了这么久。”绰碧凝直直的看向冯毕安,顺着事实的真相说。
她说的是事实,只是隐瞒了那个臣子其实并不是什么臣子,而是任致远而已。
可这也不是任致远的错,当初任致远也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人是她送去的;可这也不是她的错,当初若不是冯毕安对她无情在先,她也不会对周端琪夫妻那么的依赖,为他们谋划这么多。
她是人,她的心是有血有肉了,她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世上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冯毕安没有怪她的资格。
只是她不能直接诉说心声而已。
“皇上,臣府上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臣放他走了。”任致远双手拱起,垂头回应。
“放走了?”
“是的皇上,当初臣也有跟皇上说过,是一个妇女将那孩子送来的,这段时间,臣一直待他如亲子。可是那毕竟不是臣的儿子,臣离开京城前往西岩的那段时间,心里也总是掂念着他。可这都无所谓,但臣这么掂念的原因,却是担心他会受奸人所害。皇上也知道,臣随皇上办事,其实也得罪了许多人,总会担心有人想要伤害他来伤害臣,这样的不安心,让臣下定了决心,将他送走吧!为了他好,他不适宜在臣的身边的,而且将来臣也总会有自己的孩子,更没有必要如此操心,何苦在这个本应自在的时候,找一个别人的孩子来为难自己呢?所以在几番思索之后,臣将他送走了,命人找到那个妇人后将孩子给了她,还给了她一笔钱,让他们一家人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就担心有人知道那孩子就是臣当初带在身边的那个,会对他们一家造成伤害。”任致远垂着头,解释着详细原因。
这理由也许牵强,可是又无从否定,至少冯毕安只是冷着一张脸,并没有表示不相信或者更大的愤怒。
“皇上,你怎么会认为任大人的孩子,跟周端琪是孩子是同一个人呢?皇上难道不相信任大人对你的忠心耿耿吗?一个忠心于你的臣子,又怎么可以带着别的国家的皇子在身边呢?而且周端琪也不是一个傻子,他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孩子放在任大人的身边,这不就等同放在皇上你的身边吗?以皇上对周端琪的了解,他怎么会这样做?他做事跟皇上一样的紧慎,皇上想想,如果是皇上,皇上会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周端琪最信任的臣子身边吗?就算皇上有办法让那个臣子不知道那个是自己的孩子,但也总会不放心啊!”绰碧凝一脸无辜的,直盯着冯毕安,反问。
冯毕安有疑心,这是他聪明想到其中的疑点。
但是任凭他再聪明,只要想不到她跟任致远的关系,还有当初送去孩子时的无奈,那么冯毕安就没有可能想到这其中的因由。
只要存有疑问,那么他们死口不承认,冯毕安也没有再怀疑的理由。
“皇上,臣对你一直忠心耿耿,绝不会是周端琪的人,请皇上明察,相信臣的忠心。”任致远听完绰碧凝的说话后,立即跪下,以表忠心。
“皇上,碧凝的心皇上相信吗?如果碧凝曾想过要留在西岩,以周端琪的个性,他是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碧凝回来的。所以请皇上相信,碧凝对你,亦忠心不二,除了皇上,碧凝绝不会再有别的主子。对周端琪所有的帮助,都只是一时善心,可是碧凝不会为了他而背叛皇上的,所以请皇上相信碧凝,不要为了周端琪的事情而误会了忠臣,周端琪的孩子,的确是在他的亲信手里,怎会是在我绍国境内呢?”绰碧凝也款款跪下。
她在赌,冯毕安根本没有半点证据。
“皇上,虽然巧合,但不能说明两个孩子就会是同一个孩子啊!周端琪是西岩的皇子,任大人却是皇上的臣子凡算他们曾经相识,也只是在我绍国的皇宫之内,可这份认认又怎么敌得过任大人与皇上之间的君臣之情呢?请皇上不必多疑,奴婢想,任大人的话绝对可信的,带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在身边担惊受怕,那样的责任感的确不好受,任大人心善,想要将小孩子送回父母安全的怀抱里也无不可,一直以来只是大家都夸大了任大人对那孩子的关爱,才会让事情变得好像很严重,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而已。”温姑姑微转身,看向冯毕安说。
在她看来,亦不认为这两者之间会有关联的。
那毕竟是一国皇子,又怎么会在任大人的手上呢!在她看来,周端琪跟任大人之间的交情再好,也总不到这一步。
“都平身,朕没有要怪谁的意思,只是朕觉得这其中有点不妥。”冯毕安微点头,手轻轻的挥了挥。
他的低语微沉,没有诉说他的怀疑,但也没有表示要信任。
“谢皇上。”绰碧凝缓慢的站起来,抬眸直直的看向冯毕安,紧抿着的唇,平静的诉说着她的忠诚。
她很清楚,只要没有处理恰当,会害了任致远的,她欠任致远的已经足够多,所以不能再欠他的了。
看来,经过这一次以后,她跟任致远之间的距离要保持好,若不然再出事就肯定会引冯毕安疑心,只怕到时候的他疑人不用,宁杀错也不放过,会害了任致远。
“罢了,这事朕不是要追究什么,只是朕在想,周端琪那边小皇子也回来了,我们两国之间多年来的质子交换协议要怎么处理呢?”冯毕安轻靠在龙椅上,很自然的就将话题转开了,不再表示怀疑。
“皇上,周端琪的儿子才刚回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孩子,孩子也小,他不可能让那孩子来当质子的吧!现在西岩留在我们这里的质子,也是他的堂兄弟之一,皇上还要提出换一个质子吗?”任致远凝着眉,不太理解冯毕安用意的问。
“要他的孩子来当质子,那是说不过去,我们之间的协议当初建立的时候也有所不妥,但那是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定下来的,朕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任大人你意下如何?”冯毕安轻摇头,叹了口气,说:“将这多年来的协议废掉吧!”
“皇上?这……”任致远怔了一下,是没有看明白冯毕安的意思。
“多年来交换的质子,从最开始的重要皇子,到后来都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人,现在流放在西岩的质子还是朕的堂兄弟,想想这也没有必要,这么多年也难为他了,所以就让他回来也好,而关于言好的书信,就由任大人你处理吧!你跟周端琪谈这一即可,我们双方的子民,没有必要流放到他国去受苦受难,再怎么说,也是流放他乡,在许多年前朕就有想过罢免这件事,只是那时候的西岩还混乱,也不适宜谈。现在不一样,周端琪曾在我国当过质子,他很了解这其中的滋味,找他谈这事就是最好的。”冯毕安平静的注视着任致远,诉说心里的想法跟要求。
“皇上慈爱,是我绍国的荣幸,臣明白,臣定会办妥此事。”任致远拱起双手,一脸忠诚与感动。
“就与他重新再商谈邦国之议吧!细节的事,往后再说,你先写信去谈一个大概,看他如何回应。”冯毕安轻声说,抬起眸又说:“你下去吧!处理好这事就行,有什么明天早朝再说,朕有些累了。”
“是的,臣先退下,皇上好好休息。”任致远微点头,弯着腰,慢慢的退下去。
绰碧凝无声的退到一旁,微垂着头,不发一言。
关于冯毕安的这个心思,她是知道的,在许多年前,他还没有成为帝王的时候,由于要交换质子的原因,他最好的一个堂兄弟被派到了西岩,可是因为风气原因,所以在路上不幸送命。
对于此时,冯毕安伤心了好一段日子,也一直谨谨于怀,当时说曾说过,只要他成为帝王,一定要废掉这件不正常的协议,他说过两国之间的邦交,不应用这样奇怪的条件来维持着,这也根本就没有效力,被送去的质子都是帝王心中无关重要的,打起杖来,谁还在乎哪一个质子在对方手上呢!
只是冯毕安登位初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也无法在这样的事上操心,他要处理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了。
现在倒好了,周端琪继位,他们两个不算是朋友,也总算是目光相近的人,所以冯毕安才会认为,这是一个改变这条协议的好时机。
其实,冯毕安也算是一个好皇帝啊!他继位十一年来,不曾放松过自己,每天都日理万机,为的也只是想要让绍国更强壮,这也包括当初为了要得到南安,连她的命都愿意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