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听得三皇子淡淡的说,凤箫应了声,觉得三皇子似乎与昨天不同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刚踏出房门,却又被吓了一跳。院里站了一地的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凤箫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坐在那里悠闲喝茶的三皇子,更加的疑惑。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昨天有人看到,你叫了一伙人,把我儿子绑走了。”带头的,正是镇上的臣贾,陈员外。
“哦?”三皇子也不动,反问了句,“那人有没有告诉你,跟你儿子一起去的人,怎么样了?”陈员外一呆,据说,跟着去的人都失踪了。昨天来报信的人,只说他儿子被这斯带走了,其他人却,不知所踪,像平空消失了一般。他也带人到事发的地方察探过,却一无所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又强作镇定,干笑了一番:“你最好识相把人放了,不然,我定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哦?”三皇子听了,不怒反笑,显得不以为意。
陈员外见他这样,却乱了阵脚,结巴起来:“告,告诉你,我……可是武陵城……知府陈世安,陈大人的族,族弟。若我把此事禀了大人,定将你……下大狱,叫你不……得好死!”咬牙切齿的说完,对自己有这么一个亲戚很是得意,把头昂起来,大笑了几声。
“如此甚好,咱们便把陈大人请来如何?”三皇子说得波澜不惊,陈员外呲笑了一声,堂堂知府大人,岂是说请就能请的。正要嘲笑,却又听到屋里的人淡淡的唤了一声:“珀。”
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人来,垂手立在门前。“你去趟武陵,告诉陈大人,我在此恭候。速去速回。”珀应了声,呼一声,又不见了。一旁的凤箫听得他这样说,心里一惊,转过头来,“你都想起来了?”
三皇子轻啜了一口茶,“是,都想起来了。”凤箫苦笑了阵,又听到屋内离亭有了动静,匆匆的返回里间。没看到,三皇子眼中的哀伤。
两个时辰之后,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惊恐的武陵知府——陈大人。远处,是他的仪仗。只见他风尘仆仆,也不坐轿,老远就下来跟着珀徒步而行。陈员外见他来了,一脸谗笑的上去,“族兄,为我儿这么点儿小事,还劳你跑一趟。”岂知,陈知府很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只叹了句,“唉——”便入院去了。
“陈大人。”随着话音响起,三皇子终于出得房门,站到檐下。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却是一惊,这人可当真是那个其貌不扬的三郎?林大娘心中也满是疑问,站在那里的人,听声音倒果是三郎,却不似平日的样子。他站在那里,如天上神祗,贵气天成。之前满颏的青髭已经剃去,露出他原本英俊的相貌。人群中发出不小的惊叹,早有几个年轻的女子看得红了脸。林大娘在心里叹了句,之前就知道他定不是什么凡人,看这架势,确是不简单的。三皇子淡淡的看了院内的陈知府一眼,只见那,平时一身官威的知府大人,身子一颤,跪倒在地,“殿下,臣不知殿下在武陵境内,迎驾来迟,罪该万死。”
“罢了,不知者不罪。”三皇子并不像往日般平和,也不叫他起身,“陈大人,那人可是你的族弟?”陈大人之前就见过三皇子的气势,唯唯诺诺的转过身来,看了院子里的陈员外一眼,又转过身去伏下身去,不敢再抬头,“正是。”
“哦?”三皇子轻笑了声,却让陈大人吓出一身冷汗。“既是你的亲戚,那事就好办了。如今,这位世兄的儿子看上了箫儿,要纳她做妾室。您老看如何是好?”陈大人身子一软,吓趴在了地上。他早就听闻,此次三皇子失踪就与这凤箫姑娘莫大的关系。甚至有人传说,三皇对这凤箫姑娘万分衷情。想不到……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日的胡作非为,今日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凤箫姑娘的身上。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么。想着竟哭出来,叫道,“殿下恕罪!”
“哼,好个恕罪!”三皇子几步便过来,站到陈大人跟前,“若今日,他看上的是平常家的女子,还要谁来恕罪?”
“臣,臣罪该万死!”陈大人声泪俱下。不想那不长眼的陈员外仍然懵懂不知,见着自己的族兄跪在地上,上前询问,“兄长,你这是做什么?”陈大人大呵一声,“不得无礼!这可是当今的三皇子,哪容你在这里放肆!”陈员外一惊,瘫在地上,三皇子……顿时吓得失了血色。
众人一听“三皇子”,纷纷跪倒下来,心里忐忑,思索着平日里可有对皇子失理的地方。有几个暗地里想打凤箫主意,早吓得瑟缩不已。
“大家平身罢,本宫此次微服出巡,全赖各位照顾。本宫不会忘记,龙凤百姓的纯良。”三皇子对着众人又是一派亲和的态度,却让陈员外心中一凉。而三皇子此时也转过身来,对他说道:“你若想要全身而退,最好把幕后之人交待清楚。”那陈员外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趴在地上诺诺称是。三皇子命人将那土霸王陈鏊提了来,二人对质,将事情的始末交待了一番。却只知道,撺掇他们的是个黑衣人,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三皇子沉吟了阵,“可还记得此人有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陈家父家对视了一眼,想了半天才诺诺的说,“若要说不同,只那口音,不像本地人,倒有几分像京城人士。”陈鏊说着说着,突然啊了一声,紧接着道,“我记得那人挂着一只玉佩,上面刻的是一只虬龙……”话音未落,便听得他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了。背上插着一柄钢刀,血汩汩的流出来。
众人先是一惊,忽见屋顶上黑影一晃而过。珀飞身追去,不一会儿又返回来,在三皇子耳边低语了一阵。便见那三皇子扯出一抹笑意,眼中却闪着寒光。众人都惊得不敢抬头,心里惴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皇子面前杀人。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喧哗,却是宁延亭带着一干侍卫迎驾来了。
凤箫抱了离亭出来,蛾儿便奔了过来,眼泪簌簌的落着,“小姐,你瘦了。”却听得那边的珀冷哼了声:“女人。”蛾儿马上不甘示弱的吼回去:“女人怎么了!我就不相信,你心里一点都不担心殿下的。”说得珀哑口无言,憋着气没处发,脸都涨红了。
凤箫却笑着拉过蛾儿,“你怎么也来了?”
蛾儿转过去看了宁延亭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听说宁公子得了殿下的消息,就想着小姐定是也在这里,就偷偷跟着来了。”想起那日凤箫坠涯,眼睛又红了,“坏小姐,怎么可以丢下蛾儿一个人跑掉。”
“对不起。”凤箫仍是轻笑着,心里却是十分感动的。这蛾儿从小就跟着她,二人自是情同姐妹。这次的离别,定是让她担心了许久。
这时,宁延亭也拜见了三皇子,朝着这边过来。站到凤箫面前,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她。凤箫见他憔悴了许多,不由得心酸起来,轻唤了句:“延亭……”随即又住了口,不知说什么好。延亭却因着她的这一声,又红了眼,伸起手来抚住凤箫的脸,嗓子哑哑的,“凤箫,我终于找着你了。”蛾儿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偷偷看了一边的三皇子一眼,心里一惊低下头去。而凤箫怀里的离亭不知为何,闹起了别扭,哭闹起来。
蛾儿这才抬起头来,问道:“小姐,这孩子……”凤箫先是呆了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步。
却不想,一旁的三皇子却接道:“这是我和箫儿在途中捡到的孩子,箫儿唤他离亭。”说着,从凤箫怀里将孩子抱过来,看着离亭一手依赖着扯着自己的衣衿,一手又恋恋不舍的想要抓住凤箫的衣发,口中呀呀的唤着“娘亲”,温柔的笑起来。宁延亭看着悬在空中的手,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离亭,离,亭……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武陵进发,众人自是十二分的警惕。却不想,还是在半途出了状况。
三皇子——玉璃珲冷眼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二十几个人,眉轻扬了下。珀打马上来,众侍卫将三皇子几人围在内侧,个个心里都疑惑。早就听闻三皇子被刺客追杀,却不想真是如此。但这些刺客定是没头脑的,二十几个人,面对着上百的侍卫,怎么着也没胜算。
而那些刺客却不管这些,不要命的直往三皇子这边扑。众人轻松的挡住他们的攻击,心里忍不住要暗笑,不自量力。却不想,听得蛾儿大叫了一声,正跟一个漏网之鱼周旋。待她正要上前,身后却是一轻,被人提起来扔出老远。蹦起来正想骂人,却看到珀已经把那刺客一掌拍飞。也顾不得身上痛,便要冲上去理论,却不想珀却先开了口,“你不要命了!”蛾儿也不服输,“我跟着殿下习武,本就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凤箫听了,心里一动。原来,如此。转头去看一边的三皇子。只见他已下得马来,正俯身查看那些刺客的尸首。
珀见了,也跟着过去,查看了一番,不禁咦了一声:“这些人带着东宫的腰牌。”说着,又去翻看他们的衣饰,竟也是东宫的制式,有些心惊的看向三皇子,“殿下,这……”心里想着,定是那日被三皇子看出破绽,那静王便小心起来。想要把矛头指向太子,挑拨太子与殿下之间的关系。若不是被殿下早已窥破天机,怕是要被他瞒天过海。这一石二鸟之计,静王可好生歹毒。
三皇子却退到一边,坐到路旁的岩石上,轻笑起来,“不碍事。”
璟城,宁府。
“听说,三殿下在回武陵的途中受到一伙人的袭击。”宁延阁在棋盘上轻下一子,看了眼对方的表情,接着道,“据报,那些人穿戴全是东宫的制式。”
“哦?”回应的正是那日帘幕后的美人,今日换了件殷红的长衫,仍是松垮的套在身上,长发随意的绾成一个髻。却依然明妍照人,美不胜收。“那三殿下可有受伤?”涂着艳色丹蔻的玉指,轻拈一子,像在思索应该下在何处,微皱了眉。
“刺客全部被诛,不留活口。三殿下一行毫发无损。”延阁说着飞了一子,大龙渐成,很满意的笑了。
“是吗?”美人漫不经心,轻轻一点,便断了延阁的活路。大龙被毁,满盘皆输,“朝中可有议论?”
“面上自是不敢轻论,不过,暗地里都说,是静王……”停下来,看着自己大势已去,叹了声,“我输了。”
“是你让我。”美人轻嗔,云袖一挥,棋子纷纷落入棋盒,黑白分明。
“有些时候,步步为营,却不知一失足,满盘输。”说着,从面前的白子中拈出一颗黑子,夹在指尖。
“你放心,他也不是愚笨之人,不会轻意上当的。”接过延阁手中的黑子,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转身离去。殷红的衣衫荡啊荡啊,如天边的晚霞,轻轻飘远了。突然那隐在云袖中的手一扬,延阁伸手,接住凌空而来的物件,摊开来看,竟是刚刚的那枚黑子,不由得苦笑起来。摇着头,轻叹:“还是那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