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初夏时间,还未到紫薇花开花的时候。一棵据说有百年树龄的紫薇树在十几年前就被爱恶搞的学生挂上了尔康的纸牌子,学校的管理人员也就将错就错,就给这棵校宝级别的紫薇树弄了一个正式的名牌“尔康”。紫薇树林旁边的那个人工湖,也被好事的学生冠上了大明湖这个雅称,于是乎夏天里湖水中的那片荷花也就成了夏雨荷,据说十多年前还珠格格热播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当年追着那部戏的人,如今也过了浪漫的年龄,倒是这些恶搞的名字都在花园里都留了下来。
这所学校里名人的塑像很多,也是很不错的指示牌,所以多被用来指代地名。在这里读书的学生的约地点用的名词有时候跟电视剧里地下党接头用的暗语一样,外人是很难听懂的。
比如一个人打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刚从孔子这出来,你是在爱因斯坦那里吗?”
“我在尔康这里。”
“那我去找你,我们就到夏雨荷那里见面。”
……
今天和李尉明就约在尔康这里见了面,很狗血的名字,却也很有爱。
“你中饭吃过了没?”董菲看着李尉明问道。
李尉明浅浅笑着摇头说:“等你一起,还是去枫园么?”
董菲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头,摇头说:“换个口味吧,去图书馆里的那间隐秘的小餐厅,顺带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董菲带李尉明来到图书馆辛夷林里的那间茶餐厅,中午仍然没有太多客人,所以他们两个能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地方坐下。
芳芳见到两个到来,便递上菜单倒好柠檬水。
“这是我男朋友,叫李尉明。这是芳芳,尉明,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董菲介绍二人认识。
芳芳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个,羡慕地说:“小菲姐,你男友好帅啊!两个人好般配。”
董菲心里乐滋滋的,芳芳的确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人靓嘴也甜,关键是她能和董菲能聊得来。
芳芳记下菜单,便去了后厨那边。
董菲不怀好意地试探笑着问:“芳芳是不是很漂亮?”
李尉明笑了笑,点头道:“问这个做什么?我又不看她,还是你好看。”
董菲抚掌叹气:“尉明有些言不由衷啊!”
李尉明点了点董菲的额头,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你还是不够自信,你远比你自己所想的更优秀。所以我存在的目的,就是让你明白你自己有多了不起。”
董菲得意地笑着:“我一向自命不凡的,李大帅哥,这回你就看错了!”
李尉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而浅尝了一口蔬菜汤,点头说道:“疗养院那边说徐教授最近正在做虚拟现实的治疗,有了一定成效。今天下午会给你安排时间去探望徐教授,三点钟准时到。”
“嗯,好。”董菲喜欢这里的香蕉饼,一口气吃了好几片,嘴上还沾着饼子的碎屑。
董菲感觉得到李尉明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宠爱,方才在北门川菜馆里吴云波对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董菲固执地享受着眼前的美好,即便转瞬即逝,但总能在大脑里留下印记,这已经足够。
李尉明看着董菲发呆的样子抬了抬眉头,会心笑了笑,抽出一片纸巾帮董菲擦掉嘴角还沾着的碎屑,温和地说:“明天上午九点,图书馆的多媒体大厅丘成桐教授的讲座,我已经帮你提前占了一个好位置,到时候你让图书馆的刘老师带你进去就行。”
董菲蓦然回过神,失望地看着李尉明问道:“你不能陪我去么?”
李尉明略带歉意地摇头说道:“我还要参加一个国际的心理学的会议,下个星期要飞美国旧金山再转去PaloAlto。这段时间学校的事情耽误得太多了,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
董菲双手支撑着下巴,失望地叹了口气,又装作大度的样子笑着说道:“好吧,谁让我的男友是高大上呢?呵呵,下午去看望徐教授我就一个人过去吧,你的事情要紧,安安心心准备这次会议,一定要惊艳全场哦!”
李尉明看着董菲没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学着古人的模样抱拳说:“在下遵命。”
吃完午饭,两人与芳芳挥手道别后,就沿着学校的法国梧桐小路向董菲宿舍楼的方向慢慢走着。斑驳的光影从树冠中投落在两人的身上,平静而又美好。
董菲与李尉明两个人一路上闲聊着,聊着各种其他的话题,有时不时相视会心而笑。
就在这时候,董菲发现一个人看见他们的走近突然远远地跑开,董菲认出那家伙就是上次被记了大过的刘博洋,他现在见到董菲就跟看见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董菲察觉到李尉明脸色的些异样,原本温和的目光在看到刘博洋之后就变得锋利。即便这样的眼神转瞬即逝,但却逃不过董菲敏感的心。那件事情弄得那么大,李尉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还有那个论坛里说刘博洋暗恋李尉明的帖子也一直被好事的学生顶在最上面。
李尉明送董菲到了楼下简单嘱咐了几句,目送董菲上楼之后他才转身离去。董菲躲在楼梯间窗户的后面看着李尉明的背影,偷偷乐着,此时的内心已经被幸福填满,而不再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中午短暂的午休之后,董菲一个人便赶去木兰天池的疗养院。探望徐教授的时间约定在三点,她不能迟到。
疗养院的王医生为董菲安排好后,将董菲领到徐教授住着的房间。
董菲这次见到徐教授比先前看到的更加苍老憔悴,他眼神木讷呆滞。他们两人之间仍然隔了那张普通的木桌,徐教授斜靠着椅子,斜耷着脑袋,突然一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董菲看着徐教授这个样子,心里格外难过。进来之前,王医生对董菲说徐教授的病情还算稳定,他这几天难受是因为从入院到现在家里人都不来看望他。董菲想起那天见到的徐教授的夫人和他儿子匆忙搬家的场景。当时以为出了这事情后,他夫人想搬去跟儿子住,免得一人住在学校里伤心,但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感觉到当时徐教授的夫人神色紧张慌乱,似乎是要躲避什么。董菲这段时间变得敏锐了很多,似乎能感受到很多以前都没留意过的细节。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不是因为李尉明的缘故,或许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