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一圈一圈走过,天色已入了深夜。残破斑驳地屋子里,屋顶压得很低,昏暗的房间内更加阴沉压抑。一对父女坐在床上,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身体,就那样呆呆的发愣。而床尾还躺着一个男人,手脚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已全无生机。
刘父的右脚真的恢复了知觉,虽然还不能动,可至少能有触感了。用力拧上去,会感觉到一点点的疼痛。
对于这个奇迹,他震住了,全身血脉喷张,热血沸腾,两只深邃凹陷的眼珠里,浑浊地泪水如瀑布一样,流泻不止。躺了快三年了,终于盼到了重生的希望,可那双老泪纵横的眼睛,看到了床尾的车天望,他整个人就如跌入了万丈深渊。
他真的没骗自己?他真的能治自己的病。可他却亲手把这个希望掐断了,这是他的错,这是他的报应,是上天的惩罚。
刘父举起自己粗糙瘦弱的手,不停地自打耳光,一巴掌一巴掌地甩上去,在沉静的房间里,发出了啪啪啪的声音,没有气色的老脸立马就凸显了红润。每一巴掌,都是他悲愤的懊恼,刘静沉闷地瘫坐在床上,对于刘父的举动,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里一直默喊着车天望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从毒液喷出的刹那,她就后悔了。她这样做,跟之前那二个畜生又有何分别?
氰化氢,还是氰化氢,这种剧毒无色无味易挥发,很少一点就足够致人死亡。喷射在车天望脸上的液体,是刘静用氰化氢溶进水里后制作而成,哪怕有一滴入了身体,足以带来致命效果。
车天望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一家会如此歹毒,他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怀疑,就被刘父果断下了灭口令。如果是普通人,那死的太冤枉了。可车天望现在不普通,当氰化氢威胁自己身体时,他体内存在的五行仁气迅速做出了防御,把毒液密不透风地包裹在一起,不让它侵蚀体内任何部位。也幸好当时他留存了一点五行仁气元力,否则他真的就危险了。
虽然身体快速做出了防护准备,但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导致了车天望昏迷了几个小时。
他并没有死,可在刘静昏暗地房间里,他们都以为他死了。那种剧毒一触即亡,之前杀死的两人,都是如此,分秒之间就没有了呼吸。房间内,一个痛哭、一个发愣、一个装死,整个场面显得非常诡异。
车天望的意识早进入了大脑,与孟珙会了面。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免不了被老将军一阵嘲笑,说他是武大郎转世。他只能干笑,太憋屈了,当时那一条水注喷射过来,他就完全弄懂了,原来他们是这样被杀害的。
过了几个小时后,孟珙与五行仁气共同配合,合力把氰化氢毒素逼出了体外。毒素从他的手掌心慢慢渗出,神不知鬼不觉,很快就从空气中挥发了干净。因为毒量不大,挥发出去后,没有对屋内的二人产生太大影响,最多会觉得一阵恶心。孟珙担心车天望会遭遇不测,让他慢慢恢复后在醒转过来,可车天望之前虽然昏迷了,但能听见他们的忏悔声。他觉得刘静良心还为泯灭,她爸腿脚都有知觉了,难道还能如此狠心。
蜷缩在床上的车天望,慢慢睁开了眼睛,嘴里一阵口干舌燥,见刘父老泪纵横,刘静眼神无力地坐着,轻轻地说了一句,“刘静,拿点水来。”毒素虽已排出,但身体本身还会有一点副作用,全身无力,像似劳累了几天几夜。
这一句细微地话,没能起到什么反应,两个人依然如故。
车天望干咳一声,声调又加重喊道,“刘静,刘静。”
瘫坐在床上的刘静听到叫声后,身体一阵颤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她还是抬起了颓废地脑袋,向车天望看去。
四目相对,车天望朝她苦笑了下。
“啊......”刘静惊得从床上站了起来,那一刹那,她以为见鬼了。“我还没死,别叫了,去拿点水来。”车天望慢慢用手撑起了身体,让自己坐了起来。
刘静揉了揉眼睛,反复看了几次,才确认了他确实活着。
“你真的没事?可那毒?”刘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混合的氰化氢液体比以前少很多,但不可能一点事也没吧。
车天望反问道:“难道你这么想让我死么?”
“没有,没有。”她开心地就奔了出去,这一刻,她笑了,自从父亲出事后,她就再也没笑过。
刘父看着这一切,两簇浓厚的眉毛微微抖动,干瘪地嘴唇颤巍巍地说不出一句话,他憋了一眼刘静离去的背影,还以为她故意少放了剂量,才导致他意外醒来。他心里又愧疚又担心,车天望醒来了,自己的病也就有了盼头,可他们恩将仇报,不仅没感谢,还要杀他。
“小伙子,别恨刘静,都是我逼她的,是我太自私太毒辣,为了自己活,就不管你的命。”刘父说着说着悔恨无比,自己又打自己两耳光,老泪又流了下来,“她不想这样的,她实在太苦了。”
这时,刘静端了一碗水又走了进来,她见刘父在那求情,很冷静地说道:“爸,都是我做的孽,我该死。”说着,她把水递给了车天望,可半路又收了回来。她怕车天望以为里面有毒,就自己先喝了一口,以证安全后,又给了车天望。
她退后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向车天望赔罪道,“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这么做,显得很假。你还能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之前,我们被仇恨冲昏了头,如此做法还和那些畜生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怀疑到我,可那两个人就是畜生,我被他们逼得实在走投无路。他们死后,我很想去自首,可父亲就一个人,他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要是我死了,他还怎么活?”刘静没有哭,但随着一个个字从嘴里迸出,语气此起彼伏,情绪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绝望。
刘父不停拍打自己的头,不断自责和埋怨自己拖累了她,那心酸的哭声和对生活的无奈,让车天望听得实在有点动容。
“你快起来,起来再说。”
车天望也不是没有怒气,他们实在太可恨,太歹毒了。没让自己辩解一句,就想让自己永远闭嘴。可他又恨不起来,听着他们的哭诉,也同情这样一对父女的惨痛经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就像最后一片家园,对方还要去剥夺,无疑会失去理智拼死反抗。所以,他只能发涩地苦笑。
从刘静的话中,那二个家伙好像对她做了什么,才招致了她的疯狂报复。他以前也想不通,两名死者不是一个学校的,可死法确完全相同。现在,看刘静那愤怒地眼神,他猜测出了一二,但还是想确认一下,便问道:“刘静,他们到底对你怎么了?”
刘静又哭了,那样的场面回忆起来都让她全身瑟瑟发抖,神态苦不堪言。她抱着头,抖动地越来越厉害,双眼里布满了血色,不一会儿,她就不停地乱叫,站起来,在屋子里逃来逃去,像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车天望见到如此熟悉地一幕,就如之前送她回家时一样。他赶紧下了床,拖着虚弱地身体,上前就抓住了她。一只手按上了她的头,五行仁气释放而出,几秒后,五行仁气元力就力竭,彻底失去了作用。好在,刘静被及时救治,已经冷静了下来,只不过眼中的血丝还未彻底散去,眼神里还露出惊恐。
看到女儿发病,刘父满脸紧张和痛心。每一次发病,就在刘父心中增加了一次仇恨,而他又无能为力。见女儿安定了下来,才松了口气,他对车天望道:“大概在三个月前,那天静儿在一家餐馆打工,下班都十点多了。那个畜生正好在饭店喝了一点酒,看见静儿一个人回家,就一直尾随在后。那天,天气很冷,十点多的路上行人本就很少,更别提偏僻的路段了。而就是这样,那二个畜生突然冲上去,把她拖到了路边的废旧房子里,两个人就把她给......”
“静儿自从那次之后,整个人就萎靡了、经常失神落魄,那病也落下了。我问她,还不跟我说,我一直以为她是太累了。可在不久前,那二个畜生无意中又碰到了她,还认出了静儿,当时就把她给拦下了。厚颜无耻地还把那天拍摄的视频给静儿看,以此要挟,让她再陪他们睡一晚上,不然就放到网上。”
“静儿吓坏了,向他们求饶,可那几个畜生还当街调戏她,定了个日子,如果不顺从他们,就要公布出去。”
“有一天,静儿又失神落魄地走了回来,身上溅到了血迹,在我的追问之下,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
车天望听着刘父地诉述,脸上越来越愤怒,心也越来越紧。本就已经凄惨地一家,又被遇到了这样的事,不就是火上浇油嘛。他又追问,“为什么不报警?”
“刘静被他们祸害的那次,她都吓傻了,浑浑噩噩好几天,在想报警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了。况且,她脸皮薄,这种事如果被人知道,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刘父叹了几口气,又自怨自艾起来,都是做父亲的没能保护她,“后来,又被他们威胁的时候,静儿去找过警察,可警察对她说,等他们发布了再来报警。可真等他们公布出来,静儿还怎么活?”
刘父越说越气愤,她当时哪怕有人拉她一把,她也不至于做出如此的事情。
这时,刘静也慢慢清醒了,见自己正在车天望怀里,脸上一红,忙挣脱了出来。见父亲流着眼泪,她跑了过去,抱着父亲呜咽地哭着。
一对父女,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因为对现实的无力感,抱团痛哭地发泄着心中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