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摸索出了一套与许意相处的经验——适时的示弱认怂。
“怂”就一个字,说一万次又如何?左右不会缺胳膊少腿,百试不爽,谁用谁知道!
许意果然很仗义地在我钦佩的目光下杀进包围圈,并成功地鹤立鸡群。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矮,是参照物太过高挑了。
太阳努力爬过了一个三十度角,我们的影子开始缩水。地面升腾起热浪,黑白斑驳间有了虚化的迹象,渐趋单薄。
约莫五分钟后,许意出来了。脸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年轻,洋溢着透人心脾的朝气。
“啥情况?”我赶忙迎上去,用手作扇,帮她驱赶还未散去的夏末炎意。小狗腿的模样,驾轻就熟。
“我在三班。”她不甚烦躁地回头看了一眼人群,秀眉微蹙。
“来,先擦擦。”我立刻会意,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她,“我呢我呢?咱俩是在一个班不?”
许意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并没有直面我的问题,而是故作神秘地一笑:“自个儿看去。”
如果不是考虑到湿纸巾的包装袋没多大杀伤力,我一定照丫的面门招呼上去!
“许妈,你就告诉我吧!”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拉着她的膀子一通好摇,“你最好了!”却不敢使太大力,怕把她的胳膊给卸下来。
许意微笑着把自己从我的桎梏中抠出来,然后双手一推:“客官,好走不送!”
“......”差评!
眼下,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突围的过程很有挑战性,我试图发挥身材娇小且灵活的优势见缝插针,但奈何前方“战士”的防御太严实,我压根儿找不到突破口。
又一个五分钟过后,我还在边缘地带徘徊不前。身后,许意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示意我再接再厉。我无比怨念地与她隔着十米遥遥相望,试图用哀怨的小眼神诠释“你行你上”的含义,惨遭她无情忽略。
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手动友尽。
等到我成功挤进前线时,太阳已经到正头顶了。
眼前是白纸黑字齐刷刷的十多张A4名单表,我的密集恐惧症终于发作了。要在这不少于六百多个姓名单位里找到自己的名字,难度系数偏高。
但,苏女士从小对我奉行“爱的教育”,不分青红皂白地鼓励我是“聪明的小孩”,我对此深信不疑。
三班。
这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我相信,就凭我和许意相爱相杀十五年的交情,教务系统断不敢逆天而行将我俩分开。
果不其然,“许意”俩字的下一个名字可不就是宋体四号的“韩苏”。
对于这个名字,我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别人的名字都寄托了父母的美好愿望,而我的爹妈却连字典都懒得翻,直接把两人的姓氏一凑,敷衍了事呢?
真是亲生的?
对此,韩先生的解释如下:“你的名字充分显示了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有一个姓韩的男同学和一个姓苏的女同学。照这个说法,我会是人民的孩子。
就在我心满意足地打算撤退时,眼风却不经意扫到了另一个名字。
然后,我不淡定了,也终于明白为何许意要整这么一出幺蛾子。
本以为,“中考”已经为我那引以为初恋的暗恋画上了句点。可谁曾想,和煦的阳光伴着清爽的雨露照进天窗、灌溉心房......我的少女时代,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