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蓝一本正经的说着,一旁的青环只是想笑却又不敢笑,从前自家主子人善被人欺,自己也跟着忍气吞声,没少受委屈,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知马尔蓝为何自出嫁那日就转了性子,不过眼前这样真真是叫人只想喊句‘痛快’!
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上,周氏被晚辈这样明着一句暗着一句的嘲讽,恨不得冲上去把马尔蓝打的哭爹喊娘,可是却又害怕真被老夫人知道,到时候再被马尔蓝耳边吹吹什么风,再把自己关了禁闭就真的没脸了,心里恨恨的把马尔蓝从头到脚的诅咒一番,咬牙切齿的只好算了。
“城西钱掌柜那里差人来说礼服已经赶制好了,你抽个时间去试一试。”阴阳怪气的说罢,“今天累了,你们都下去。”
马尔静嘴角洋溢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来日方长,这只是个开始,那生不如死的三年且等着一点一点还给你们。
青环手里捧着礼服,心生羡慕。
正红色绣金牡丹上衣,横胸点缀着紫色珠帘,甩袖两边各用彩线绣着一个囍字,袖口用金丝滚边,裙子择鸳鸯做美好寓意,边角绣着珍珠,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夺目,每隔半寸的距离都镶着从西域之都传进来的彩石钻,精致的做工直叫人感叹不愧是京中第一家。
凤冠主体是用鎏金镂空的手艺做的,正中央是一枚寸大的夜明珠,周围镶以一排灰紫色深海珍珠,个个浑圆饱满,两侧各一八尾侧凤钗,凤凰眼睛嵌着宝石,更显得栩栩如生。前面细细碎碎纯金打造的流苏垂下,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老夫人到底更疼姑娘一些,礼服制作的如此精美不说,用的东西全是货真价实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这颗夜明珠,恐怕就要值不少钱呢。”
两个保镖丫鬟跑了一遭回来,马尔蓝让她们坐着喝些冰镇梅子汤。
其中一个叫雪莲的刚把手边的茶盏放在嘴边,眼里就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马尔蓝捕捉到这个细节,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当做没有看到。
“启禀世子妃,这汤有问题。”雪莲咂咂嘴,将口中的茶水吐出。
“这汤是青环早上刚摘下酿的,不可能...”马尔蓝心里一凉,难道...青环也不能信任吗?
“梅子性温,酸中带甘甜,轻易不容易察觉,但小的仔细闻着其中若有若无的腥味就马上确定,这是我们北绒特有的一种植物,名叫藏花藤。”雪莲直言不讳,干脆的说道。
马尔蓝没有说话,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青环,旁人看不出什么,但却让青环心里一阵寒意油然而生。
“这植物...对人有害吗?”
“青环姑娘有所不知,这种植物寻常人间并不常见,只是生长在环境艰苦,水源枯竭之地,沿着石缝接受阳光滋养,植物本生无毒无害,只是开出的花朵汁液才会对人有害,大量摄入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意识模糊,继而安静的死去,”
“姑娘,青环自幼跟随姑娘,姑娘都是看在眼里的...”
抬头对上马尔蓝审视的目光,青环眼泛泪光,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这毒不同平常的慢性毒药,若是中毒已久上颚会留下一条灰黑色的铅线,太子妃方便的话请让小的一看。”
得到马尔蓝的允许,雪莲走上前,手里持着铜镜,模糊的看着上颚的确有一丝断断续续的铅线,只是颜色还没有加深,但细细的观察,的确如她所说。
“这毒剂量及其细微,若不是有人专门负责每日往您的饮食里添加,那就要从您每日必做的事情里面找缘由了。”
“寻常府里用的都是瓷杯,怎么太子妃这里喝水的却是黄花梨木做的呢?”
“这套茶具是姑娘生辰时候老夫人送的,夫人当时还极力反对,说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叫姑娘用了是暴殄天物...”没等青环说完,马尔蓝和雪莲像是惊醒了一般,异口同声道:“这杯子有问题!”
仔细嗅了嗅,雪莲失望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的又想起什么似得,将壶里的汤汁倒掉,又添了些清水进去,没等一会儿尝了一口刚才的水,一下子便有了答案。
“这壶!有毒!”
“什么?”青环顾不得腿酸困,爬起来左右前后的把木壶里里外外的检查一番,“可是这并没有什么机关可以放毒啊!”
“好歹毒的人,看来她真是等不及了。”马尔蓝清澈的双眸里燃起一团怒火,“木质茶具吸收茶香,年龄越久越能散发出岁月的味道,同样也能将毒药溶解于其中,每日丫鬟早早的备好,被吸收的毒药正好可以缓慢释放,这样比养一个细作在我身边还要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有人懂得,恐怕我到死都不会知道真相。”
马尔蓝话锋一转,“你是北绒人?”
“小的自幼丧父,母亲不知所踪,平南王看小的可怜带回大周,还教会小的武功,所以才会有今日所成,奉世子之命前来保护太子妃。”
心里疑惑尽解,马尔蓝摆摆手,对着青环道:“把这脏东西拿出去烧了,别叫人看见。”
“姑娘,姑娘可是不怀疑奴婢了?”青环巴巴的望向马尔蓝,想要知道一个明确的答案。
“刚才是我多疑了,原是我对不住你。”马尔蓝心里一阵后悔,自己身边本就一个可信的青环,如今却因为一点事情却要将怀疑落到她的身上,“原谅我好不好?”
“姑娘这是说什么话?”听了马尔蓝的道歉,青环忍着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奴婢和姑娘从小就一起生活了,夫人待奴婢那样好,今生今世都无以为报,临终前叫奴婢好生照顾姑娘,姑娘不要嫌弃青环没用才好,奴婢怎么敢埋怨姑娘呢。”
“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马尔蓝听着心里一阵酸楚,“这府里的‘鬼’多,咱们只有一心才有可能扳倒她们,如今只是在府里,以后嫁到平南王府只怕是会更艰险。”
那三年的自己和青环的痛苦回忆马尔蓝都一并承受着,不论是日日被欺辱,任凭一个粗使婆子都吆五喝六的对自己,还是青环为了一些吃食被‘特意关照’的管家毒打,这样的生活马尔蓝都不会再让它重演了。
“好歹过了门还有二姑娘照应着,不比在府里天天受夫人的气。”青环脸上还挂着几滴大泪珠,此时却还是认真思考的样子让马尔蓝心里再次愧疚起来。
“照应?我这二妹想是已经准备好,迫不及待的等着我这个嫂子进门了!”马尔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样子比刚才盯着青环还要可怕。
“你且看好吧,到时候别惊的你下巴掉下来。”马尔蓝经过了今日的事情,心里的警惕更多了几分,如今不比当初,以前只是个被盗匪污了清白的可怜女子,最差不过是在家中被一直对自己心有怨念的妹妹和母亲折磨,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和心中藏着的足以搅动时局的惊天秘密一起踏上了大周这条大船,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只有再三小心谨慎,才能反手撑起一片天,将恶人全部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大周才会有浴火重生的可能。
“难不成是二姑娘要害您...”青环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眼睛瞪圆,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被青环逗的发笑,马尔蓝心生感慨,既然重生一回,就要轰轰烈烈一次,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就埋在脑海里吧。
“什么?你说圣上要封世子妃称号?”平南王府里继室沈霞正在自家院落修剪花枝,听到下人禀报,手里的剪刀没拿稳,锋利的刀面划过手掌,直接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忽的一下冒了出来。
“王妃,您受伤了!”跟前几个丫鬟听了忙围过来,大呼小叫的嚷嚷着,却没有一个立马去找止血散和纱布的。
“愣着做什么?去房里拿些纱布赶快止血啊!”王嬷嬷刚从房里拿了洒水的壶出来就看到此景,气急败坏的喊着:“没眼色的东西,看见王妃受伤,只是在这瞎嚷嚷能做的了什么?”
沈霞顾不得疼,用另一只手按着出血的伤口,神色焦急的问:“你在老爷房门外还听到了什么?”
“别的没有了,说轩世子扫平燕山贼子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拿来药粉和纱布,王嬷嬷顺手拿过来,细心的帮着沈霞包扎完毕。
眼前闪过一丝戾气,沈霞很快又恢复平静,“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哪日再通知你。”那人穿着府里做粗活的长工粗麻大褂,浑身精壮健硕的肌肉配着古铜色的皮肤,知趣的看了一眼,行了礼便离开了。
“怎么刚才做事的时候就有些心思不宁,这下可好,把尔静刚给我在外面做好的碧色暹罗长裙就染脏了。”沈霞爱怜的抚摸着被血染红的裙摆,仿佛比自己受伤还要在意,“王嬷嬷,你进来服侍我换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