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头目昨日已被臣缉拿,皇上若是想大可以将他打发进天牢,想必不出三五日,再硬的骨头也会把自己肚子里的秘密招的一干二净的。”柳洛泽平日里虽然温文儒雅,但在这个方面却一点都不心慈手软,和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这件事情朕知道了,就照洛泽所说,看看他能不能吐些东西东西出来,明日你把他押来丢进慎刑司,替朕亲自审问。”南宫景神色忧虑,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猛地喘起气来,一时间已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江公公,快拿了清心丸给圣上服下。”齐子轩情急之下,竟一个健步冲向上殿,端起桌上的茶盏看着江公公把药丸送入南宫景嘴里,就将水灌了进去,继而顺着南宫景的胸脯力道适中的为他顺气。
过了良久,南宫景才慢慢缓了过来。
但胸口还是有些疼痛,嗓子也发紧的不适,彼时柳洛泽早已将偏殿里随时待命的太医召了进来。
闭目搭脉了一阵,太医转而跪下道:“皇上这是年轻时候的老毛病了,因久坐且操劳过度,导致气血淤积,久而久之,龙体才损伤至此,臣研制的清心丸对付这疾患最是有效,只是皇上发病突然,身边随时要有人候着以备万一才可以确保皇上龙体不至恶化。”
“臣听闻江北怀柔之地有一神医,天下奇病凡是经他之手全部都可得以痊愈,皇上何不把此人召进宫来询问是否可以根治,毕竟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柳洛泽学识渊博,天下事情无不知晓。
“罢了,只是以前的老毛病,朕的身体朕自己了解,你们就不必管了。”半倚着休息了半柱香的功夫,南宫景渐渐恢复了刚才的状态,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洪亮沉稳起来。
“皇上可是好些了?”齐子轩关切的问。
“无妨,还想求些什么赏赐,朕听了一并给你们。”南宫景气色恢复过来,镇定自若的问道。
莫了,柳洛泽试探一问,“臣听闻几日前北方进贡上一幅失传已久的字画,名叫春江花月图,甚是珍贵,不知陛下能否开恩许臣看上一眼?”
柳洛泽倒是毫不客气,这样说着虽是客气,但明摆了就是想要趁火打劫,保不齐三言两语还能把这幅画从圣上那里骗过来。
幸好当今圣上为人刚正不阿,是非分明,对着柳洛泽和齐子轩更是有求必应,没有犹豫,南宫景爽朗一笑,“到底是柳家世代书香门第,品味高雅,连朕刚得的宝贝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罢了,江公公,去朕的寝殿里拿给洛泽品鉴一番吧。”
“皇上不知,臣在儿时就听得父亲讲过,这幅春江花月图乃是前朝名家白子苏所做,有幸见过真迹的人无不用尽这世间赞誉之词,陛下赏臣一眼臣已经是感恩戴德了。”任凭柳洛泽说的天花乱坠,齐子轩却是一点都没有什么兴趣,春江花月图?还不如去马场训训新培养出来的战马来的痛快。
“朕还听说,子轩近日要操办婚礼,只是这女方到底是何许人家的孩子,朕之前为你参谋了那么多都入不了你的眼,怎么现在终于想通了?还是早就两情相悦,只是瞒着朕和旁人?”
“启禀皇上,”没等齐子轩回答,柳洛泽顾不得欣赏他倾慕已久的图,抢着说道:“这其中还有一段佳话呢!”
“哦,京中人人传闻阎王退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不想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南宫景全然没有适才的痛苦样子,还打趣着调侃齐子轩一番。
齐子轩已是满目尴尬,慌忙的摆摆手,“原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恐污了皇上的耳朵。”
“那朕就赏个封号好了,八月二十八宫中宴请亲王朝臣,那时举行册封礼可好?”
“皇上思虑周全,皇恩浩荡臣无以为报,唯有保家卫国,热血捐躯尽些绵薄之力以报大周。”头重重的磕在养心殿冰冷的白玉砖上,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之上,正在自己房里沉睡的马尔蓝倏的一下从梦中惊醒。
“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做恶梦了?”青环在一旁拿了手绢帮马尔蓝细心的将额头上的细汗全部擦干。
已是过了正午,外面的日头却还是那样毒辣,烤灼着大地万物,门外的两个婆子呼噜声打的震天响,做事情的丫鬟们也都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
“头有些痛,”马尔蓝硬撑着坐起来,用力的按了按太阳穴,脑海里那沉重的咚咚响声萦绕在脑海里,再加上这天气燥热更是烦心不已。
青环从外间拿来一碗清甜可口的冰镇绿豆汤,“天气酷热,喝些绿豆汤最能清热解火,姑娘喝些吧。”
说话间,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周氏身边的大丫鬟春儿来了。
自幼就跟随着周氏进入镇北侯府,看着周围人的眼色长大,春儿又能说会道,伶牙俐齿,且不说能力是被周氏认可的,单单是左右逢源,见风使舵的本领就叫周氏很是满意,许多事情都放心的交给她去办,府里的丫鬟们本就是幼年时穷苦人家吃不起饭,又指望孩子能有个温饱才将年龄尚幼的子女卖掉,地位自然也都是低下,若是聪明能干些的跟着自己侍奉的主子只需照顾平常饮食基本生活,那些粗活重活省了不必做之外,每个月的赏钱还能格外领不少。春儿在所有下人中的地位可能也仅次于钱老夫人身边的赵妈了。
在周氏身边呆的久了,耳濡目染的有些脾性习惯也就和周氏有那么几分相似了,春儿看着眼神懵懵懂懂,还有些睡意的马尔蓝,也不问好,只是习惯性的眉眼清冷的望着马尔蓝,“夫人叫姑娘去一趟。”
“做什么?”马尔蓝早已对外人冷眼习以为常,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丫鬟。
“姑娘去了就知道了。”话毕,径直走了出去。
“姑娘性子温和,不愿与她计较,只是奴婢看着那春儿仗着周氏的权势为虎作伥,竟连堂堂咱们镇北侯嫡女都不放在眼里,奴婢这就告诉老夫人去,看她还能嚣张多久?”
“罢了,”马尔蓝这几日神思倦怠,不知是怎么了有些力不从心,也就懒得争些什么,“从前如此不也照样过么?你陪我去吧。”
周氏住的地方在东厢房,从马尔蓝住的西边直直的过去要穿过一条主廊,东厢房连通钱老夫人居住的正房,采光取暖都要更好一些,原来马尔静待字闺中的时候就是和周氏一同住在东厢房,平日里下人们跑的勤快,马尔蓝那边的就受不少冷落。
门口的婆子把珠帘撩起来,还没有进去,就听得里面一阵摔东西训斥下人的声音,“每个月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倒学会吃里扒外,偷到我的头上来了,当我是瞎了吗?真是贱坯子,天生做奴才的命...”
“夫人饶命,冬儿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做错事的丫鬟捂着红透的脸,上面赫然一个巴掌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带着哭腔,生怕再说错什么话惹得周氏不满。
“拉下去给我掌嘴五十,再把这贱婢子丢到柴房做粗活去,再让我看见就拖出去叫人把你乱棍打死。”
“夫人饶命啊,那珍珠朱钗...”
“母亲原是误会了,那东西是我拿的。”马尔蓝最看不惯周氏这幅嘴脸,上前道。
“姑娘...”地上冬儿泪眼婆娑,感激的看着马尔蓝。
“你?被山贼拐走几日,倒学那贼人竟也开始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吗?”周氏眉眼一横,眼神带着一丝恨意。
“女儿被掳走几日都经历了些什么母亲可都知晓?”马尔蓝不急不迫,悠然的坐下,眯起眼问道。
“想也知道,不过是些肮脏龌龊之事,还以为自己有多干净,不过是山野之徒搞坏的破鞋罢了。”
马尔蓝听了不但没恼,反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从前自己是有多么愚蠢,竟没有发现周氏竟是这样没有头脑的蠢女人,死于这样人之手可真是可笑,“母亲妄自猜想就断定女儿被人毁了清誉,此时可不也能把这偷窃的罪名加在丫鬟身上么,女儿瞧着,母亲难不成是得了癔症,那可真是要找个大夫好好瞧瞧的,严重些胡言乱语,叫人家听了去传出去以为您得了失心疯了,疯狗似得到处乱咬可就不好了。”
“马尔蓝!...小小年纪,为老不尊,你生母就是这样教育你对待长辈的吗?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额娘生出的孩子也就是什么样子!”周氏气的鼻子都歪了,肚子一鼓一鼓,撑的外面的紫红色落地长裙束带绷的紧紧的。
“娘亲只是教尔蓝善恶分明,不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到时候莫名其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背后捅刀子的是谁,岂不是可悲?”马尔蓝目光直逼周氏,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今日之事就算了,母亲的朱钗我回去叫冬儿拿来,要是被祖母知道了,以为母亲得了什么怪病,不免又要像前几日一样,被关在房里修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