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说,一切道术、妖术的施展,都仰赖一种叫‘本源’的物质。本源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物质,它无色无味,极不稳定,蕴含强大的力量,而他最奇特的地方,是‘三态共存’。
不管在什么样的温度,什么样的压力下,本源都可以有气态、固态和液态三种形态,不断的释放能量,不断的吸收能量。
气态的本源弥漫在空气中,固态的本源蕴含在金石里,液态的本源藏匿在江河湖海中,妖丹也好,金丹也好,都是通过萃取自然界的‘本源’,凝练而成。
妖必须通过上千年的呼吸吐纳,才能凝结妖丹,人虽然可以通过炼制丹药,摄取固态的‘本源’,但因为丹药的杂质通常有毒,所以炼丹也只能作为辅助的手段。
本源在体内凝结成的丹,就是妖丹、金丹,受控以气态运行,就叫做本源之力。
“不论道术还是妖术,效果越大,需要的本源之力就越多,就像火一样,火势越旺,需要的柴火就越多。
蚩尤之眼的‘大封印术’是专属于蚩尤后裔的,超级强横的术。启动这个术,需要的本源之力是天量级的,不说你云师弟的修为,单就他的年纪而言,即便他一出生就开始修炼,一刻不停练到现在,并辅以各种世上最好的丹药,也不可能在他现在这个年纪,累积足够开启蚩尤之眼大封印术的本源之力。”
“本源之力?”我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问鸠摩道:“你给我的千年妖丹,蕴含的本源之力,够不够催动蚩尤之眼的大封印术?”
“足够。”鸠摩点了点头,说:“但蚩尤之眼也是道术的一种,除了强大的本源之力外,还要辅以咒法印法,只有对道法或瞳术有很深的造诣的道士,才知晓怎么去催动它。”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催动蚩尤之眼,还是单纯的不想让我有运用蚩尤之眼的能力,我至今感觉到他对我怀有极深的戒备,可能是一开始就骗了他吧,也可能是他担心我变强,对法图娜不利吧。
我揽着鸠摩的脖子,把嘴凑到鸠摩耳畔,对他道:“我既有蚩尤之眼,又有你的千年妖丹,你就不怕,我以后学会了大封印术,回头对付你么?”
鸠摩听了我的话,转头看向我的脸,眼神中流露的无奈,仿佛他眼里的我,就是他的宿命。
“我活了很久,但我知道我终会死去。”鸠摩轻抚着我的长发,他修长的指尖游曳在我发丝之间,待他的手离开后,我发现我的脖子上,多了一串项链。
“假如有天,你为了你师弟,而要我的命,请你顾念今天我陪伴着你的旧情,至少让我死在你的怀里,别让我走的太孤单。”鸠摩捏了捏我的脸,微笑着对我说。
我抬起手,捏着挂在我脖子上的三颗价值连城的雮尘珠,把头埋进鸠摩的胸口,对他道:“如果有一天,你为了法图娜,而要我的命,也请你让我死在你的怀里。因为我不知道当那一天来到时,我会不会已经爱上你。”
鸠摩用他尖尖的下巴磕在我脑门上,把我搂的更紧了一些,他身上很温暖,不同于云深深的阴郁,如果云深深给人的感觉,像是月光下的精灵,那么鸠摩给我的感觉,是身上永远有阳光晒过的温度。
白龙载着我们越过绵延万里的海岸线,遨游在碧蓝的大海之上,我感受着云海的美景,感受着鸠摩身上暖暖的温度,眼皮被一阵倦意拉下,沉沉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重影,想伸出手来揉揉眼睛,但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我的视线逐渐清晰,发现我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暗红色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窗,没有床,甚至没有墙,四周都是血色的囊膜和青绿色的血管,房间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我慢慢感觉到自己的脖子,然后是背,剧烈的疼痛让我说不出话来,那种像蹲了很久很久以后突然站起来时,双腿的酸麻的感觉遍布我的全身。
“这里是哪里,东海龙宫?”我这样想着,然而,令我感到可怖的是,我想的这句话,在这个房间变成了真是的声音,回荡在这房间里!
“这里不是东海龙宫,这里,是你的脑海。”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
“谁?!”转过身,发现一道黑影站在房间的通道口,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瘦长的身子给我一种熟悉并危险的感觉。
“千眼道人?!”我狐疑的向他走过去,如果这里是我的脑海,那么,这个人影恐怕就是千眼那厮安插在我脑中的那只小眼睛。
那道黑影像烛火一般晃晃悠悠的,对我说了句‘跟我来’,就往他身后的黑暗中隐去。
“是你把我带来这里?哼,果然贼心不死,我倒要看看,你还想搞什么鬼!”我踌躇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我跟着那道黑影,在黑暗的通道里前行,那通道也是血肉组成,四周都是浆液和血脉,我开始有点相信,这儿,真的是我的脑海。
“救命~”突然,我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呼救声从这从通道的尽头传来。与此同时,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那道黑影,却诡异的消失了。
“救命!”这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循着声音走去,发现那个声音是从一扇巨大的木门里面传出来的,那扇木门看上去非常巨大,有点像云深深召唤出来的十二都天门大阵里的那种包着铜皮,漆着红漆的门。
门的中间也钳着一个兽头,而兽头下面,赫然贴着两道封条!
看见封条的一刹那,我深吸一口凉气!因为如果这是我的脑海,那么这扇门后面关着……法图娜!
“嘿嘿嘿,想要催动蚩尤之眼吗?想要拥有蚩尤之眼的封印之力吗?女娃子,只要撕掉这扇门上的封印,你就拥有。”身后传来千眼的声音,那空旷的回音让我不寒而栗。
“啪~啪”
“救命!”我听到法图娜在这扇门后面敲,她的声音充满悲戚和惊恐,并且满含恨意!
我慢慢向那扇门走过去,在门前驻足,然后从两扇门的缝隙间,朝里面看去。
突然,一张布满血的脸孔一下子出现在门缝后面,我大惊失色,猛的后退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伍萌萌,你这个贱人!哈哈哈,我吓死你这个贱人!”我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从门后传来,这个声音非常尖锐,空灵,让我感觉很熟悉,熟悉到胆战心惊。
“法图娜,真的是你!”我两腿发颤,死死的盯着门缝中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原来所谓的封印,对她而言,就是坐牢,就是暗无天日。
“伍萌萌,你真是好手段!没想到我法图娜历经十世轮回,竟败在你这个黄毛丫头手里,哈哈哈……”法图娜气极反笑,状若癫狂。
见她这般气急败坏,我倒有了一种胜利者的心态,我嘴角微微扬起重新走回这道大门前,转身背靠在门上,坐了下来。
“法图娜,从你第一次在我脑海里出现,到现在有十年了吧。”我对法图娜道:“形影不离的相处十年,若换做旁人,怎么都能算做朋友了。为何你见我,却还跟见了仇人似得。”
“碰!”一声巨响,法图娜双手狠狠的敲在门上,对我吼道:“伍萌萌!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还有鸠摩,鸠摩一定会救我的,他一定会把你和云深深这对狗男女,拨皮拆骨,一个葬在南极,一个埋在北极,让你们永生永世都再不能相见!”
“骂够了吗?”我轻飘飘的问她一句。
门那边沉默了半晌,传来法图娜略显疲惫的声音:“哼!我费口水你又不少块肉,不骂了!”
“法图娜,我们认识那么久,你都没跟我说过,你和鸠摩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爱的。”我靠在门上,对法图娜道:“以前不认识鸠摩,倒也不感兴趣,现在看到他对你那么痴情,居然……”
法图娜等了半天,发现我这居然两字后面没了下文,终于忍不住问我:“居然什么?”
“还记得我以前对着镜子,和你聊天吗?和你聊云深深,和你聊学校的老师,有的时候一聊能聊一个通宵,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的希望能把你当成闺蜜……”
“少卖关子,你想知道什么?”法图娜打断我的话。
“随便说说吧,你和鸠摩的事,你们怎么遇见的,怎么相爱的,你和他的事,我都有兴趣知道。”
“这是个悲剧,告诉你又何妨。”
隔着门,我听着她娓娓道来:
“我出生在一个混乱的年代。我十二岁那一年,吐鲁番地区经历了一场大旱灾,天山融雪孕育的孔雀河、白杨河断流,艾丁湖干涸,狼群、雪豹大肆袭击牛羊群和人类,加上当时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家家瓮牖绳枢,落落饿莩遍野……”
法图娜用难得的悲悯的声音说着,但是她话峰一转,紧接着就来了句:“但这一切,和我没什么大的关系。因为我是哈拉和卓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