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我们脚下的白龙叫声悠扬,如蒸汽时代火车启动时的长鸣的汽笛声。
鸠摩说的话,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默不作声的望向天际的尽头。
夕阳像一颗大汤圆,慢慢沉入城市锯齿状的地平线,余晖渲染云霞,把苍穹一分为二,一半星空,一半仿佛赤天使舒展的翅膀,跟随着太阳,缓缓的飞向星空尽头。
从没想过原来头顶的风景可以这么美,大地是如此的广袤,城市的繁华,山川的秀美,眼中形成一片如锦似绣的图案。
只是随着白龙越飞越快,风吹的我睁不开眼睛,加上高空温度低,氧气稀少,还是不是的一头扎进云中,出来的时候头发上都沾满了冰渣子,脸上冷的像裹了一层霜。
“能不能让白龙飞慢点。”我扯着嗓子对鸠摩道,但一张嘴,风就死命的往我嘴里钻,说出来的话也被风拉出老长的尾音。
鸠摩笑了,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那条项链上有三颗珠子,一颗白的,一颗黄的,一颗蓝的,那三颗珠子色泽温润如玉,但又比玉通透,纹理鲜明,煞是好看。
他捏住绳子的两头,把其中一颗白色的珠子单独悬在半空,伸出两指放在唇前,口中念动咒语,那颗珠子随着他的咒语,逐渐明亮起来,放出五彩的光芒。
那颗珠子亮起来来后,风一下减弱,没几秒就彻底停下,甚至我的发稍和衣角都垂了下来,我惊奇的望向那颗珠子,问他这是什么珠子。
鸠摩告诉我,这三颗叫‘雮尘珠’,雮尘珠有三种颜色,黄色避尘,白色避风,蓝色避水。因为珠子带有胆状的纹理,所以也被叫做‘凤凰胆’。
“凤凰胆,好形象的名字。”我细细打量这珠子的纹理,发现在淡淡的光晕中,这珠子的环绕着仿佛大气层一般会流动的波纹。
但不管波纹怎么流动,总有会形成一个像女人眼睛一般的图案,非常的漂亮。
“白色的雮尘珠,也叫避风珠,现在存世不盈百数,非常珍贵。黄色的避尘珠最多,但存世也不不足千数,最少的是这蓝色的避水珠,据我所知,不到十颗。”
“这么少?物以稀为贵,这串珠子一定价值连城吧。”我眼神被这三颗漂亮的珠子吸引,一刻都挪不开地儿了。
鸠摩嘿嘿一笑,说:“妖界没有钱这一说,仙器更不可能明码标价,一般都是以物易物,至于价值几何,要看谁和我交易,有缘人拿只破碗来换雮尘珠,我未必不换,无缘人拿十座城池与我交换,我也未必肯换。”
“十座城池?!原来你这臭狐狸有那么多值钱的家当,怪不得死活不让我进你家门,怕我顺手牵羊了不是?”我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别过头不去理他。
鸠摩大呼冤枉,说他不让我接近古堡,是另有隐情,他说古堡周围布下了结界,若擅自闯入……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八宝玲珑神域是他千年狐王的域,谁若能闯的进八宝玲珑神域,不管多少结界,对那人而言,都形同虚设了。
“我不是傻子,你不用骗我。那个古堡……其实在司空背上,飞近的时候,我用蚩尤之眼看到,古堡所有的窗都是假的,都是从里面封死的。那根本不是你住的地方,那是法图娜的墓吧。”
我小心的看了鸠摩一眼,深怕他会生气,他应该不想让我知道这个秘密吧。
“我不是有意去打扰她的,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窗后面直接就是墙了,后来见到你这么紧张那个地方,我才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出了法图娜,还有什么能让你这样暴怒呢?”
鸠摩垂下眼帘,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像是羞于自己的谎言被如此简单的被拆穿。
他沉默了半晌,向我道歉道:“你知道我不是个脾气暴躁的妖,但法图娜确实是我禁忌。”
他说:“妖和人不一样,爱情对人的意义,和对妖的意义是不同的。爱情对妖来说,就像一种幻药,会上瘾的那种,爱情中的快乐,甜蜜,痛苦,思念,每一种感觉,每一种感官都比人所感觉到的放大无数倍,你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在爱情中,我们妖永远是弱势的那一个,因为只要认定了一个人,我们便离不开了,想念的痛苦会让我们蚀骨铭心,那种痛能延续上百年,甚至上千年。”
“所以你即便知道法图娜只是利用你,你也决定舍弃肉身为她报仇?”我看着他无奈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为他心疼。
鸠摩点点头,说至少爱的感觉是真的。
“为她荒废了一千多年,你觉得值得吗?”我问他。
鸠摩笑了,笑的云淡风轻:“妖修炼千年,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当我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我就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娶一个人类做妻子,我的同类都笑我,说我痴心妄想,它们嘲笑我不够健壮,连族里最丑的狐狸都不肯让我骑上身,还想骑到人身上去么?”
“你族人真没眼光。”我呵呵一笑,对他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它们的确没有眼光,它们不懂人类有多伟大,它们不知道人类创造的文明有多先进,甚至至今一直在进步。它们故步自封,只知道茹毛饮血,只知道舔伤止血,在这个丛林法则支配的世界,人类以外的生物,除了被人类利用之外,我看不到任何出路。”
鸠摩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我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挑战整个人道,挑战人伦,为了替法图娜报仇,我纠集十万妖军,攻打人类城池,大开杀戒,我杀了很多人,我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人道,可以开创一个人和动物平等的世界,然而正当我志得意满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谁?”我问他:“神,还是仙。”
“当时没有一个仙是我的对手,而神,无非就是有头有脸的仙罢了。”鸠摩微微一笑,说当时正派道教组成了一个阵容空前庞大‘六圣山’联盟,八千仙剑东指万岁吴僵,吴僵当时借阴兵百万,帅鬼魅魍魉不计其数,却不敌八千仙剑,没支持多久,就被重新封印。”
鸠摩说,当年因为吴僵在东南作祟,而东南之地正处中原腹地之下,情势急迫,‘六圣山’定下先除吴僵,后拒妖王之策略。
“为什么吴僵是除,而你是拒?”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鸠摩干咳了一声,说:“以当年六圣山的力量,的确没有稳赢我的把握,吴僵兵虽重,但都是阴兵小鬼组成的乌合之众,而我妖军虽只有十万之数,可那是实打实的十万只妖!”
“那后来呢,你不还是败了吗?”我白了他一眼,心道再把自己吹到天上去,也改变不了他失败的结局。
“我以为,只要击退六圣山的八千剑仙,我就可以逼迫人道废除鸿蒙之约,重立妖人协定,我可以继续和法图娜在一起,我可以改变人道独昌的局面,甚至可以执掌六道,做世界的主宰。所以,我帅妖军,在玉门关外和八千剑仙打了三场大战,虽各有输赢,但实力已经被吴僵重创的八千剑仙,在第三场战役之后,败象尽出。”
他说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打算攻破玉门关,杀进中原,屠灭六圣山。
但就在那个时候,有个人出现了。
“大预言师。”说到这里,鸠摩皱起了眉头,露出敬畏的神色。
“大预言师只身来到我的军营,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带着金黄色的面具,我麾下十万妖军,竟拦不住他一人!”鸠摩说起这个人,至今面露戚戚焉,仿佛任然心有余悸。
“他只身闯入你的军营,然后把你杀了?”我好奇的问他。
鸠摩摇摇头,说:“他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自己退兵的机会。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不是预言之子,毁不了人道,自己退兵,并遵守鸿蒙之约自罚毁去千年道行,可保妖道气数再撑五百年。”
“那你的选择呢?”
他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你说呢?胜利唾手可得,我在这时候鸣金收兵,就算我答应,手下的头目都不会答应。”
他说,他拒绝了大预言师的要求,大预言师转身就走。
“他只身闯入我的军营,没伤我一兵一卒,就凭这点本事,要取我项上人头简直易如反掌,但他没有杀我,甚至后来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只是他来过以后,八千剑仙里突然多出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的青年高手,特别是一个长一双双瞳眼睛的年轻人,原本籍籍无名,却在关键时刻,开启了蚩尤之眼,封印我半数妖军!”
“蚩尤之眼?!”
我惊呼道,难道千眼说的是真的,云深深给我的眼睛,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鸠摩嘴角一歪,鄙夷的看着我,对我道:“要不然,你以为你那个云师弟,是怎么把我拉回六道之内的?就凭他的那个什么狗屁大阵吗?他,借用了沮渠安周的鬼王之力,强行解封蚩尤之眼,才勉强把我拉回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