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放开我!”
凭蒋初的力气,对付沈清雅绰绰有余,她死死拽着沈清雅的手腕,疼得她直叫唤。
“少奶奶,您和唐秋冥勾结在一起合伙窃取墨氏财团,你们本就是一伙的,对质有何用处?!”
沈清雅提高了声音,一边挣扎,一边继续火烧浇油,并向墨奕沉投去楚楚可怜的哀求目光。
“难道你是觉得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么!”沈清雅咬着牙,故意把这话说给墨奕沉听,将最后一根导火线点燃。
“蒋初!你这个疯子!”
墨奕沉本就怒发冲冠,加上沈清雅恶意的点播,蒋初窃取文件的帽子似乎更是扣得严严实实,不仅如此,她还有要对沈清雅这个“证人”进行灭口的嫌疑!
“蒋初!你疯了!你给我住手!”墨奕沉赶紧跟了上来,恶狠狠地咆哮道。
然而蒋初只顾气在胸口,丝毫不理会沈清雅的哀求和墨奕沉的怒骂,她手上加大力度,疼的沈清雅直掉眼泪。
几乎是连拽带拖,蒋初拉着沈清雅已然快要走到楼梯口。
突然,沈清雅看着蒋初的眼睛有些疯狂的意味,她撇了一眼墨奕沉还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凑近蒋初的耳朵,窃窃低语。
“你听,奕沉在说你是个疯子。他是不会爱上一个疯子的。”
“你的这些鬼话留着说给自己听吧。”蒋初语气里是满满的鄙夷。
“蒋初,你已经输了,墨奕沉会选择我的,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
沈清雅最后几个字如同巨大的魔咒一般,让蒋初刚刚建立起的理智瞬间拆散,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声线带着颤抖,这却正中了蒋初的圈套:“你在胡说什么?”
“奕沉他……真的很温柔,就在你们新婚当晚……”沈清雅声音轻如鬼魅,恍恍惚惚,一字一句迷惑蒋初,令她逐渐开始崩溃。
“他抱我抱得好紧……我们接吻,纠缠,一刻都不愿分开……”
“你给我闭嘴!”
蒋初大吼一声将沈清雅的话打断,她心乱如麻,身体已经开始不受理智的控制,紧接着,她扬起手,飞快地给了沈清雅一个响亮的耳光!
墨奕沉正好赶到,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沈清雅被这一巴掌扇地重心不稳,她裙摆晃荡了下,竟直直朝后方跌落,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清雅!”墨奕沉伸手去救,却没能抓到她。她眼神冰冷嫌恶,他深深地看了蒋初一眼。
“你真是个疯子!”
满眼的冰冷,仿佛是隔着雪谷吹来的寒风,决绝而疏离。这个眼神冷漠到几乎令蒋初感到心里发毛。
墨奕沉急忙跑下楼梯,扶起奄奄一息的沈清雅,“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么?”
“奕沉……我肚子好疼……”沈清雅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皱着眉头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哭。
墨奕沉猛然间发现她的裙子下侵开了片片血迹……
“怎么回事?受伤了么?怎么会有血?”墨奕沉心越渐混乱,慌慌张张地按住沈清雅的肚子。
蒋初有些愣住地看着墨奕沉怀里的沈清雅和裙子上的一片鲜红,又想到沈清雅刚才说自己怀孕了,她惊慌失措,害怕地看着墨奕沉,一直摇着头,嘴里无序地呢喃。
“奕沉,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摔下楼梯的……”
“奕沉,我……我好害怕……”沈清雅虚弱地张嘴,脸上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具。
“奕沉!她在撒谎!你到底相信谁!”大声喊出这最后一句,几乎用光了蒋初仅剩的所有力气,她只有撑着楼梯扶手才不让自己倒下。
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墨奕沉,眼里是哀痛,是绝望,是无可奈何,是疲倦满满。
然而墨奕沉却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蒋初,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只是低着头,语气陌生而凉薄,仿若从来就不曾认识过蒋初。
语毕,他把西装脱下来裹在沈清雅身上,挡住她身上的血迹,然后把她横抱起来,轻声说了句:“别怕,我带你去医院。”便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蒋初想要追上去,想要抓住他解释给他听,可是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然没有丝毫力气。
她顺着扶手软软地跌坐在地上,眼睛干涩得发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徒劳地像前方伸出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直到墨奕沉抱着沈清雅越渐远去,消失在楼梯尽头。
楼上的阵阵喧哗很快引起了楼下沉溺在愉快节日的人们的注意,只是碍于视线不能及,他们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去一探究竟时,却突然看到墨奕沉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像一个孤独的王,极具压迫力,往下走的每一步都令人屏住呼吸。冰山一般的脸庞不泛一丝涟漪,深邃的双眸里也冰凉渗人。
他怀里抱着一个娇弱的美人,一步一步走得稳健,像是生怕她有半分颠簸。
“左尚飞!把车开出来!”墨奕沉朝着人群里喊了一声。
左尚飞更是一脸懵逼,他仔细看了下墨奕沉怀里的人,那不是他的助理沈清雅么?
“小初在哪里?”先一步问话的确实顾莫北,他也在人群里,看到墨奕沉抱着别的女人下楼,心里顿感不妙。
墨奕沉却没有打算回答他,只是往门口走去,人流迅速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快看!墨总居然抱着小狐狸精下楼了!”
“墨少奶奶呢?难道他为了沈清雅不顾少奶奶了么?”
“嘘!小点声!我说什么来着!这墨总选谁还真不一定呢!”
“看不出墨总真的对沈清雅有感情啊!我们以后巴结她说不定比巴结少奶奶还管用呢!”
“少奶奶那是根本没办法巴结!不过少奶奶去哪里了?”
人群里传来几个女人的低声窃语,随后流言开始愈演愈烈,大家七嘴八舌,全是对刚才楼上发生事情的猜测。
“哥哥……我们去找找小初吧。”
眼见着左尚飞被墨奕沉凶巴巴地叫走,小初又不见人影,顾小西开始担心起来,她拽了拽顾莫北的衣角,小声提议。
顾莫北扶了扶金色边框眼镜,镜片下的褐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思考了片刻,皱起了眉头,没和顾小西多解释一句,迅速往楼上跑去。
顾莫北表面上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但其实颇有心计,和唐秋冥不相上下。他凭借着墨奕沉的眼神和沈清雅裙底隐约可见的血色便将整个事件依稀猜到了七八分。
但是他此时来不及找墨奕沉算账,只是想尽快确认蒋初现在是否安全。
顾莫北焦急地跑上了三楼,一眼就看到跌坐在楼梯旁的蒋初。
她眼神无比空洞,仿佛一个宇宙的黑洞,所有的情绪都在最深处流淌,不被外人所窥探。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已经略微凌乱,美丽的礼服仿佛也黯淡无光。
蒋初落寞地蜷缩再一角,神智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回忆多么痛苦的事情,身体有轻微的抽搐。
此时的她全无初进宴会厅的迷人冷傲,只是像一只撕去所有伪装和冰山面具的普通女人,亲情和爱情的双重打击令她已然毫无信仰和坚持。
她已经太累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去和谁对质,也没有经历再去向谁解释。
所有的希望仿佛都已经从她身体里被掏空出来,蒋初如今只是一副空落落的躯壳。
“小初……”顾莫北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上前轻声唤了唤她。
记忆里,自己上一次见到如此失魂落魄的蒋初,还是在她的母亲去世的那一日,就连婚后那天她被顾小西拉到家里来做客,脸上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笑容。
见她毫无反应,仿佛已然失聪。顾莫北不留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下,发现身上并无外伤,心里顿时送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握住蒋初冰凉的手,“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小初,我们回家吧。”
像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触感,蒋初干涩的眼球略微转动了一下。
“回……家……”她茫然地突出两个字,似乎这个喉咙此时已经不再属于她。
“对,回家。”
顾莫北将她小心抱起来,慢慢走下楼梯。
她真的好轻好轻,仿佛只是一片纸,稍微用力就会碎掉,稍微走快一步就会被风吹走。
如果说顾莫北心里的城府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那么这么多年以来,他对蒋初的感情便是一直埋藏在海里最深处的珊瑚,珍贵而迷恋。
他一直是蒋初的邻家大哥哥,照顾她,安静地关注她,只要蒋初不开口,顾莫北是断然不会先去打扰。
他就像一个守护自己重要之物的孤独骑士,多年来一直与蒋初保持这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从未与别的女孩子有过亲近。
他把所有的主动权都给了蒋初,他并不清楚她何时会回头,甚至许多时候根本不奢望她会回头,只要能静静守着她,对于顾莫北来说就足够了。
“哥哥……小初她……”看着顾莫北抱着蒋初走了下来,顾小西急忙迎了上去。
“没事,她只是需要休息。”顾莫北语气温润如玉,带着春天的和煦微风。
顾小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随了哥哥一同走出了宴会厅。
雪还在不知疲倦地降落着,它们在空中旋转飞舞,最后默默覆盖上一个又一个人间伤痛,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