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茹指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今天早上姐姐为了威胁我不让我破坏她的好事,她居然狠下心来打我。”
“胡说!这一巴掌根本就是因为……”蒋初历声争辩,却被蒋茹打断。
“你敢说这一巴掌不是你打的么?!”蒋茹盛气凌人。
“不是这样的!”顾小西在一旁看着吵起来的几个人急的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
“好了别吵了!”蒋泉胜怒吼道,“我今早一进屋就看到你打了你妹妹一巴掌,这是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看来,真是如蒋茹小姐所说,蒋初小姐不但欺骗了哥哥,让哥哥混淆了她们两人,还对蒋茹小姐进行诬陷威胁。”墨箐箐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述说铁一般的事实,她搀扶着墨峰走进房间,眼底有些阴冷的情绪。
“奕沉,真是这样么?”墨峰语气严厉地质问。
墨奕沉一只坐在房间的角落,双手交叉,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一言不发。
蒋初的心在一瞬间凉透,她咬着牙对着众人说,“真想就是真想,不是几个小人三言两语就能混淆视听的!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找出蒋茹诬陷我的证据给你们看!”
“够了!”蒋泉胜一抬手,狠狠地给了蒋初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用力而干脆,一瞬间冻结了空气。
小的时候,她挨过父亲无数次掌,父亲喝醉酒了,生意失败了,都很容易大发脾气,迁怒到自己和母亲,自此母亲去世以后,她开始学跆拳道,变渐渐能躲开父亲的巴掌,再后来她掌管乐思,父亲便不再打她,偶尔还会巴结她,眼里慢慢的铜臭味令她觉得异常恶心。
刚才那一巴掌太突然,蒋初甚至还在想怎么反驳张云母女的话,父亲的手就已经到了跟前。
蒋初捂着脸,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父亲,左脸越是火辣辣的疼,她的眼神就越发冰冷。
“够了,别再说了。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蒋泉胜呼吸急促,“我们蒋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说话间还不时偷偷瞄了墨峰和墨奕沉的表情。
墨峰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眉头皱在一起,他也因为这一场闹剧而愤怒不已,那么多重要的嘉宾和客户都在下面,墨氏的脸也都给丢尽了。墨奕沉漠然地看着这边,如夜色一般浓稠的黑眸深不见底,周身偷着一股冷漠疏离的味道。
蒋泉胜也是只商场的老狐狸,看着二人的态度,他心一横,直勾勾地指着蒋初,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你滚,你给我滚,你这个丢脸的东西,你不再是我蒋泉胜的女儿!”
“我蒋泉胜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蒋泉胜极力想和蒋初撇清关系,当着众人的面严词责骂,他额头上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爆起青筋,一条一条,仿佛在恶意嘲笑着蒋初。
蒋初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看着暴跳如雷的蒋泉胜,还有这一屋子里面色各异居心叵测的男女,感觉像一颗一颗的火雷在自己周身炸开,将她炸的血肉模糊,无法喘气。
她想要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悲伤和愤怒,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浑然不觉。
“我们不会参加你的婚礼,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祝福,你真是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说罢,他扶起还在地上痛哭的张云,转身离开,蒋茹有些满意地撇了蒋初一眼,随即也跟了上去。与墨箐箐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相互使了个颜色,不被他人察觉。
新娘大出洋相,婚礼堪堪被中断,流言四起,揣测恶意,事态发展之快之恶劣完全是蒋初始料未及的,她不认为妹妹和继母二人真的有这个决心和魄力来密谋这样的事情,但是此刻也容不得她细细多想。
狂风骤雨将蒋初席卷地痛苦不堪,背叛和诬陷更是令她绝望悲愤,她狼狈地咬着自己的唇,遏制自己哭出声来,用疼痛来拼命克制,让神志不至于崩溃。
“小初……”顾小西带着哭腔,她觉得自己没用死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紧急握住蒋初的手,想要把能量传达给她。
“没事……我没事……”蒋初吃力地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安抚顾小西。
“小沉……”发话的是墨峰,毕竟疼儿子,想想这个事也不是墨亦沉的错,老爷子的声音略微有些温和,“你好好处理下今天的事情,我也累了。”
墨箐箐赶紧上前搀扶住他,陪他慢慢往外走,走到门口,他转过头看了蒋初一眼,“这种女人,就不要进我们墨家的门了,省的惹是生非。”语气里带着嫌恶和冷漠。
虽说是让墨亦沉自己处理,但却最后还是无可抗拒地下达了一个命令。果然是老爷子一贯的作风啊。墨亦沉暗自苦笑。
刚才还站着满满一屋子人,现在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客房瞬间显得空洞起来,但这种空洞却比之前的喧哗更能让蒋初觉得安心。
她就像一直深海的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灼热的阳光将她无情炙烤,粗粝的砂石将她肉身磨破,她无处躲藏,无处求救,只能独自一人死死支撑。
“现在……现在,应该怎么办……”顾小西有些懵,望着眼神空洞的蒋初,又看看一直坐在角落不发一言的墨亦沉,她甚至带了些怨恨,埋怨墨亦沉刚才为什么不为蒋初说话,只要他帮他说明真相,没有人能欺负到蒋初的啊!
蒋初的心却是毫无波澜,她明白,这些阴谋算计都是自己招来的,墨亦沉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帮她。
她也不需要他帮。
她骄傲得只剩下骄傲了。
“小西……你先出去吧……我和墨亦沉单独谈谈。”蒋初摸了摸顾小西的头,声音里是无限的疲惫。
虽然有些不情愿,顾小西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后面的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她原本活力的双眸现在变得有些失落。
你就是告诉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对不起,小初。
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蒋初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没有关系,自己能够解决。
从小到大,蒋初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挣回来的,商场上的狡诈和阴谋,家里亲人的算计占便宜,她都一一应付,一路枪林弹雨坚持到了现在,怎么能就此倒下?
然而顶端的风是那般刺骨不堪,令蒋初越发狼狈,伤痕累累。
经过这一折腾,竟不想已经天黑。
星级酒店的套房豪华奢侈,会客和卧室分为两室,故此床和沙发有简约的相隔,是独立的空间,却又能隐约看到彼此。
蒋初躺在床上,略微偏头,就能看到墨奕沉,他整个人窝在了沙发里,双手交叉支撑起下巴,半张脸都埋在了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空气里有些许意味不明的暧昧缓缓游动。
“咕……”
蒋初有些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居然饿得开始叫了。
墨奕沉显然也听到了这突兀的咕噜声,皱起了眉头,然后拿起旁边的酒店电话,拨叫了前台。
“喂,酒店服务么,这边需要两人份的晚餐……嗯,牛排……有一份不要放意面,对……嗯……尽快……”
蒋初有些吃惊,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意面过敏的?
墨奕沉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单纯在吩咐一项事物,而不是在关心一个人。
像是看穿了蒋初的疑惑,墨奕沉挂掉电话,看了她一眼:“至少现在,你还是我的妻子。”
这是一场相当和谐的晚餐。
两个人都安静进食,气氛沉默但并不尴尬,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也可能是蒋初真的饿了,精神上的狼狈通过食物能稍微补给一些。
蒋初甚至有了些许错觉,自己和墨奕沉,已经存在某种默契了么。他能懂她?
“蒋小姐,你的麻烦事还真的不少呢。”
蒋初刚刚心里有点感激,墨奕沉大概是吃饱喝足了,翘起腿,挑了挑眉毛,出口第一句就是嘲讽。
蒋初心里一阵冷笑,想要他能懂她?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再怎么麻烦,也麻烦不到莫大总裁,您坐在一旁看好戏就足够了。”狠狠地割下一小块牛排,蒋初回击道,语气里满是鄙夷。
“哦?原来在埋怨我?”墨奕沉一脸玩味地直起身子,凑近蒋初的脸,“我以为,我的夫人多么神通广大,什么蛇鬼牛神都能应付的来呢。”
“应付你这种小鬼当然是没有问题。”蒋初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
没想到这句话既然没有激怒墨奕沉,他反而顿了顿,扬起下巴,说:“今天的事,我这边也有责任,你头顶的礼花炮其实是墨箐箐布置的。”虽然言辞听上去像是在道歉,但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却仿佛只是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即便过了这么久,提起这件事,蒋初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粘稠冰冷的水从头顶倾盆而下,满身鲜红的自己不知道是有多么狼狈。
不过也很写实不是么,自己本来就是这么满身是血。
等等,他居然知道是谁安排的,可是他却不为她做任何辩白!所以,他又像上次酒吧那样,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观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