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话说在前头。”席聿伸手要拿茶壶,小满立即站身起来先一步提起了壶把,轻轻给席聿面前的杯子里斟到了七分满。
看来还是说到钱的时候能让她变得灵光点,席聿觉得挺讽刺,但他们玩的游戏,原本就是这么个套路。
“零花,你可以到衣帽间的抽屉里拿。”既然她喜欢钞票,他也可以理解。女人嘛,哪个不是为钱来的,花花绿绿的票子谁不爱?
闲钱散放,家里的现金具体有多少他没太记得数,不过偶尔应个急还是可以的。
“卡,也可以刷,额度是普通的二十万,每个月自动从我这里划。不定期或者有大笔消费我可能会看清单——不太过分也够你用了。”给出去的东西,他席聿还没有收回来的的道理。
何况还是和一个妓、女讨价还价?他都觉得掉自己的价。
“还是那句话。”他的原则向来只有一个,就是不要给他添麻烦。
“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席聿重新站了起来,也不喝茶了,早上就什么都没吃,一杯茶水把人喝得难受。
“可是主上……”小满也有话要说,好容易等主人说完了,主人却朝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叫她说下去。
气温有些高,席聿也不穿外套,放散了衬衣领带,踱着步到院子里,有些百无聊奈地伸了个懒腰,其实就在等着开饭。
小满见主人并不理会她送还的卡片,也不肯听她说话,只好悻悻地缩回手,把东西收起来。
可是身上又没有什么衣袋,让她把这些东西放在哪呢?
小满只好起身拿那些挂起来的袋子,想起之前主人还塞给她了一个信封,于是顺道也拿了出来。
谁知道,小满一打开信封来,发现里面还是钞票。
信封里的一小叠,再加上主人一把扔在桌上的那些,这么多红花花的钞票,看得小满眼晕。
红色的花票子好看是好看,麻烦的是她也不知道拿它们怎么办。
其实小满看电视时也弄明白了,这里的人买卖物品都不用银两,也不用大钱,更不用金锭,而是用的这些花花绿绿的纸票。
大概就算是这里的银票吧,不过好像也不用去兑成银子,其实找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可是她现在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这里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家。主人已经给了她衣穿,还有饭吃,再花用主上的钱她也不踏实。
就算按照主上方才说的意思,是要给她添置衣服跟买胭脂水粉的钱。
且不说,这里的衣服她穿不来,也欣赏不来,更不会去买。
小满对这个世界的银钱再没有概念,也知道这种纸票是越大张的代表的面值就越大,而像这种粉红色的是最大额的。主人方才一下子拿给她的,还
有之前信封里的,合起来不算是个小数目。
不过是买一点女儿家用的布匹胭脂,哪里就能需要这么多了?胡乱花费银钱的事她也做不来。
小满不明白主上为什么给她这么多钱,因为现在就算是要她找个地方藏起来都是个问题——她总不能在主人屋子的地上挖个洞埋呀!
席聿并不知道他的女奴正在盘算着如何凿壁挖坑,还苦恼她自己没有工具——不然恐怕会一怒之下把人轰出去也说不一定。
现在小满看着室外男人的背影,都觉得自己其实跟了一个不错的主子。
她原来的主子们,偶尔也会打赏,但是都从来没有一次赏给她这么多的。
王府上的赏赐都有一定的规矩,一年也就那么几回,到什么时候赏得些什么东西也不会有多大的出入。
小节令时奴婢们全看自家的主子意思,有些有什么荷包香囊玩意儿,有些就是果子吃食,不一定都有赏钱。到了清明端午年节、还有婚丧嫁娶这样的大日子的时候,才会固定的给赏钱,百十个钱的时候有,五七个铜子儿的也有。
反正主子打赏给多少就是多少,赏给些什么人,按照什么分例,谁多谁少,那也是主子们的意思。
在王府的时候,还是王爷赏她的最多。除了让她偶尔有机会能够躲懒,只干些轻松的活儿,倒是也赏过一些小金锞子白玉莲花之类的小物件给小满。不过多数都是她没有胆子拿了去换钱花的。
还有一种情况,是王爷看见一样什么东西觉得不喜了,顺手便赏给旁人的——那些旁人指的是碰巧了在王爷身边赔笑的下官、办事的外人,或者小娘、姨娘,或者还有王府的老管家、王爷的奶妈一类……反正是怎么都轮不到下等的奴才婢女头上。
小满十分感慨,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呢?如果这些钱主人真的都是给她的,可以让她自由支配就好了。
她一定要省着点花,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要她了呢?她得好好攒起来。
照小翠的话说,这些说不定就是她救命的傍身钱。
如果到时候王爷不要她了,赶她走,那么她一定也不要去跟着姜大夫,不晓得这些钞票够不够她的买身钱呢?
但是这个问题小满不敢问,甚至要牢牢地把它深藏在心底。只有等到合适的时机了,她在悄悄地想办法打探。
不然万一要是被主人知道了她“有了二心”?她小满就真的不用活了。
小满收好了东西重新把袋子挂回架子,时不时不放心地瞟上一眼,还好做这个动作她不用拧过头去,不然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就在小满胡思乱想着,为自己突然得到的那笔“巨款”提心吊胆,‘早作打算’的时候。
席聿已经在外面闭着眼睛做完了一套站着不动就可以的吐息功夫,这样多少能缓解一下因为身体疲劳带来的不适。
其实也没过多大长的时间,一个女仆推开了们,杜老板跟着走进来,“来来来,席少爷,上菜了。”嗓门不小的杜老板放下了卷起少许的袖子,身后鱼贯进来几个托盘的男仆。
席聿从花园里踱进门来,朝方才的位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就要准备开动。
小满站起身来,走到席聿身边,拿了一双净筷就要给他布菜。
“回去坐着。”席聿凉凉地道。
小满只好重新落座。
旁边的杜老板一愣,看了席聿一眼,之后便用若有似无的目光盯着小满猛瞧。
这个女人原本他还没怎么注意,席聿带来的女伴,不多,不过都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但是这么听话温顺的类型,杜老板就很少见到了。
不是说没有这样的女人,而是席聿不大可能会对这样类型的女人感兴趣。更别说还带到外面来了。
这个女人,不仅看穿着,就和席聿平常的欣赏水准大相径庭。连挂在脸上低眉顺眼的神态也让他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反正杜老板就是觉得席聿仿佛是做了什么反常的事情。
难道说是他的口味变了?杜老板笑了笑,招呼席聿:“不要客气,席总快尝尝老夫的手艺,近来深觉有所顿悟,恐怕是要换一个境界了。”
等六个菜一道汤都上齐了,席聿拿起筷子开始朵颐。他不耐烦听对方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只想先填饱肚子而已。
“席总还真是个有福之人啊。”杜老板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满,示意她吃菜,一边说到。
其实他是想说,年轻人真会享受。
席聿不说话,闷声吃菜,一边伸手推出他面前的碗,道:“饭。”
杜老板笑起来,嘀咕着:“跑到我这里吃饭来了,你还真是。”
“我是来要饭的。”席聿无所谓地说道。
“哎哟,打我的老脸哟,席总。”杜老板夸张地拍了一下手掌,将一旁的米饭推了过去。
“你要是在我这里要饭,我们这些,啊?”杜老板四下里挥了挥手,接着苦着一张脸道:“不都比要饭的还不如吗?”
“少废话,把你说的那个宝贝东西拿出来。”席聿盯着眼前的菜:“明知道我来吃饭,你偏要跟我显摆,我也听说了,你从云山一个老头那里淘换了一把前明的紫砂。”
席聿一边吃一边盯着对方冷笑,道:“我又不爱那个,原本倒是无所谓,但是既然杜老板这么想让我看看,那我还是看看吧。”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壶?我,我说的是砚台,是砚!正宗的,清代,没有什么明代,是清代的端砚,抄手的,流水纹,端砚。”杜老板面红耳赤,急忙解释道。
“怎么我听说的,好像是壶呢?”席聿也不停手,也不停口,继续说道:“‘听说’还是带盖的,粗砂老壶。”
杜老板推了推自己的玳瑁眼镜,面色有些红润:“没有的事!我到哪里去见过这么一把什么带盖的壶,还是老的?咱家还有爷爷辈传下来的老夜壶一把,真祖传,怎么?你也不能有兴趣吧!”
“那我是不怎么感兴趣。”席聿摇着头。
“不是一向只看文玩吗?你?跟我们玩壶的瞎起什么哄?”杜老板小声嘀咕道。
心里想着这位杜老板还真是不擅长撒谎,冷眼听着二人对话,就连小满都觉得壶应该是在他手里,起码这位杜老板是肯定知道下落的。
小满暗自吃惊,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主人还有这样的爱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