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燕的家从外表看来还是比较富裕的。大门朝东开,有一个比较气派的门楼。本来用作厨房的东厢房对着大街开了门窗,是个小诊所。
三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碰到卢晓燕的妈妈出来送一个来买药的妇女。她一下子看到了他们,马上就眉开眼笑地迎过来了。
“回来了?”晓燕妈妈脸带微笑,口气温和地招呼道。同时她的眼睛也在上下打量着余浩东。
“妈,你看,这就是浩东。”卢晓燕粉红着脸有些忸怩地介绍道。
“姨,您好。”余浩东进入角色般地立刻问好。同时他心里也一咯噔。这首次进门怎么忘了买点礼物呢?该死。
“好,好。快到家里坐。俊霞你感觉怎么样?平常还是要多活动才好。”晓燕妈妈赶忙招呼着,把余浩东等人往院子里让。
陆家的院子里四四方方,全铺了水泥方砖,迎门则是一个还没长叶子的大石榴树。西厢房是厨房、杂物房和厕所。五间正房一溜的厦子,后来又用铝合金门窗封闭起来,便于冬天保暖。
一见有人说笑着进到院子里来,有个中年男人也从屋里一拉铝合金推拉门出来了。这人戴一副样式过时的黑框眼镜,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干部服整整齐齐,一看就是那种比较老派的乡村知识分子。
“浩东,这是我爸。”卢晓燕赶紧又介绍。
余浩东叫了叔叔后,被二老让进了屋里。进屋之后,余浩东有些难为情地看了卢晓燕一眼。晓燕在接他提包的时候马上意会了。
“爸,妈,浩东上午才下了火车。我们是在蚌埠吃了午饭回来的。回来上车的时候,他要给你们买礼物,叫我死活给拦住了。用不着这么客气的。咱家又不缺啥。”一等余浩东和高俊霞就座,她爸妈张罗着给客人沏茶拿花生瓜子的时候,卢晓燕给余浩东打圆场说。
“哎呀,就是啊。这大老远来一趟就不容易。买那个礼物干什么?”卢晓燕的父亲说着,已经给沏了茶水端上来。卢晓燕的妈妈也拿了花生过来。屋里生着煤炉,也有土暖气,很暖和。从二老的态度来看,他们对余浩东还是不反感的。但是余浩东对忘记买礼物这件事仍然觉得懊悔不已。
卢晓燕的爸爸陪余浩东坐在八仙桌两侧的正座上喝茶。卢晓燕和高俊霞以及晓燕妈妈则坐在北墙根的沙发上。
落座后,高俊霞摸出手机给小乐打电话:“喂,你过来吧。余哥他已经来了,在小姨家里。”
余浩东无法想象小乐如今的模样。去了一只胳膊的残疾人能是什么样子呢?看着高俊霞一张俏脸楚楚可怜的样子,余浩东心里一疼。
“小余,家是河东的?当兵几年了?”小燕爸爸又拿了烟出来让余浩东。
“叔叔我不会抽烟。我家就在河东省的XX县,在西部的太行山里。我当兵一共四年,签了一期士官。去年退的伍。”
“奥,那你在河东的古郡做什么工作啊?”其实这些信息,余浩东相信卢晓燕早已和父母叙述过,但是老人还是要重新问他一下核实核实。
“我有个战友在古郡市公安局,他在那里帮我找了一份协警的工作。”余浩东如实地说。
这时候,有人推开了东边小诊所的内门说要是感冒要打针。卢晓燕的妈妈赶紧站起身来去招呼病人。
“爸,我忽然想吃糖炒栗子了,你去街上给我买吧。”卢晓燕对他爸爸说。
“那好,小余你们坐着,我去去就来。”小燕爸爸看起来是很疼这个女儿的,他就站起身到隔壁卧室里穿起大衣出去了。余浩东赶紧也站起身来目送老人出门。
等到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卢晓燕赶忙上来小声嘱咐余浩东:“浩东哥,你和他们千万不要什么实话都说。你要和他们说,你在国旗护卫队干过,另外你哥哥的事情你最好也不要提。听到了吗?”
“好,我知道了。我就是很懊悔来之前应该在蚌埠给老人买点见面礼。”余浩东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了。
“没事,这是我不让你买,不是你不想买好不好。”卢晓燕说着话,给余浩东的茶杯里续上茶,“浩东哥,你不知道我爸本来今天还有课要上。知道你来就和别的老师调了课,专门在家等你呢。”
卢晓燕善解人意的话语,叫余浩东心里感到十分温暖。可是当他端起茶杯的时候,他看到了对面坐在沙发上的高俊霞一脸悲戚。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痛楚。
小乐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院子里小乐就喊道:“余哥,你来了。我一直在家里盼着你来哩!”
余浩东听见小乐的声音,赶紧站起来到门口去迎接。隔着窗玻璃,他看到小乐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穿着家里手工做的棉袄棉裤和灯芯绒棉鞋,左边棉衣的袖管空空的,整个人显得很土气,不过精神看上去还好。就是贴近一看,小乐左边的脸颊也有一块黑黑的疤痕,但不是很清晰。这应该是当时在马路上被那辆肇事车拖行时摩擦所致。
“哎呀老弟,我听说了你的事都很震惊。不过现在你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快进屋吧。”余浩东拉开了铝合金门笑着招呼小乐。
“余哥,我大难不死啊。”小乐亲热地伸出自己残存的右手和余浩东握手。两个人一起来到屋里相让着落座。卢晓燕又赶紧给表哥倒茶。
“店里谁在哪里?”高俊霞口气淡漠的问道。看着小乐的样子,高俊霞皱了眉头似乎有些厌恶。随即她又恢复了正常“咱妈在,你放心所有的东西都有价格标签,不会弄错什么的。”小乐笑嘻嘻地接过余浩东从桌子上那包烟里取出的烟卷,叼在嘴上随后拿起打火机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