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檬檬不是木头人。
霍一铭对她的关心,她都记着。
她的生性并非凉薄,她总记得美好的事,多过于这个世间的恶。
如果她不是这样心地善良的人,她也不会被乔薇央跟陆祈峥合起手来,把她耍得团团转。
可是,她不能纵容自己一味地接受霍一铭的好。
她强迫自己时刻要保持清醒的理智,她不是刻意任性,也不是为了吸引霍一铭的注意力,而故意表现得与别的女孩与众不同。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掉进霍一铭温柔的漩涡里。
他对她的保护,她感动,但更多的,是惧怕,是排斥。何况,他都说了,他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才学着这么关心人的。
有些时候,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好,并不是真的好。尤其是,当这个女孩并不是男孩所喜欢的人。
也许这只不过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她输不起。
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她赔进去的赌注,是她的爱情,她的心,她努力想要幸福的勇敢与坚强。
霍一铭快要被她气死。
到现在,她还是一味地想要跟他撇清关系。
他忍不住炮轰她:“你死了跟我没关系,我吃饱闲着没事干,并购案谈到一半,扔下几十个亿的项目连夜从欧洲飞回来,跑到鸟不拉屎的看守所捞你回家?”
“……”
“你死了,碍不着我什么事,我闲得蛋疼,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晚上爬起来巡视你三四次,帮你盖被子,听你磨牙,******,你说什么梦话不好,一整个晚上做梦都在砸吧嘴,说你想吃红烧猪蹄。害得老子一整个晚上睡不着,满脑子惦记着你的红烧猪蹄。”
“……”麦檬檬被他壁咚在墙角,闪躲不得,听到他说自己晚上睡觉又是磨牙,又是说梦话,小脸顿时一阵羞红,抢白道,“吵架归吵架,就事论事,不准你人身攻击,我睡觉磨牙怎么了?还有!你变态啊!大半夜的,溜进我房间偷看我睡觉!”
霍一铭瞪着她暴吼:“你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是猪大肠嫁接的吗?不识好歹!你都伤成那样了,我能对你干嘛?”
就算他想做什么事,也不会挑在昨天晚上那种时候,那不是乘人之危吗?那样他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他在麦檬檬心目中,就是这么个猥琐的形象?
霍一铭忿忿不平地吼麦檬檬:“我这一大早的起来,写了清单让保姆上菜市场把菜买了来,又是杀鱼,炖鱼汤,又是给你做红烧猪蹄,忙活了一早上,你不给个好脸色就算了,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让我不要管你,让你死在看守所里就好?麦檬檬,你怎么不去死?你昨天怎么不一头撞墙上,死干净了好!”
霍一铭光顾着生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满嘴像开了闸的机关枪,突突突地,一句话一句话地往外蹦,每一个字,都是潜意识里的真话。
他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脑袋发懵。
他真是被她气糊涂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
麦檬檬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她以为霍一铭做饭,只是巧合,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原因。
因为她想吃,所以他做给她吃。
这意味着什么?
麦檬檬心跳得好快,脸烧得滚烫,她不敢往深的内涵想。
她的头像乌龟似地,越缩越低,两只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瞧,不敢抬头看霍一铭的脸。
她能感受到,她的头顶上,有一束灼热的目光。
她很委屈地嗫嚅:“我是撞墙了,可是没死成,我也很纳闷。你是不是很失望呐?”
她的命真大,那么坚固的一堵墙,她使出吃奶的劲撞上去,居然连个脑震荡都没有,只是被墙面凸出来的,不知道是钉子,还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刮破了皮,缝了几针。
医生给她打了破伤风的针。
“我失望个鬼!”霍一铭真想一口盐汽水淹死自己,反正被她这么气,他迟早得让她活活气死不可。
霍一铭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麦檬檬,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干嘛?”麦檬檬抬头,他的声音磁性,充满蛊惑,她头一次顺着他的话做,不去忤逆他。
他是因为偷听到她说梦话,特意为她做红烧猪蹄。
她还停留在得知这个事实真相的震撼里,没有缓过神来。
霍一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语重心长地叮咛道:“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如果别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欺负回去。别人打你左脸,你就抡起拳头,对着她左右脸花式甩耳光,把她揍成蒜泥;别人张口咬你,你就磕她,把她所有的牙齿全给敲烂!哪个不长眼的要是敢朝你丢石头,你******就给我拖一卡车玻璃渣,把她给我活埋了!天塌下来,有我给你兜着。不怕!但是,不许你伤害自己。绝对,一定,确定,以及肯定,不准你再做昨天那种傻事!你死了,我跟你妈会难过,还有楚雨墨,他那么爱你这个姐姐,他也会难过。”
“为什么?”麦檬檬抬起头,茫然地问他。
听到他这一番话,她不是不感动,但是她不敢感动。
感动太多次,就会发酵成爱。
她想听到他亲口告诉她一个确定的答案,为什么他会难过,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担心她。
霍一铭隐约看见麦檬檬眼中的疑惑跟期待,他差一点就对她说:“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然而,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没为什么。记住我刚刚说的话。我会成为你最后的依靠。”他这么回答她。
他想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慢慢走近他。他要她的心,不要她的感动,也不要她因为一时的感动,或者依赖,而点头答应跟他在一起。
他要的爱情,不只是简单的占有。
他要这个女人,能够真正地敞开心扉接受他,她跟他在一起,是因为爱他,因为想要守护彼此的心情,这样的感情,才足够坚固,去面对将来可能要面对的坎坷艰难,血雨腥风。
霍一铭的答案像一盆冷水从麦檬檬的头顶上浇了下来,她哑然失笑。
她到底还是天真。
她怎么会心生出期待,以为他说他爱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麦檬檬,你也照照镜子,你又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你也不会白莲花,绿茶哄男人的招数,你有什么好值得霍一铭喜欢的?你只是他一时新鲜的玩具,像你这样的玩具,他一转身,手轻轻一挥,一找可以找来一打。”
麦檬檬咬着嘴唇,暗骂自己愚蠢。
麦檬檬懊恼地推开他。她早该知道,这个男人有毒,靠近他,会忍不住上瘾。她原来拼了命地想要跟他保持距离,她过分自信地以为自己能够抵抗他的魅力,不会像那些盲目追求她的女人一样,堕进为他痴迷的谜团里,然而到底她还是防不胜防地沉沦了。
麦檬檬慌乱地拉开门:“我去医院看妈妈了,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思考。”
霍一铭拉住她:“你这个样子,还要去医院?”
“我好了。没事。”麦檬檬有点别扭地挣脱开霍一铭的手。她的脑子有点混乱,她需要到外面走走,透透气。
呼吸室外的空气能帮她理顺一些事情。
不管去医院,还是去哪里。只要不跟霍一铭待在一起就好。
他现在就像遥控炸弹的引爆器,只要一碰见她,她就莫名的紧张,一颗心咚咚咚地跳到嗓子眼,胸闷得快要爆炸。
太不正常了。
霍一铭伸手戳了戳她额头上的纱布,不留情地提醒道:“你是没事,阿姨看见你这个样子,她应该就有事了。”
“有这么夸张吗?”
麦檬檬侧过脸回避霍一铭的注视,朝玄关鞋柜上的镜子照了照,她的额角裹着纱布,嘴角一圈淤青,左脸还略微有些红肿。确实,她这样子,出门见朋友,都不准别人会拉着她问东问西,何况还是去医院看她妈。
她妈本来就是抑郁症,看见她脸上的伤,不胡思乱想才怪。
麦檬檬苦恼地端详镜子中的自己,宋恬甜那张嚣张的脸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这一切,都是宋恬甜造的孽。
她会记住宋恬甜让她承受的一切,她会向霍一铭所说的,宋恬甜欺负她,她要十倍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决不允许自己像上次那么蠢,冲动地跌进宋恬甜设下的陷阱里。
凡是宋恬甜想要的,她会一件一件,不遗余力地夺过来。
这些都是后话。
收拾宋恬甜那对母女,需要从长计议。
现在要紧的是,她得想个办法,到医院看望她妈妈。
她在看守所关了两天两夜,不能跟外界有任何的联系。她妈妈见不到她的人,又没有半通电话,甚至一条短信也不能发,她妈准担心坏了。
麦檬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医院一趟。她得亲眼见过她妈妈才放得下心。
她拉开鞋柜的抽屉,取出鸭舌帽,墨镜,口罩,把自己伪装成想要上街偷拍的狗仔队。
霍一铭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站在镜子前乔装打扮,蹙眉道:“你真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