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一扇空荡荡的窗子,她沉吟片刻,觉得最近看什么人都和自己有麻烦,可能真是草木皆兵了,便没有在意。
“这小公主其实也不是个惹事精,平日定然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否则刚才就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放心吧,就算是要来找麻烦也是找我的麻烦,定然找不到你的身上。”
小枕头挠了挠头呵呵一笑说:“小枕头不是这个意思,小枕头一定会和小姐共进退的。”
左溪嗤笑了一下,问一旁站着的年轻车夫说:“你叫什么名字?刚才挺勇敢的。”
车夫脸上有一丝羞涩,“婢子没有正经名字,小姐叫婢子小六就好。”
左溪笑了笑,还待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阵凄厉的马嘶声,她心头一跳急忙回头,这一看三魂就去了七魄。
本来好好停在路对面的马车被前面有些癫狂的马带着疯狂往前冲,左溪看到余豆豆露出一个头,甚至还隐隐约约听到他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阿朗——”然后就被惯性抛进了车厢里。
只是这一瞬间左溪就觉得身上冒出了一层汗,汗湿了浑身的衣服。
她顾不得听小六继续说什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来不及多想急忙窜出几步,来到路边,在马车从旁边飞驰而过的一刹那间抓住车辕,顺势便跳上了狂奔的马车……
张记老店斜对面,有一家太白酒楼,酒楼存在了几百年,以闻名天下的诗仙李玉棠的字命名,经久不衰。
此时太白酒楼二楼两扇窗子大开,一人身穿湖蓝色长衫,面向左溪马车离开的方向,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一脸若有所思,随即示意身后之人靠近,“赵毅,看到没,就刚才当街说只有她能甩男人的那个,你去查一查,那是谁家的小姐。”
赵毅离开之后,这人身旁又凑过来一个身穿墨绿长袍的年轻男子,装模作样地摇着一把折扇,也探头看向窗外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墨绿袍子一合折扇,将扇柄敲在湖蓝袍的肩膀上,一脸痞笑地说:“凌惜,看什么呢?下面有美人?哪家小姐?你可认识?”
湖蓝长衫的便是西凉世子肖云扬,而墨绿袍的是司南伯方墨轩,祖上跟随太祖打天下,敕封国公,只是一代一代削爵,到方墨轩这一代,便只剩下了司南伯的爵位。
方墨轩一把扇子敲在肖云扬肩头,肖云扬浑身一颤,脸色突然有些苍白,一手扶住窗框,一手扶住右侧胸口。
方墨轩见状,脸上有些焦急,急忙将扇柄移开,“你的伤还没好?没好还跑出来瞎凑什么热闹呢?不过你这次受的伤也太奇怪了,听赵毅说取出来的是一个铁块,并且还伤了肺,什么样的铁块可以穿那么深,那得有多深厚的功力,你这次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人,也太保密了,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肯说。”
肖云扬扶着窗框缓了片刻,靠在墙上嘿嘿一笑说:“你猜!”
方墨轩一脚踹过去,肖云扬伸脚挡住,“你还想不想听我讲的故事了?”
方墨轩急忙回脚,一脸狗腿地说:“想想想,这些天都把我急死了,你们那一万人到底是怎么个作战法,竟然能败到那个地步,也算是人才!”
肖云扬嗤笑一声,“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方墨轩作势又要踹,肖云扬急忙笑着说:“好了别闹,你帮我查一个人,如果查清楚了,我便将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给你讲讲,你会受用不尽,以后记住,女人不是随随便便能惹的,还有”,他抬头示意屋子里一屋子人说:“帮我招呼一下,我伤没好,不能多喝,江湖救急啊兄弟。”
方墨轩“啪”地一声将折扇打开,轻轻扇了两下,老神在在地道:“包在我身上,不过——”他眼珠子转了转,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说:“两根球杆——”
肖云扬咬牙切齿,一把拍掉他的手,“好了成交,回头我让赵毅来告诉你查什么人,我先回去了。”
方墨轩趴在窗子上探头往外看,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说:“快走快走,不送。”
肖云扬转身离开,身后几个亲卫跟着,下楼的时候他伸到怀里将一柄短刀拿出来,手指头抚着手柄上繁复的花纹,感受着上面那个几乎被他磨平的“溪”字,眉头微蹙,喃喃道:“如果真的是她……”
左溪抓住车辕窜上车,只是她一上去也被惯性带着往后车厢去,她急忙去看余豆豆,只见他脑门上被磕了一片青紫,也不知道怎么样,不过本来已经够傻了,应该也不会再傻了。
左溪努力控制着身子,挪到车厢外面车夫的位置上,这期间被颠得几次差点摔下车去。
她一边安慰着余豆豆,一边抓住缰绳想要控制住马,用力一扯,只是拉车的马不知道发什么疯,仅仅稍稍慢了一下之后,便继续撒开蹄子往前跑,路两旁的铺子摊子该撞的不该撞的都被撞了个干净,路旁行人看到这么个疯狂的马车都踉跄着急忙躲避。
眼看一条街道已经跑到了尽头,刚才的喧闹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前面已经到了民巷,也不知道小枕头和小六知不知道回家里报信,这两个二货她也不做太多的指望,她只能尽力控制着车身,不让疯马往墙上撞……
尉迟珏走在回绿柳巷的路上,一路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从十八岁开始便离开了尉迟府,自己单独在绿柳巷辟了一个宅子独住,除了前段日子被调到北关之外,最近一直在宫中当值,从北关回来之后已经升了四品御前带刀侍卫,本来这是一个在圣上面前多露面的机会,也是尉迟家为他争取来的机会,但是他并不喜欢,他宁愿带着兄弟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杀敌,也不愿待在这明争暗斗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