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玉话中之话,妘璃是听得明明白白,不由心头一震,生气道:“妘璃并非同文玉哥哥你想得那样!”看到林文玉眼中任有一丝怀疑,妘璃掏出贴身荷包,取出玉佩,“妘璃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仅凭一人之力难于青天,便想结识宫中之人助我寻亲。但我们是光明正大的结识,并不是利用某些……某些……”
林文玉的心被忽地揪痛,撇开眼不看她,眼眶疼地发酸:“是我没用,如果我能万事小心,能有幸考得个功名,兴许就能帮到你了。而不是……不是像现在反过来你帮我。”
妘璃拉拉他沾满灰尘的袖子,曾经他白衣宽袖,写字的时候总爱挽起来,生怕沾上一点黑墨,如今……却已脏得不像样。妘璃的鼻子微微发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从小到大,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只有你对我最好,这样的恩情是怎么也还不够的。文玉哥哥,爹娘那边……我们再想想合适的办法,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想太多。”
想到父母这十几年来的期待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落空,林文玉还是无法坦白面对,不仅是对林父和吴氏,还有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懊恨!
妘璃带着林文玉进到一家客栈,一路上林文玉始终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妘璃心想,大概是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现下又犯了胃病。她先向小二要了一碗暖汤,又叫了一碗粥一叠小菜,好让林文玉填肚。
出宫的银子是浮香给的,浮香给的不多,买完单子上的东西大约也剩不了多少。妘璃筹划着如何跟卖糕点的掌柜的讲价,少出来的银两回宫后再想办法补上。可是要让林文玉在客栈安顿几日,这些银子还远远不够。妘璃苦想一番,想出个法子,但……
再念林文玉这几日吃的苦头,还有白白错过的应试,妘璃咬咬牙找到掌柜的,掏出光华殿的令牌。
客栈坐落在天子脚下,达官贵人的令牌掌柜的自然见过不少,看到上头的“毓”字,便知这是陈国九公主的令牌,掌柜的不由小心谨慎起来。
妘璃说:“要一间空房,退住之后结算。”
掌柜的连点头,选了一间朝阳且安静的厢房,交了钥匙。妘璃微笑收下,回到林文玉身边暗舒一口气。回想方才,妘璃还是很紧张,直到带着林文玉进到厢房才平静一些。
安顿好林文玉,一番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妘璃匆匆赶往醉风楼,厚着脸皮跟老板讨价还价。因她是宫里人,醉风楼老板只好允了,心底暗骂光华殿出手这般小气。
妘璃回到光华殿,将糕点一一呈摆,端到陈毓馆寝殿中。陈毓馆还在生气,对糕点一眼不瞧。妘璃在殿中环顾一圈,俯身退下。
浮香正在旁殿清点别宫送来的礼盒。宫中人听到和亲一事,纷纷向陈毓馆送礼,以表祝贺。妘璃找到浮香,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问:“浮香姐姐,我一个月的俸禄有多少?”
浮香说:“你刚来,一个月大概五两银子吧,怎么了?”
妘璃掏出剩余了几文钱,低着头支支吾吾:“我……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只剩这么一点了,可能是路上颠簸掉了。你能不能帮瞒一瞒,等我发了月俸再补上去。”
那几个铜板数也不用数就知道是几文,宫女行事务必小心谨慎,丢东西可是大忌!浮香惊讶道:“应该还能多一二两,居然只有这么点了!”看到妘璃难过无辜的样子,她叹了口气,低声说,“你也太不小心了,你自己缝一个能收紧的腰包,以后再这么颠簸都不会掉。谅你是第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公主要怎么处置我都帮不了你!”
妘璃眉开眼笑:“谢谢浮香姐姐!”
浮香弯上唇角:“不用谢我,我帮你,你也要帮我一个忙。”转身往隔壁屋子转了转,拿出一只大红色的檀木盒,“锦妃给公主送了几盒首饰,公主让我拿夜明珠回谢。不过我不想去锦文殿,你就代我去吧!”
妘璃接过盒子,只是送东西而已,就这么简单?
浮香又想到什么,提醒说:“要是她问起我,就说我去了别宫,还没回来。”
妘璃点点头,揣着盒子往锦文殿去。
锦文殿摆设豪华,妘璃瞧着一路奇花异草跟玉栏金亭,心头惴惴不安。手中这个夜明珠相比之下光辉甚弱。
锦妃正在金丝软垫上小憩,听到光华殿宫女前来,便允了通传。可是殿外进来一个陌生的宫女,锦妃两眼暗了暗,紧接着放出锐利打量的目光。在这两束目光下,妘璃只觉得浑身发寒,在稍远的地方跪膝呈上木盒,并将其打开。
“锦妃娘娘,这是九公主殿下送您的回礼。”妘璃轻着嗓子说话,听起来柔婉一些。
锦妃瞄了瞄木盒里的夜明珠,慵懒道:“好,公主的心意本宫这就收下了。你下去吧。”
宫女从妘璃手中接下木盒,妘璃福礼稍稍抬头,看见软垫上的女子雍容华贵,头戴金钗玉花,身披红袍紫裙,但妆容很是清淡,身上即使充满锐冷的气势,可依旧赏心悦目。
离开锦文殿,妘璃心想,陈毓馆所送的夜明珠大小在宫里可说是常见之物,却是当做回礼送给锦妃。而锦妃脸上也并未流露对陈毓馆的半点喜悦,反而含了一丝不屑然。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一个是皇帝的宠女,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和谐。
回到光华殿,浮香在门口等着,看见妘璃回来,马上迎上去小声问锦妃是否为难于她。
妘璃摇摇头,奇怪问:“为什么你不想去锦文殿?”
浮香小声抱怨:“每次去锦文殿,锦妃就会问我很多关于公主日常的问题,不知道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公主跟锦妃的关系不大好,所以最好不要透露公主太多信息给锦妃,否则公主会不高兴的,公主才是我们的主子。今天她定是看在你新来的份上才没有多问,以后你再去的时候可要留个心眼。”
妘璃挑挑眉:“以后?”
浮香不好意思笑:“是呀,我事情太多了,以后去锦文殿的工作就交给你啦。你看,你丢银子这件事我都冒死帮你隐瞒,这点儿小忙你不会不帮吧?”
妘璃也笑出来,答应道:“我听你的就是。要不是当初你跟公主说我被掌事姑姑责罚,恐怕我现在还在御花园剪花枝抓虫子呢!”
浮香舒了口气,又见妘璃面色憔悴,关心说:“看你脸色不好,晚上不用值夜了,缺你一个也不缺,你好好休息吧。”
这两日匆忙也不曾好好休息,的确是伐了。妘璃谢过浮香,入了夜,便回屋休息。
和亲一事,皇帝并没有确切的意思,表示要考虑两天。这般犹犹豫豫,西凉使者似乎并不着急。陈毓馆的心情也因为皇帝的犹豫恢复不少,这日倒是瞧着自己的殿子冷清了,于是便让人去御花园采些好看又芬香的花来。
浮香在旁提醒:“公主殿下忘记御医的嘱咐了吗?公主闻不得太香的花。”
陈毓馆指着妘璃:“你以前在御花园当值,应该知道什么花最适合本公主。”
妘璃点头,跟着其他宫女提上篮子,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宫女考核期已过,合格的依旧留在御花园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