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二人失措狼狈的模样,古梭心中痛快,下来喝了口茶,离开帐子巡视周旁。
他走之后,帐子的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妘璃极是挂心浮香的伤势,小心翼翼将她扶坐起,面对她这张打花的青白小脸,心如刀割:“浮香,我和南郡王都对不住你。”
浮香摇摇头,无力地闭着双眼:“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你们无关,南郡王当初一心要留你,也不顾及左右太多,反而是我太低估古梭了。”
看着满身是伤的浮香,妘璃鼻子酸酸的,有些哽咽:“浮香,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浮香缓缓地点了下脑袋,妘璃小心翼翼解开她的外袍,多处血渍跟肌肤黏在一起,触目惊心,这些伤口,新旧交替,妘璃不忍再看,轻声说:“他每天都拿你出气吗?这么多伤,他怎么下得去手。”
浮香苦笑了笑,说:“他恨透了我,自是让我生不如死。妘璃,只怕我这条命就丢在这儿了。”
“不许胡说。”她抚摸她的额头,将垂落的碎发在耳后别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取点干净的水,给你处理伤口。”
浮香连忙拉住她,吃力地睁开眼睛,担心说:“他会让你帮我吗?还是……还是不要冒险了,免得连你都吃亏。”
妘璃摇摇头:“他把我带来见你,你该料想到后面的事。你安心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她取下榻子上的薄毯,小心盖在浮香身上,转而出门。
刚出帐子,就见古梭站在对面。妘璃视而不见,看到带着水壶的士兵让西边去,便也向那处走去。古梭追上来,拦在她面前。妘璃说:我只是去溪边打水,想给浮香清洗伤口,你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去。”
他瞧着她,在她身边缓缓走了一圈,道:“我有如何不放心的,浮香为你变成如今这般,你不会弃她不顾。只是……你让我搜一搜,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妘璃冷笑,张开双臂,扭过头去。古梭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细细在她脸上瞄了一会儿,却是道:“你去吧。”
出乎意料地奇怪,妘璃回过眼问:“你不搜吗?”
古梭摇摇头,抱着双臂笑着说:“你要我搜身,岂不是要把你全身上下都摸一遍。我并非不想,只是现在军中,影响不好。但如果你不介意,倒是可以找一隐秘之处,好好地搜一搜。”
听到这个,妘璃下示意后退一步,厌恶极了他这风流之色。她咬咬牙,丢下水囊又甩了甩两袖:“能藏信物的地方我都给你看了,确实没有什么。你现在可记清楚了,以后自己营帐里出了什么意外,可别赖在我身上!”说罢,捡起水囊顾自走向溪边。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妘璃掬水喝了一口,味道还算甘甜。她灌满水囊,目光悄悄往后移去,古梭已经回到营中,跟几个士兵说话。妘璃左看右找,这周围杂草丛生,品种繁多,这个季节已不少结出了种子果子。她沿着溪岸走了一段路程,看到一株绿草上结了几串土色的豆子,顿时面露欣喜,将豆子一一装入袋中。
回到帐子,她先将豆子偷偷放在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到处水囊,给浮香清洗伤口。可惜身边一瓶药都没有,只能时时清理伤口抑制发炎了。
晚上,妘璃把浮香扶上榻子躺好,二人心惊胆战地缩了一夜,时不时注意外面的动静,还好古梭没有再来,他正跟几位将士在别的帐子商议兵策。第二天一早,妘璃查看昨日收集来的豆子。此时,这些小豆已经干瘪,她找来一块石头,悄悄将豆子磨成细粉,装在口袋里,夹在衣服里层,来到营帐的厨房。
她在里头转了一圈,问:“早饭还没煮好吗?”
小兵着了她一眼,摇摇头,心底却是极其鄙视这个女子,转身去添柴。趁他加柴火的时候,妘璃打开汤锅,将口袋里的豆粉全撒了进去。小兵回过头,看到她开了盖子,忙上来将锅不客气地合上,不悦道:“热气外散,汤就煮得慢,姑娘回去等吧,待到好了立马送去。”
妘璃回到帐子,浮香已经醒了。她倒了杯热茶给她润口,看着她憔悴虚弱的样子久久说不出话来。浮香的情义,只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若非是因为她,浮香也不会到此田地。如果当初她肯乖乖地接受圣命,舍小成大,如今这一桩桩棘手之事便不会发生了。
这时,小兵端着饭菜汤羹进来,冷着她两一眼,便离帐而去。帐子中有两个人,可是送来的饭菜却只有一个人的分量。浮香已经几天不曾进食,闻到香味紧紧盯着桌上的食盘。妘璃在榻上移出一个空位,将食盘端来。浮香饿得不行,端起汤就往嘴里送。妘璃大惊,一把夺下:“千万别喝!”
浮香奇怪:“怎么了?”
妘璃低声说:“除了这碗汤,其他的都可以。”
话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瓷碗碎响,哀嚎声起此彼伏:“肚子好疼啊!”“怎么回事,我也好疼,我要上茅厕!”
听到这些动静,妘璃嘴角勾笑,悄悄说:“我在汤里下了巴豆,够他们折腾一天了,今晚我们就逃出去。”
闻此,浮香一阵欣喜,却又沉思起来,说:“逃?逃去哪里,四周旷野,我们能躲到哪里去。”
妘璃想了想,说:“旷野最好,他们就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跑的。我来时听到马车外面有很多鸟叫声,这附近应该会一片树林。”
浮香垂下眼,摸着手背上的鞭上,低声说:“妘璃,能走的话还是你一个人走吧,我浑身带伤,只怕会拖累你。古梭恨我入骨,我左右都是个死。可你不一样,他既不忍心杀你,你就要把握住机会离开这里。”
妘璃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坚持道:“我走了,古梭会对你更狠!别再说自暴自弃的话!既然我来到这儿,我们要走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我们先休息,养精蓄锐,晚上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