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香难受地扯了扯笑,点头。原本,她自愿来到西凉,本就是为解妘璃困难,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她的累赘。浮香的心里很难受,不仅仅是觉得对不住妘璃,更是后悔当初的鲁莽。当初,她应该三思而后行,想个两全之策,也不至于都落到这副田地。回想那时的冲动,真的是太天真了。
帐中进来一阵冷风,古梭从外进来,目光如鹰盯着妘璃,声音低沉:“汤里被人下了巴豆,听厨房的小兵说,你去过?”
妘璃镇静神色,站起身语气自然:“是的。当时我很饿,便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古梭扫了扫未动的饭菜:“那你怎么不吃啊。”
妘璃心头一晃,定神解释:“我刚拿筷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汤有问题,便不敢动它们了。”她停下话,歪了歪脑袋,问他,“你不会是怀疑我们吧?我身上没有任何药物,就连金疮药也没有,怎么会藏着让人毒泻的东西。”
古梭眉梢一挑,在她们对面坐下来,轻轻道:“看来军中有人混入。”
妘璃心绪一转,主动说:“我被人从宫里带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出发。行军马匹和步兵需要相互照应,不会这么快就到了。我看是你军中有人不服心智动摇,所以出了内贼。”
古梭盯着她,冷笑着:“我怎么听着话里有话。”
妘璃浅浅笑着坐下来正对他,毫不畏惧,静静说:“这些人都是为西凉打仗卖命的,你私自带着寥寥百人去对抗几千精兵,他们能不担惊能不受怕?”
古梭面做恍然:“如此,那我便应该小心谨慎,敌军很有可能借此偷袭。”他转头向帐外,“来人,把厨房的几个人都带上来!”
随他一起的士兵都没有喝汤,厨房里的小兵也是刚要动筷就听到了动静。小兵来到帐中,自知失职,跪在地上求饶。古梭瞥了眼妘璃,问他们:“汤是你们做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小兵在地上磕头,苦叫说:“小的不知,小的不敢违背古皇子的命令,又怎么会在汤里下巴豆呢,这不是……不是自讨苦吃吗!”
现下最有嫌疑的便是进入厨房的人,这几个小兵有嫌疑,妘璃也有嫌疑。为让古梭排除怀疑,妘璃扬声理直气壮道:“你刚刚说,我去过厨房,你是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是不是!”
小兵大惊,颤颤地:“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妘璃冷笑再道:“我不否认,我的确去过厨房,可我也没有做过任何手脚。倒是你,很快就催我离开了,是不是?”
小兵忙是解释:“厨房太小,多站一个人不方便,所以我才让妘璃姑娘离开。”其然他心中对妘璃的厌恶,全在于红颜祸水这一词,男子汉不顾生死的打仗,古梭却带了着两个女子,他们不敢对古梭有异议,只能把气撒在两个女人身上。但这一切,他们是万万不敢说的。反而,正因为如此,他的脸上露出许些心虚之色。
妘璃便是道:“你慌慌张张让我离开,看起来好像是在掩饰什么。”
小兵一口绝断:“绝对没有!”他想古梭极力辩解,“古皇子,小的没有做手脚,真的没有!小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小的全是实话实说,不敢有半句隐瞒!”
在旁,妘璃也是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最后的判断抉择全在古皇子心里。”
古梭转过头来,细眼瞧着她,不明情绪:“为何你对这件事情这般关心?我军中出现意外,不是正中你下怀?”
妘璃轻起笑意:“没错,的确正中我下怀,可是我也不容许任何我污蔑我。”
古梭道:“没有人污蔑你,他只是告诉我一些实情。”
妘璃:“可你却怀疑我,不是吗?”
尖细的目光冷冷盯在她的脸上,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命小兵退下。而后起身,从腰间突然抽出一跳长鞭,大步一迈。妘璃反应过来,鞭子已在空中“噼啪”作响,入冷刃般刮在浮香的身上。浮香尖叫一声,痛得地榻上打滚。
妘璃上前抱住浮香的身体,以己背面对古梭,痛怒大喊:“你有什么气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浮香!”
古梭用力扯了扯长鞭,目光阴鸷:“打在别人身上,你的心才会更疼!这就是欺骗我的下场!我的人,不会背叛我,下手的唯有你们二人!”他将妘璃翻身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狠狠压在柱子上,“你们两个,只有你有机会做手脚。我不知道那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切就是你干的!”
她扣住他抓着衣襟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肤。“你既已确定是我,又该将我如何?你能如何?”她抓着他的手腕,使劲想把他从身上移开,低声道,“除非我死,否则大战之前,你的军营将不得安宁!”
他缓缓松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会耍点小伎俩,可是不够火候。有机会好好调教调教,会成为一个聪明女人。”
妘璃拍开他的手,恶狠狠瞪着他。他轻笑一声,完全不在意她方才说的话,将鞭往腰后一别,转身离开帐子。
宫中之时,她向来只求安宁。第一次下药害人,第一次撒谎诬陷,第一次放出这样的狠话,为求自保当时没有多大感觉,待到古梭离开帐子的时候,她双腿发软,心跳如撞钟。她回到榻子上,看到浮香的手臂上又多处一道新伤,这一刻终于决堤,泪如雨下,发抖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浮香躺在榻上,咬着牙缩成一团,这一条伤其实不深,难忍的是这一道伤如溺出的水流般,痛感四处袭来,牵扯着身上一条上纵横交织的新伤旧痕。她回转过头,微微启唇:“这两天来,我们相互说对不起的次数太多了。”她睁开眼,泪水落入发中,“妘璃,当下现在,真真正正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有了机会,你还是快走吧,不要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