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璃平日身体较好,只是受过几次伤,这时候怎么会突然头疼胸闷?陈景佑一靠近她,就在她身上闻到一阵奇怪的香味。他先让她在软榻上休息,待她面容稍有缓色,询问着:“你身上用了什么香?”
妘璃从脖子上挑出那根细绳,上面正挂着虞舜夫求来的平安符,她也觉得这朱砂的味道越来越浓了:“是不是这个味道?”
陈景佑将它取下,细细嗅了嗅,神情严肃:“这是谁给你的?”
妘璃心头一顿:“怎么了?这个有……问题?”
陈景佑说:“这个味道有点凌冽,不像是朱砂,我拿去让人看一看。”
妘璃抢回平安符紧紧拽在手里,内心莫名紧张,摇头道:“不!不用查,这个平安符不会有问题的。朱砂味浓,应该是用的朱砂比较多,法力更有效一些……”
陈景佑越发觉得这平安符有问题,解释说:“不是朱砂味浓,是味道太过凌冽,几乎盖过朱砂原本的味道了。还有你说的什么法力?快取下来!”妘璃往后一躲,将平安符护在怀里。陈景佑脸色冷凝,这平安符的来历必定是她在意之人,想到这儿,他心中便很不知味儿,低声问:“是虞舜夫给你的,是不是?”
妘璃低着头,望着手心里的黄符,喃喃说:“这个平安符怎么可能有问题,他不会害我的,最多……最多也是有人利用了他!”
果真是他送的!
陈景佑心中不快,快速夺过,大声道:“现在第一件事,不是查清究竟是谁要害你,而是找到在你身边所有产生不适症状的源头!如果你总是因为私情而不说实话,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水落石出!”说着,他忽然捂住腰侧,神情痛苦。
陈景佑大伤初愈,现在还在养愈之中,方才动作太过用力情绪也有所激动,引得伤口处一阵疼,一阵轻。妘璃察觉到他神情微变,又见他捂着腰侧背后,立即明白过来。她扶着他坐下,目光仍时不时盯着他手中的平安符。
他扫了她一眼,好声没好气说:“此符需我调查,一定要查!”
妘璃咬咬牙,只好妥协:“如有结果,还请南郡王到时派人到承天寺知会一声,也好让我安心。”
陈景佑不回她,转头往门外唤了一声,让扶苏把宫里来的侍卫找来。他问他们,把妘璃送到承天寺是谁的命令,侍卫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徐公公的吩咐。宫女这些事,都是徐公公和掖庭的掌事姑姑操办处理,不需要经过皇上的旨意。”
陈景佑道:“你们回去告诉徐公公,妘璃已经送到承天寺了。”
侍卫瞥了瞥一边的妘璃,犹豫着:“可是这个女人她……”
陈景佑目色冷冽,寒气低声:“本王不想说第二遍,想活着回宫,就照本王的命令去做!”
侍卫一个激灵,连声答应:“是!是!属下这就回宫禀报!”
扶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真傻!你现在就回去禀报谁会相信人已经到了承天寺!”
侍卫想了想,改口说:“五天之后,属下再回宫禀报!这五天时间,属下会按照原来的路线往承天寺走一趟,郡王无需担心!”
陈景佑点点头,命扶苏拿出钱袋:“这是五天的盘缠,给兄弟们吃好喝好。”
侍卫双手接过,捧着这沉甸甸圆鼓鼓的钱袋暗地满心欢喜,向陈景佑磕头谢恩,而后退下。
“你先随我回府。”陈景佑对妘璃说,随后站起身,腰背有些弯曲。扶苏见了,忙与人左右搀扶,小心翼翼出了客栈。妘璃跟着他们回到郡王府,扶苏派人去找的大夫赶到,先检查陈景佑的伤势,再给妘璃把脉。
听完妘璃近期的情况,大夫说:“姑娘神经衰竭,身体虚弱,应是先以药物所致,后受到惊吓而精神受创。要完全养好,也要数月,此间需心平气和、放松心情,切莫胡思乱想,扰乱神智。”
妘璃想起之前在太医院开的方子:“药物……我之前服用过安神汤,会不会是因为安神汤?”
大夫摇摇头:“安神汤本身对姑娘的病情会起平缓作用,所以不会是这个。”
陈景佑将平安符交与他:“你可能闻出,这里面是什么?”
大夫嗅了嗅:“有朱砂,还有……”他面有迟疑,询问说,“南郡王,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陈景佑看向妘璃,妘璃静静望着大夫手中的平安符没有言语。于是他点点头,大夫拆开符咒,黄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咒语就无其他。大夫凑着黄纸仔细闻了一会儿,心下有的确定,回答说:“这个味道是乱心尘,能让人混乱心智,这应该是用乱心尘煮出的汁水涂在符咒上,不过普通医馆都买不到这种东西了。”
陈景佑心中有数,微笑说:“了解了。扶苏,送大夫出门吧。”
扶苏提着灯笼给大夫领路,侍女从屋外进来,低头想陈景佑禀告:“郡王,房间收拾好了。”
陈景佑站起身,妘璃担心他的伤口,忙与侍女一同左右搀扶。他推开二人,向东苑走去。妘璃跟着他进入一间宽大清雅的房间,屋内摆设简单整齐,前后两个院子草木盛荣,空气清新。陈景佑嘱咐说:“这段时间你不能用熏香,不可近闻花草,平心静气住着便是。”
妘璃温婉含笑,问他说:“南郡王,你的身体如何?”
陈景佑回答说:“并无大碍,休息便好。只是你,需多加注意才行。”
妘璃心有感动,也不想白白要了这份恩情:“郡王如此待我,这段时间不知府上还能做些什么杂事,尽管交给妘璃便是。”
陈景佑摇着头笑声道:“我府上人手够多,无需要你做什么。现在你不是宫女了,不必再伺候谁。你我只当朋友之间,顺其自然就好。”他拿出正正方方的黄纸,问她,“这平安符你还要吗?”
那符咒竟然果真有问题,妘璃心有愧疚,亦是滋味难平,低低说:“方才妘璃多有得罪……”
他轻轻笑了笑,将黄符放入灯笼罩中烧为灰烬,一面与她说:“想知道他是谁,就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妘璃抬头:“郡王不查了吗?”
他弯弯笑:“你不希望我查,我便不查了。反正总有一天,他会从这个水底下跳上来。”